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诡话》青罗幽兰

24、第六章

　　“哎？这是什么？”赵晓晓从李霞的床铺上拿出一个闪闪发亮的东西。
　　“好像是个烟盒。”李霞接过手一看，“没错，是个烟盒，这东西哪来的？不是我的。”
　　“可能是小薇的，今天她来的时候，我见她从包里拿出来看过。”
　　“小薇？她带个烟盒做什么？”
　　“不知道。”赵晓晓摇摇头，“不过我看她拿着这个的时候挺在意的，怎么就落下了？要不我打个电话跟她说下，也免得她担心。”
　　说完，赵晓晓掏出手机拨通了白薇的电话，电话里嘟嘟的声音响了很久。
　　“小薇怎么不接电话啊……”赵晓晓正咕哝着，突然咯嗒一声，电话通了。
　　“喂？小薇吗？你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啊！外面下大雨呢，你到家了没？对了，我跟你说哦，你的烟盒掉宿舍了，你不会抽烟吧？这可不好！哎，这东西重要不？”
　　赵晓晓噼里啪啦一个人说了一堆，也不管电话那头的人在不在听，等到她机关枪似得连珠炮说完才发现，电话虽然通了，可电话里却什么声音也没有。
　　也不是完全没有声音。
　　轻轻的沙沙声从电话里传出，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轻轻得摩擦，赵晓晓闭了嘴贴着电话听了很久，随后，沙沙声中似乎传来了说话声。
　　“还……我……”
　　赵晓晓一阵错愕，此刻电话却已经断了。
　　“怎么了？”李霞看着赵晓晓的表情有些怪异。
　　“没……”赵晓晓呆呆得看着手中已经暗屏的电话。
　　“电话那头说什么？”
　　“她说……还她……”
　　“这东西很重要吗？”李霞转头看了看窗外，“外面下着雨呢。”
　　“我也不知道，好像……很重要的样子……”赵晓晓还在看着电话发呆，说话更像是喃喃自语。
　　“这样啊，那我去送吧，反正我要去趟外面的图书馆把书还了，不然到期了。”说完，李霞一把将烟盒从赵晓晓手里拿了过来，拿上雨披就匆匆出门了。
　　砰的一声，宿舍门关上了，整个宿舍里此刻只剩下赵晓晓一个人，她站在宿舍中间，手里还握着手机，眼睛怔怔得看着它，半晌，她动了动手指，按下了手机上的重播键，然后慢慢将手机放在了耳边，手机里嘟嘟声一直在响，赵晓晓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半分钟后，手机里发出咯嗒一声，似乎是通了，跟着从手机里传来一阵电磁波的沙沙的声音，赵晓晓睁大了眼睛，将手机贴近耳朵，似乎是生怕错过了一点从手机里传来的讯息，此刻手机里传来一阵似有似无的歌声，就像一个老式唱机播放着上个世纪的广播，一阵尖尖细细的女声，唱着“天涯歌女”，赵晓晓睁着眼珠慢慢挪到电脑前，直直得坐下，手里拿着的手机始终紧紧贴在耳边，眼睛直勾勾得看着电脑，此时电脑渐渐暗了下来，很快便黑屏了，漆黑的屏幕上映照着赵晓晓的脸，她直直的长发披散在脑后，漆黑的电脑屏幕里，赵晓晓的身后站着一个身穿绣花旗袍的女人，女人手里拿着木梳一下一下得给赵晓晓梳着头发，明明是从手机里传来的歌声，此时却像是从女人的嘴里轻唱出来似得……
　　天涯呀海角觅呀觅知音
　　小妹妹唱歌郎奏琴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
　　哎呀哎呀 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
　　家山呀北望泪呀泪沾襟
