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曲》何语

19、血祭-2

　　“拼了。”莫云在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他低下身子，跪在地上，缓缓爬进通道里。说来也巧，这个长长的通道就好像专门给他设定的一样，恰恰好容纳进他的身躯，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爬啊爬，通道仿佛没有尽头，莫云已经感到有些后悔了。

　　“这该不会是一条死路吧。”他一边甩着手里因为爬行而沾上的不知道是什么构成的让人恶心之极的黏滑物质，一边悲哀的想，“那我到时候还得倒着爬回来，那还不定浪费多少体力呢。”

　　硬着头皮又爬了一段时间，莫云几乎都快要放弃了，还好，他及时的感受到了一股极为细微的风拂过他的脸。

　　“有空气流动，看来出口就在不远处了。”莫云欢喜的叫了起来，连一不小心将脑袋磕在洞顶上都没有影响他的喜悦心情，他对于这种学习地老鼠钻洞的行为实在是受够了。

　　又爬了一段时间，好不容易爬出通道，莫云迫不及待地探起头来，打量这根钟乳石的内部空间。

　　他十分失望地发现，这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山洞，跟地面上的任意一处小山的山腹没有任何区别。而且，也许是因为深藏在这根钟乳石腹部的缘故，这里并不像外面的那个山洞那般干燥，大部分地面反而相当潮湿，就连山壁上也不时的渗出小水珠。

　　“哎！这可真是好奇心杀死猫啊！”莫云十分郁闷地想。在爬了那么长一段距离以后，他现在感觉疲乏无比，只想躺下睡上一会，连东西都不想吃，可是在这个破地方却到处湿漉漉的，根本没有办法坐下去嘛。

　　想归想，可是人的疲倦是不以人的意志力做转移的，尤其是他现在只不过是个小孩，也没经过什么特殊的训练。虽然他百般不愿意，千般提醒自己，最终还是将身子靠在墙壁上，呼呼大睡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候，也许是因为出于生物的本能，莫云被一股冥冥中的微妙感觉给惊醒了。

　　刚睡醒的时候，他还有些迷糊，还以为自己躺在平时的房间里呢。他感受到自己从脊背到屁股上的凉意以后，不由得恼羞成怒地喊了出来。

　　“靠……”这么大了还尿床……后来的话还没有来得及喊，刚抬起头的莫云就清晰地看到一长段散发着红光的东西趴在他开始爬过来的那个洞穴口，那玩意的最前头还有两只大大的泛着幽冷地紫光的眼珠子。

　　“咕咚。”莫云小心的咽了口口水，他竭力保持冷静，却依然在轻轻颤抖，“那是个什么东西？”

　　确实，现在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种十分奇怪的生物，它身躯并不粗，仅仅类似于成人的小臂，但是却比普通的蛇还要长，头上顶着一个长而尖的怪角，身下用来爬行的部位遍布滑腻地鳞片，脖子周围却披挂着一层细细的绒毛。

　　非蛇非龙非虫非兽，但是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却是，现在这个怪物在不眨眼地盯着莫云看，仿佛在考虑从那里下嘴比较好一点。

　　莫云僵硬地待在原地，不敢移动丝毫，他一边不眨眼地盯着那条怪蛇状生物，一边绞尽脑汁在琢磨，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半天后，得出个结论，这完全是他自己自找的。

　　可不是，老人都说逢林勿进，逢洞勿入，他没有接受那宝贵的经验也就罢了，偏偏他在爬行的时候，感受到了手上所粘的让人恶心之极的黏滑物质却也没有在意，这东西很明显就是眼前这条怪蛇长期爬行出入洞穴后所遗留下来的分泌物嘛。

　　来不及去管自己身上因为想到刚才的问题所起的鸡皮疙瘩，莫云只想在心里哀嚎，“蛇老大，你家的标志也太不明显了，除了那点分泌物，根本没有丝毫一般虫蛇的腥臭味，现在被我占据了你的窝，这完全是件意外，根本怪不得谁啊。”

　　想归想，莫云还是不得不打起精神思索退路，这怪蛇虽然是异物，但是没法交流，也许有些微的智慧，但是大多数时候肯定是按照动物的本能去办事。

　　现在自己无意中占据了这怪蛇的窝，而且被他那庞大的身躯堵住了出口，也没办法逃，就算是逃进通道也不保险，身后没有任何遮挡的物质，怪蛇轻轻一滑，就能追上自己了。

　　眼前唯一的出路，却只有杀掉这条怪蛇，才能没有后顾之忧的爬出去。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莫云前世20多年是作为一个普通人度过的，最多不过在实验室里解剖下尸体，这辈子转世后又是从一个小孩子重新开始，虽然出现在黑暗精灵这个残酷血腥的世界里，但是对他一个5岁的孩子却也没太大影响。

