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翼齐》浅暗深深

24、老宅

　　贺氏天华酒店周边开发了一大片人工湖泊，水岸的周边绿树掩映，灯影重重，是难得散心赏景的好去处。可是在冬日夜晚的湖岸边就另当别论了。
　　一出酒店叶晟泽就脱下自己的大衣外套给她披上，萧翊翎没有拒绝，她确实觉得冷，掠过湖面的寒风像是夹杂着冰渣子一般吹得脸生疼，她缓了好一会才开口问道：“出什么事了。”
　　叶晟泽欲言又止，看着萧翊翎的眼神里透出些心疼。
　　萧翊翎见他盯着自己不说话，对他反常的举动有些诧异。叶晟泽对她向来是公事公办，领着她发的薪水反过头来指使她干这干那，好在她是个气量宽宏的老板，两人又从小相熟，对他偶尔的毒舌她也不放在心上。可他现在看她的眼神里有些不可言说的东西，让萧翊翎本能地有些逃避，为缓和两人四目相对相顾无言的尴尬气氛，她紧接着开口道：“今天公司气氛不好吧，张姨应该不会说什么，老唐说话应该不好听。。。”
　　“翊翎，”叶晟泽打断她的絮叨，郑重其事地开口道，“你之前让我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萧翊翎一愣，才意识到他说的是贺氏在股市被追击的事，为此贺亦铭还亲自飞去了纽约，可见事态是有些严重的，她之前让叶晟泽找时间留意幕后操手，看来今天是来给她答案了。
　　萧翊翎原地蹦跶了两下，驱散周身的凉意，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叶晟泽忽地转过身，望向幽深如墨的水面，嘴角清冷地吐出一个名字，“MQ基金”。
　　萧翊翎微不可见地踉跄了一下，推开叶晟泽上前要扶自己的手，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MQ基金？牧清基金。”
　　得到叶晟泽肯定的答复，她心底一直以来的不祥感觉像是再也压抑不住地四散开来，这是比周身的寒冷还要刺骨的冷意，她喃喃问道：“李牧桦会出手？为什么？”
　　她有些无力地蹲下身，嘴角漫过一抹凄惨笑容，“牧清，牧清，李牧桦和顾昱淸。李牧桦差点成了我的继父，他和母亲这样深的感情，是什么让他能在母亲过世之后来出手对付贺家？”她有些不敢想了。
　　叶晟泽少有看她如此无力的状态，他弯下身拉过萧翊翎撑在紧紧攥着的手，她的手冰冷的不像话，长长的睫毛在眼眶下投下一抹阴影，遮盖了她所有的情绪。
　　过了许久，她借着叶晟泽手臂的力量站了起来，眼光一撇，投向不远处在夜幕承托下越发显得灯火璀璨的酒店大楼，声音淡漠如水，“送我回去。”
　　叶晟泽一愣，下意识地开口，“是回山庄吗？”
　　她唇角微牵，一抹浅笑意味不明，“不，回萧家。”

　　港城古街道，萧家老宅。
　　朱门紧锁，庭院深深，四下寂静无声。萧翊翎少小离家，老大了也未能回来几次。
　　对老宅，她是在没留下多少美好的回忆。除了幼时在完成繁重功课后在庭院里闲闲散步的时光，多数时候是压抑和孤独的，没有嬉笑，没有玩乐，没有朋友。印象中与母亲为数不多相聚在老宅，也逃不过她近乎于严苛的考学和时时不落的训话。曾经负责教导她的先生，照顾她的仆拥也是退休的退休，离开的离开。
　　她走过石板路面，推开抱厦的小门，穿过回转曲折的廊下，到了大堂。疏疏落落的桌椅盖着遮挡灰尘的白布，只留了正中的长桌没盖，因为桌上摆放着已经积灰的香炉，桌子靠着的屏墙再往上，是母亲难得的一张浅笑盈盈的黑白照片。
　　萧翊翎明瞳幽深，定定地看着照片，无声也无息。叶晟泽站在她身后，朝着墙上的相框中的人深深鞠了一躬，起身之后也未发一言，只静静地等着她的决定。

　　电话铃声响起，叶晟泽低头一看竟是贺亦铭。电话打到他这里，应该是找人找着急了。
　　他将电话递给萧翊翎，她接过，却并没有接听。电话响了一声又一声，戛然挂断后，又再一次响起，循环往复。
　　黑暗的夜，树影重重的老宅，高挂墙上的遗像，无人接听的电话。叶晟泽看着身前的人，在电话第二次挂断后，她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未动。
　　意料中，电话第三次响起，在叶晟泽以为这一次还会如前两次一样等着挂断的时候，萧翊翎却按下了通话键。
　　“是我。”
　　“我在老宅。”
　　“知道了，这就回去。”
　　叶晟泽知道，她决定已下。她决定回去，回到贺亦铭身边。叶晟泽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但对她的决定他从来都是遵从与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