　　小妹妹想郎直到今 郎呀患难之交恩爱深
　　哎呀哎呀 郎呀患难之交恩爱深
　　人生呀谁不惜呀惜青春
　　小妹妹似线郎似针郎呀穿在一起不离分
　　哎呀哎呀 郎呀穿在一起不离分

　　风大雨大，一辆自行车急急停在黑楼外，找了个能避雨的地方，自行车上的人下了车，一把扯下雨披，赶紧从包里掏出纸巾擦亮。
　　“谁在那？”一道手电光打在那人脸上。
　　“那个，我是来找我同学的。”李霞抬手挡了挡光，脸上的水还在顺着她的面颊往下淌，两边的头发都是湿漉漉的。
　　“同学？哪个？”保安大爷将手电移开。
　　“白薇，前两天刚搬来的。”
　　“哦，新来的小姑娘。”保安大爷点点头，“这么大的雨你还来找你同学啊。”
　　“她落了重要的东西在我那。”一边说着，李霞从口袋里掏出银烟盒晃了晃，“怕她担心，赶紧给她送来。”
　　第一眼看到银烟盒的时候，保安大爷明显楞了一下，但随机他便收敛了眼色，默默得转身朝着保安室走，“你车就停那边自行车库，别停这挡了人家道。”说完，保安大爷已经一头钻进了小小的保安室。
　　“好。”李霞点点头，推着自行车朝着车库走去，路过保安室的时候李霞朝里张望了一眼，小小的保安室只有五六个平方，放着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桌子上一盏昏黄的灯，光线暗得只能勉强照亮这小小的面积，保安大爷一个人低着头坐在保安室里，稀稀拉拉的花白胡子，一脸沟壑般的皱纹，弓着背，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他始终低着头看着面前有些破烂的桌子，可是明明，桌子上什么也没有。
　　“怪人。”李霞轻轻咕哝一句，赶紧推着车子走过，也就在她走过的同时，保安大爷竟然抬起头来看着李霞，混黄的眼珠子里透着一阵狡黠的光。
　　李霞将车子停好，然后朝着电梯一路小跑，进了楼，拍了拍沾着雨水的衣服，回头看了一眼外面，大雨倾盆。
　　“这鬼天气，以后这种天气绝对不出门了。”
　　李霞一边嘟哝着一边按下了电梯的按钮，看了看电梯正在下来，百无聊赖的李霞看了看四周，斑驳的墙壁，老旧的门窗，还有几个窗户都被封死了，角落里挂着破碎的不知道是蛛网还是灰尘，头顶上的灯泡还在忽闪忽闪。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李霞大步走进去，然后按下了七楼的按钮。
　　电梯门缓缓合上。
　　沙沙沙……
　　又是一阵灯泡明灭发出的电磁声，这栋楼里什么都是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李霞叹了口气，难怪这地方租金便宜，这么破的楼都该拆了，搞不好都可以被列入危房改造了。
　　“哎！真是的，说好的不来，现在三缺一怎么办？”一阵叽叽喳喳的嗓音在李霞身边响起，“现在叫人？现在让我上哪叫人去？找不到人你自己看着办！”对着电话吼完，徐太太气愤得用她肥短的手指挂了电话，原本就肥嘟嘟的脸此时更是鼓得像只憋足了气的河豚鱼，似乎察觉到身边的李霞偷瞄自己，徐太太一个白眼朝着李霞飞去，“看什么看？！”
　　李霞赶忙收回眼神，悻悻得缩了缩脖子，她倒不是有心要去听徐太太的话，只是好奇她手里拿着的手机，这种蓝屏机她好多年没见到了，现在只是用来做老年手机的，没想到这还有个不是老年人的在用。
　　叮——
　　电梯开了，徐太太气呼呼得大步走出去，可刚走出电梯，徐太太突然一站，跟着回头看着李霞咯咯笑了两声。
　　“小姑娘，你会打麻将吗？”
　　“不会不会……”
