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在侧》东方隽起

6、连累好人

　　翠巧一大早过来柴房，看到地上没有劈完的柴，整张脸涨成了紫色。“这个死丫头，居然敢不听我的话，活得不耐烦了，她人哪去了？有没有人看到？”

　　她一边喊着，一边往杂役房旁边的小屋走去。她狠狠地推开门，看到吴妈正坐在床上，又冲着吴妈大叫起来。“我不是叫你看着苏雪盈那个死丫头的吗？怎么活还没干完，人就跑没影了？”

　　吴妈被吓得直哆嗦，“我、我没看到。会不会是去茅房了？”

　　“你个老东西，还替她辩解？去什么茅房？这么半天都没回来？”翠巧的声音尖锐刺耳。“你没看好，就是失职，也得跟着受罚，别以为你脚受了点儿伤，就把自己当老夫人似的供着。去！把她没劈完的柴给我劈完。”

　　“是！是！我这就去。”吴妈拄着棍子一瘸一拐地出了屋。

　　“死丫头，别让我找到你，不然有你好看的！”翠巧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叉着腰气呼呼地走开了。

　　苏雪盈一觉睡到中午，醒来之后，简单梳洗了一下，便去找顾子逍了。她把每个房间都找了一遍，仍是没有见到顾子逍的影子。

　　这时，忽然传来一阵箫声。苏雪盈顺着声音寻过去，发现顾子逍正站在一片矮树丛前吹着箫。这箫声沉静悠远，像是一阵缓慢的无拘无束的风，从竹林里低低地吹过。苏雪盈听得迷住了，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她仰起头望向天空。湛蓝的天空上，几朵无拘无束的云自由自在地飘浮着，那样的悠闲安逸。这种悠闲安逸让她想起了在清幽谷的日子，她想念那个美丽的地方，更想念她的家人们，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要到什么时候才能重新回到那里。

　　顾子逍吹奏完一曲之后，转过身，看到苏雪盈正站在院子里的一棵桃树下。正值阳春三月，满树的桃花开得正艳。从他的角度刚好只能看到苏雪盈的左脸。椭圆的脸形，洁白无暇的皮肤，在阳光下似乎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美得让人怦然心动，就连桃树上的桃花仿佛也感到了羞愧，顿时失了颜色。顾子逍看得竟有些痴了。

　　苏雪盈回过神来，发现箫声已经停了。她转过脸，发现顾子逍正盯着自己看，她惊慌地低下头，“对不起，四少爷，打搅到你了。”

　　顾子逍此时也被另外半张黑黑的脸拉回了现实，轻咳了一声，“你是来找我的吗？”

　　“是的。实在很抱歉！我睡得太久了。我就是想过来问问有什么需要我干的。”苏雪盈答道。

　　“这两天就先休息吧，把身体养好再说吧，这里已经都让人打扫过了。”顾子逍微笑着说道。

　　“哦……好吧，那我要不要去丫环房把我的东西拿过来？”苏雪盈问道。

　　她其实也没什么东西了，只有来时穿的衣服还放在那里，母亲的信也跟那衣服放在一起，她最在意最宝贵的东西，其实就是那封信了。她还不太敢肯定，顾子逍是否真的愿意让她做他的丫环，所以特意过来确认一下。

　　“当然要了，以后你就住在这里了，你的东西当然也要放在这里了。东西很多吗？要不要我帮你拿？”顾子逍依旧是微笑着。

　　“不、不用！也没什么东西，就是一件衣服，是我来时穿的。那我就先过去了。”苏雪盈刚要转身离开，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对了，四少爷，有件事想跟你说一下。”

　　顾子逍向着她走过来，“什么事？说吧。”

　　苏雪盈习惯的向后退了退，“因为我是新进府的丫环，所以有好多规矩还不太习惯，也有好多事情不……做不好。但是，请四少爷放心，我一定会努力去做的。只是……只是希望四少爷以后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能、能不能告诉我？好我让有机会改正。”

　　顾子逍笑了笑，说：“好！我会给你改正的机会的，只是你不要老这么害怕我，弄得我很不自在。”