　　眼前这个活生生地必须下手地怪物可以算是他人生中第一个遇到地真正地与性命相关地危机。
　　但是手里没有任何工具，怎么杀得死这么长一条怪蛇，莫云想不出办法来，也不敢随意乱动，怕惹毛眼前这个不知道为何也没有动静的怪物，最终这一人一蛇就大眼瞪小眼的对峙起来。

　　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流失，因为长时间的集中精神，怪蛇的恐怖造型，空气中一触即发的莫名压力，莫云的额头开始不断地往外冒冷汗，最终汇集成汗水流了下来，一直流到了眼珠子上。

　　“遭了。”莫云刚无意识地抬起手想擦掉汗水，就见到一道红光在眼前快速地闪过，紧接着他就觉得自己的身子被什么东西缠了起来，那东西还在不断地缩紧。

　　待得莫云反映过来，他已经被那怪蛇紧紧缠在身躯里，它甚至还张开那特殊的，没有任何腥臭味，但是同样遍布尖利长牙的大嘴，朝莫云的头咬了过来。

　　“啊…啊…啊……”莫云一边惊恐地叫着，一边使出吃奶的力气，一只手狠狠地掐住那怪蛇脖子，一只手拼命地向外拽它头顶上的尖角，不幸中的万幸，那脖子周围长的是细细的绒毛，那尖角上也有一圈圈纹路，十分好抓。

　　怪蛇吃疼，却如何也挣脱不开，它只能是更用力地缠紧自己的身子。

　　莫云眼见着自己被那怪蛇越缠越紧，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微弱起来，他一发狠，不管不顾地就朝那怪蛇的脖子咬了下去。

　　咕隆…咕隆…

　　他没有了任何想法，脑子里只有一个吸字，随着一口口泛着香甜气息的浓稠血液滑入他的口中，身上也被越缠越紧，甚至连骨头都在咯吱咯吱乱响，最终在一个巨大的硬物滑入喉咙后，他失去了意识，晕厥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莫云从昏睡中醒了过来，他惊喜的发现自己虽然还埋在那蛇怪的身躯当中，但是那长长的身子却变得干瘪，冰冷而且松弛，原来那蛇怪早已因为失血过多而亡。

　　“太棒了，我还活着！”莫云一边感慨，一边费力地将手从那蛇怪的脖子里抽了出来，他十分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硬生生地把手卡进了那蛇怪的脖子里，只差一丝丝功夫，就勒成两截了。

　　“看来真的是在生死关头，才能挖掘出人的极限潜力啊。”莫云想起前世所看的杂志上介绍的一些离奇事件，不由地啧啧称奇。

　　不过，感慨归感慨，这种攸关性命的危险大事，他还是希望遇到的越少越好，其实他从骨子里就是一个普通人，想做的也是普通事。

　　拖着酸软的身躯爬出那蛇怪身躯形成的蛇堆，莫云顾不得卫生与潮湿，一屁股坐下来，靠在墙边休息，闭眼回神了好半天功夫，才强迫自己掏出怀里的食物袋来吃点东西。毕竟，经过了这般险恶的生死搏斗，即使是并不想吃，及时补充精力也是必须的。

　　“坏了！坏了！”莫云看着手里的口袋，哭丧起来，之前因为怕丢掉保命的粮食，他刻意将那食物袋贴身收藏，谁曾想却遇上这般怪物，现在他那袋子里的食物早已经在蛇怪的来回紧缩中研磨成粉，反倒在那不知名的金属瓶中盛放的水还在，虽然那瓶子也有些变形了。

　　由此可见，那蛇怪临死前的反击力量是多么的强大，幸好莫云早已晕迷过去，也幸好他虽然晕迷过去还在下意识地继续吸血，否则鹿死谁手，还不得未知呢。

　　可是现在的问题是，他喝饱了一肚子的血液，虽然口里无味，但是肚子却饿得很，但是眼前也没有干粮可吃。

　　突兀之极，没等莫云想出个123，也没等他探究一番蛇怪的肉能否吃，他的肚子剧烈地疼痛起来。

　　他先是觉得肚子在极力地膨胀，一鼓一鼓地仿佛要爆炸一般，谁曾想接下来却是猛地瘪了下去，但这并不意味着苦难结束了，反倒是更痛苦的折磨才刚刚开始。

　　他只觉得全身上下仿佛被无数只密密麻麻的小细虫子在啃咬，又痒又麻又酸又涨，脊椎骨里钻心似的疼，那滋味就好像有人在活生生地抽取他的脊髓。接下来，他就听到全身上下的骨头噼里啪啦的一阵巨响，然后感觉自己从脚到头的骨头在一截一截的断裂。

　　他想叫，想大声呼喊，却发现自己根本喊叫不出来，整个声音都被卡在喉咙里。

　　“我会死啊…会全身爆裂而死…也许血肉会爆炸开来，分成许多块四散到这个洞穴里，再没有任何人知道，就算丽奥，唯一能帮我的人，也不会知道我将死在这里。”