　　李霞赶紧摆手摇头，这当口电梯门开始合上了，只见徐太太气呼呼得白了一眼，摇着大屁股一扭头便走了。
　　李霞长出了一口气，早就听说这里的女人爱打麻将，今天算是见识了，那神情模样跟电视里演的一模一样。
　　李霞又在电梯里站了一会，半晌却察觉到电梯似乎没动，难道已经到了？李霞楞了一下，还是按下了开门键，电梯门打开，外面的走廊黑乎乎的，也看不到这里是几层，只有风呼呼的声音，带着一股浓重的湿气。
　　李霞摸黑出了电梯，掏出手机打开手电想要查看这里是几楼，可是这墙壁受了潮，表面的墙灰剥落严重，连楼层数也看不到，不过自己是坐电梯上来的，既然电梯停在这里，那应该没错吧？想着，李霞沿着走廊朝前走去，手电光在两边墙壁上游移，一扇扇紧闭的铁门不断移到自己身后，李霞看着这通道，心里不知为何泛起一丝怪异的感觉。
　　一样的铁门，一样的窗户，一样的墙壁，一样的走廊，为何心里感觉却这么怪？究竟是哪里怪了？李霞一边捉摸着，脚下的步子还在往前迈，看着门牌号不断变化，心里估摸着白薇租住的房间应该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于是转了个弯，有些意外的是，拐角处这间房里居然有灯光透出来，将原本略显灰暗的走廊照了个透亮。
　　房间里隐约有说笑的声音传出来。
　　不过李霞并没有在意这些，她的注意力全被门牌号吸引，看到隔壁门牌号，李霞有些欣喜，终于找到了，于是几步走到紧闭的大门前，敲了敲门，可始终没人来开门。
　　“还没回来吗？”
　　李霞有些诧异，可是外面大风大雨，这个时间白薇能去哪？于是再一次敲门，却还是没人来开。
　　“难道真的还没回来？”想着李霞掏出手机打算给白薇打电话，可手机的光往门前一扫，门牌第一个数字8引起了李霞的注意。
　　“八？这是八楼？”李霞有些咋舌，难怪没人来开门啊，敢情自己敲错了门，这要是真有人来开门反倒是尴尬了呢！李霞慌忙准备收起手机，突然一阵哗啦啦的声音排山倒海似得朝自己压来，李霞一抬头，却发现隔壁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屋子里透出黄色的亮光不偏不倚照在李霞脸上，李霞诧异得张望了一眼，却发现屋子里几个人正朝着自己走来。
　　“哎呀，你怎么才来呀！我们都等你好久了！”房门一打开，几个中年女人一脸胭脂得走出来，一边一个挽住李霞，笑得那叫一脸应勤，“徐太，我们都等你好久了！”
　　“不不，你们认错人了……”李霞有些慌乱的想脱身，却被几个女人抓得更紧了。
　　“徐太今天三缺一啊，你来了正好，今天一定要打完四圈啊！”
　　“就是就是，今儿个时间早，我们可以定定心心打！”
　　“对呀，你看麻将牌的码好了，徐太就等你了！”
　　几个女人扭着腰肢不由分说得将李霞拖进亮堂的屋里，屋子正中央摆着一桌麻将，两个女人将李霞往桌边一摁，跟着招呼第三个女人，这第三个女人立马应了一声，然后伸手将大开的房门关上，也不顾里面李霞还在大喊着：“你们认错人了！”这三个女人乐呵呵得笑着，似乎根本就没有听见李霞的大喊大叫，当门缝一点一点合上，第三个女人始终笑的很开心，只是有那么一瞬间，这女人的脸突然变得很苍白，苍白得看起来就像假的一样，可她的脸上始终是在笑，唇红齿白，就像是画上去的脸……
　　门终于关上了，刷拉拉得洗牌声从门后响起，几个女人有说有笑，似乎很开心。
　　“徐太手气真好。”
　　“徐太又听牌了。”
　　“哎呦，徐太又糊了！”
　　哗啦啦，哗啦啦，不厌其烦的洗牌声一阵又一阵，在空旷的走廊里不断得回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