《不良中年》发光房子

32、第三十二章 急诊室

　　徐秋沫进了急诊室，饶瑾拿着一堆单据去办各种手续，只剩下王晨一个人在休息室里坐着，依旧魂不守舍，坐在座椅上，好像坐在云雾里，一切都不是真实的，除了空气中有刺鼻的药味。
　　手机响了，羊大姐焦急的声音：“王晨，你在哪儿？徐秋沫自杀了，你知道不知道？”
　　“我在医院，了解完情况再向您汇报。”不想多说，王晨挂断了电话。
　　饶瑾回来了，拿着一堆单据，看都没看王晨一眼。
　　一个医生出来，饶瑾迎了上去，医生和他说了很多话，似乎是不能去见徐秋沫，饶瑾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很多人往这边看。
　　王晨呆呆的走过去，劝他们不要再吵了。
　　“你是什么人？”医生问。
　　“我是社区的社工。他的亲人都不在身边，我是他的联系人。”
　　“他最近有什么反常之处吗？”
　　“我们有一段时间没联系了。”王晨摇了摇头。
　　“他有抑郁症，有自杀倾向，你知道吗？”
　　“他不会自杀。”王晨依旧摇了摇头。
　　“还好抢救及时，他已经基本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还需要48小时观察，才能确定他是否脱离了危险，以及是否有其他严重并发症，24小时内请不要探视，他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希望你们能理解。如果没有问题，48小时后他要到做精神科做评估。”
　　饶瑾不闹了，忧心忡忡的回到座位上，王晨点点头，稍稍松了口气，他喜欢往好处想，医生说没事，那就是没事吧，退回到休息室坐了下来，急诊室，人来人往，可是王晨觉得一切都和自己没有关系了。他不知道该干什么，就是等着，24小时，48小时，不管多久都能等下去。