　　这种恐惧的念头在莫云的脑袋里浮起，再也抹消不去，他现在的状况甚至不同于刚遇到蛇怪时的情景，那时候他好歹还有一个拼搏的机会，可是现在？

　　无比沮丧地莫云发泄般的拼命在喉间喊叫，直到一股清凉地气流从胸口升起，缓缓地灌入头顶才平静下来。

　　是那个戒指！

　　冷静！冷静下来啊！

　　身子虽然还是抽痛地厉害，但是莫云明显的平静下来了，他不再呼乱叫喊，反倒是竭力思索起来。

　　从早上到现在，我唯一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就是那个蛇怪的血液，现在这个状况，很明显是中毒了，但是接下来怎么办呢？

　　对了，按照相生相克的原理，凡是有毒物的地方，在他的七步之内必定有能够克制他的东西，在那里？在那里呢？

　　莫云拼命地回忆，这个洞穴里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可惜他开始刚进来的时候就因为这个地方太过普通，并没有细致地检查，后来一觉醒来以后又遇上那蛇怪，相互搏斗，现在脑袋里对这个地方的感受就只有-普通-两字，但是他现在已经没有力气爬起来四处寻找了。

　　还是得死在这里啊，莫云无声地叹了口气，他现在已经全身无力，瘫软在墙上，就连额头上滴落地密密麻麻的汗水也没有力气去擦，只得任由他们流进眼里，嘴里，带来一股咸涩的味道。

　　等等……

　　猛然间，莫云好似想起了什么一般。

　　对了……汗水！

　　就是汗水！

　　开始他也是在和那蛇怪大眼瞪小眼，一直到自己伸手准备擦汗后，那怪物才飞奔过来缠紧自己，这才有后来那番生死搏斗。

　　现在想起来，果然有古怪，自己能杀死蛇怪只能说是天大的惊喜，侥幸中的侥幸，那蛇怪要收拾自己却是容易之极，可它开始为什么偏偏不动，而非要等到我伸手擦汗才动手呢？

　　莫非那里有什么东西？

　　想到有了求生的力量，莫云不知道从那里冒出一股力气，支撑着他一步一步挪到那最开始休息的地方，他费力地扒开杂草丛一看。

　　果然！在那角落里有着一株黑色的，本来十分对称，现在却只剩下2瓣叶子的小草。

　　没考虑其他的问题，反正都是一个死，莫云毫不犹豫地凑上去，咬下一瓣叶子，嚼也不嚼一下就那么直接吞了下去。

　　片刻功夫过去，身上没有发生任何异状，该疼的还是那般疼，莫云感觉自己相当失望，谁能接受从希望的高潮落到绝望的谷底？早知道还不如不给他这个期盼呢。

　　永别了，这个世界！

　　莫云只感觉自己渐渐轻松起来，脑袋里似乎什么都想到了却又什么都没有想，就在他完全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一股滚烫地热意又将他拉了回来。

　　“好烫！好烫！”莫云被刺激得从地上一跃而起。他这才反映过来，自己已经没事了。

　　真的是没事了，不仅可以开口说话了，连身上也没有任何意外出现，如果不是因为地上那被自己在无比痛苦的情况下抓扯过的杂草所遗留下的痕迹，以及自己全身上下跟淋了水一般湿透了，他还真以为自己刚才是在做梦呢。

　　莫云脱下自己的衣服，随意地放下，自己则心有余悸地站在离那蛇怪最远的地方，他现在实在是不愿意再碰那玩意，谁知道还会不会出现什么特殊的状况，再来一次他可真受不了了。

　　不知道迷糊过多久的时间，莫云再一次醒过来以后，他已经眼前发晕，肚子也不甘寂寞地咕噜咕噜叫唤起来。犹豫了好半天，莫云才凑到那死蛇的跟前，撕下一小片肉咽进嘴里。

　　或许是因为蛇肉本身就没有毒，又或许是因为自己已经被那毒血和黑草改变了体质，这次吃肉总算没有发生任何问题。

　　接下来的时间里，莫云一直在洞穴里闷头调整，练习魔法，饿了就吃点蛇肉，渴了就喝口水，困了就倒头睡觉。

　　等到蛇肉被吃的只剩下一半，水还剩下正常人一天的分量的时候，莫云算了算日子，托这条怪蛇的福，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躲藏掉一个星期了，这甚至比他之前预计的5天时间还要久。

　　将剩下的蛇肉割下来，放进装食物的口袋里，穿好衣服，莫云爬出了这个长长的通道，当他再一次呼吸到扑面而来的新鲜空气的时候，他甚至有了重新活转来的想法。转头再看了那让他历尽生死的小洞穴，他决然地扭转头，他再也不会回到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