　　“王晨，我跟你谈谈。”饶瑾对王晨招了招手。
　　王晨迷迷糊糊的跟了出去，一直走到花园，刚迈步，一记重拳就落在了脸上。王晨被打的眼冒金星，踉踉跄跄的扶住了凉亭的柱子，又被一脚踹在了地上。
　　“我就是跟你说这件事。”饶瑾若无其事的拍了拍手，“我不管你他妈是干什么的，离他远点，今天是个警告，别让我再看见你缠着他。”
　　王晨趴在地上，摔了个七荤八素，眼圈黑了，肋骨断了一样的疼。
　　我活该的，王晨想，如果不是因为我，他怎么会这样。
　　王晨默默的爬了起来，掸了掸衣服上的土：“我知道怎么做，我不会走，除非他跟我说。我是社区的社工，留在这里是我的责任，如果你继续使用暴力，我会通知医院和警察。”
　　“我知道你不死心，那我就再告诉你一件事，你知道为什么我会赶来？一小时前他打电话向我求助，他当时并不确定我在哪里，不过还是最先给我打了电话，你明白了吗？他心里没有你。现在就退出吧，对大家都好。”
　　“我不会退出。”王晨咬着嘴唇使劲的摇了摇头，“那不光是感情，还有我的工作，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坚持到他醒过来，如果他真的讨厌我，我会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可是现在，我不会退出。”
　　再打一顿？饶瑾觉得有点犯难，打架无所谓，可是把王晨揍一顿实在没有成就感啊，已经够不爽，打完了也没有感觉爽一点。一个月前徐秋沫还在说他已经停药，一切都好，可是过了不到一个月他竟然会自杀，那个求救电话，真让他崩溃。
　　眼前这个没用的东西究竟是干什么的？看到徐秋沫博客里的胡言乱语已经够让他觉得不可思议，这小子竟然能把徐秋沫害死？可是说什么都没用，他还会没完没了的用那一句废话回答，真难办啊。
　　饶瑾不再说话，回了休息室等着。王晨也回来了，在另一侧的椅子上坐着。饶瑾晚饭还没吃，饿得发慌，不像王晨还有三个鸡翅垫底。可是谁也不想离开，宁可在这里熬着。后来熬不住了，饶瑾回车里拿了一件衣服，躺在座椅上，却睡不着。打开电脑，什么都看不下去，翻了一遍徐秋沫的博客，什么都没有，查了登录记录，确实有好几天他都没有上线了，那些加密的文档，自从被恶心到就再也没下决心破解，他知道王晨能看到那些文档，目光扫了一眼角落里蜷着的王晨，好像团成一团的小刺猬，看起来胆怯，其实谁也动不了，砸不烂踢不开，还会扎人，饶瑾忽然怒从心起。
　　“你过来！”饶瑾恶狠狠的叫了一声王晨。
　　王晨迷迷糊糊的要睡着了，听饶瑾这么气势汹汹有点胆怯，不甘愿的坐到饶瑾这边，跟他隔了一把椅子。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他跟我说，有些事要想清楚，我们分开一段时间。”
　　“你干什么了。”
　　“我……”王晨一时说不出来了。
　　“等等，我猜猜……蓝胡子的地下室？”
　　“你……你都知道？”王晨一惊。
　　“那座房子里对我来说没有秘密。”饶瑾不屑的低下了头看着电脑屏幕。
　　“那个人……他是……”
　　“他给你讲了陈澍的故事？”
　　“他叫陈澍？”
　　“那就是没讲吧。”
　　“是……是他爱过的人吧。”
　　“是个王八蛋。”
　　“你嫉妒？”
　　“我不会嫉妒一把骨灰，就算他死了，我也想不出什么好词能配得上他，他是一个人渣，我希望没有侮辱人渣这个词。”
　　“我不信。”
　　“一开始我也不信，我知道他的名字以后就检索了他的一切资料，我想知道什么让的人能让秋哥把什么都扔了跟他走陪他到死，结果发现他是一个臭名昭著的摄影师，在网上被到处围攻和咒骂，嘴无敌贱，从来不知道尊重为何物，思想都是原始社会的化石，你会怀疑文明社会怎么能教育出这样的怪胎。女权主义者的天敌和靶子，如果骂他的人把唾沫都吐他身上，他早淹死了。我找到了他的博客，一个大概用了四五年的博客吧，里面有照片，有工作和旅行笔记，还有大量加密档案。我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些人是什么心理，他们把自己最见不得人的事写成博客加密放在互联网上，跟极少数人分享或者干脆不分享，就是为了写出来而写出来。我把他加密的博客浏览了整整一遍，有几百篇吧，别问我怎么看到的，网络里能把我拦在门外的地方不多，可是我不喜欢去那些加密的地方，什么都能看见，你就知道人类的无聊和无耻有没有极限了，我宁愿留点想象的空间。”
　　“我第一次有了把一个人的博客黑掉的念头，我想把他那些下流的文章一篇一篇全删干净，然后留下一句话就是你是一个贱人，那里面都是跟他上过床的人，有男人有女人，有些孩子还不满十八岁，他跟他们上床，然后像扔掉旧报纸一样扔掉，把那些下流的细节记录下来，还有照片，我不知道一个人能下流到什么程度，但是我不想探究更深的了。他发起了一个千人大赛，就是看谁先睡够一千个人，妓女和MB还不能算，真可惜啊，他都完成一大半了，却倒在了夺冠的路上，这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他检查出自己的病以后，就退出比赛了，谢天谢地他还没继续作乱，我真不大清楚如果有上帝是怎么造出这样的人的。”
　　“这些……徐秋沫……他知道吗？”
　　“我曾经把网页留在电脑上，把电脑晒在书桌上，开着机出门，我知道他回来会用电脑，我知道他看见过，可是他一点反应都没有。我不相信他不知道，会有一个人他陪到死却完全不关心他的言行吗？”
　　“那时候你们一起生活？”
　　“对，我们同居了，那时候陈澍已经入院，已经晚期了，医生说他还能活半年，可是他撑了一年。”
　　“他是小说里的那个人吗？公路尽头。”
　　“我没想到他还会有那么傻的想象，这么大的人了，还会写童话？骗谁呢？”饶瑾不屑的摇摇头。
　　“行了，我困了，别烦我了。”饶瑾用衣服遮住脑袋，躺在椅子上，不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