　　“是……是吗？那真是对……对不起了。”苏雪盈有些不知所措。

　　“好了，你先去拿你的东西吧。”顾子逍道。

　　“是，四少爷，那我先过去了。”苏雪盈转身跑了出去。

　　望着苏雪盈渐渐远去的背影，顾子逍想起了刚才在桃花树下看到的一幕，又想起了昨晚在她脸上看到的奇怪的痕迹，他笑着摇了摇头，回房去了。

　　苏雪盈来到丫环房，拿了衣服，刚要往外走，就见那个白白嫩嫩丹凤眼的丫环走进来，挡在了门口。

　　“这是去哪呀？”丹凤眼扬着头一脸的傲慢。

　　“去哪关你什么事？你有什么资格管我？”苏雪盈也没客气。

　　“哟！你这是每天睡地上，睡得脾气都硬了。”丹凤眼一脸嘲讽的神情。

　　“是啊，睡地上好处多着呢，你要不也试试？”苏雪盈说道。

　　“哼！看把你嚣张的。不过，今晚你恐怕连地上都捞不着睡了呢——”丹凤眼冷笑了一声。

　　“是吗？借你吉言，我以后都不用再睡地上了。”苏雪盈说。

　　“哼！还在这里不知死活呢，翠巧姐找你半天了，你的活没干完，翠巧姐可是很生气的，吴妈也正在替你受罚呢。你呀，一会儿可要有好果子吃了。”丹凤眼斜着眼看着苏雪盈，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你说什么？吴妈正在替我受罚？”苏雪盈吃惊地问道。

　　“怎么了？现在不敢嚣张了吧，哼！”丹凤眼道。

　　“回答我！你说的是真的吗？吴妈真的在替我受罚？”苏雪盈很是焦急。

　　“是真的呀！不过，你还是自求多福吧，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有闲心管别人。”丹凤眼白了她一眼，头向上扬起。

　　苏雪盈一把推开丹凤眼往门外跑去。

　　“喂！你找死啊！”丹凤眼站稳了身子，回过头冲着屋外远去的苏雪盈大叫起来。

　　苏雪盈来到柴房，看到吴妈正坐在小板凳上吃力地劈着柴，还时不时地揉两下腿。她跑过去，蹲下来，拉着吴妈的胳膊，泪水在眼睛里打着转，“对不起，吴妈！是我连累了您……”

　　吴妈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依旧一脸的慈祥，“孩子，没事，我闲着也是闲着，活动活动也好。你去哪了？翠巧没罚你吧？”

　　苏雪盈摇摇头，“没有，吴妈您休息吧，我来做。”

　　她把吴妈扶到一旁坐下，把衣服放到旁边。用衣袖轻轻沾了沾眼边的泪水，然后拿起柴刀劈起柴来。她动作笨拙，但劈得很用力，似乎是在发泄，手上的血泡被磨破了，血水流了出来，她也没有停下。

　　吴妈在一旁见状，颤抖着要起来，“孩子啊，你的手都出血了，别干了，我来吧！”

　　苏雪盈没有停下，“不用了，吴妈。这是我该做的事，我要把它做完，不能再连累您了。我还年轻，累不坏的。”

　　吴妈又重新坐下，叹了口气，“该承受的，是躲不掉的。以后要承受的还有更多呢。唉……孩子你记着，我们做下人的就是给人支使的。不要埋怨，埋怨再多也改变不了什么。做好自己该做的，没有学不会的事，也没有干不了的活。”

　　“嗯！吴妈，我明白了！”苏雪盈强忍着眼泪，她怕又把脸给哭花了，她也知道哭是没有用的。

　　“苏雪盈！你个死丫头，终于让我找到你了！”翠巧怒气冲冲地走过来，一把拽起苏雪盈，

　　“你说！你跑去跟三少爷和四少爷嚼什么舌根了？”

　　“我没有。”苏雪盈懒得看她。

　　“还说没有？要不是你瞎说，三少爷和四少爷怎么会知道我罚了你？还把我狠狠地训了一顿，这笔帐都要算到你头上，不要以为你现在有靠山，我就怕你了。告诉你，这府里所有的丫环都是归我管的。”翠巧狠狠地说道。

　　原来，早上苏雪盈还在睡觉的时候，顾子逍去找过翠巧。告诉她苏雪盈以后就是他的丫环了，让翠巧别管她了。还为昨天惩罚苏雪盈的事训了翠巧一顿。顾子逍前脚刚走，翠巧还没消化过来，顾子轩又来了，也为惩罚苏雪盈的事说了她一通。翠巧心中的怒火已是憋了大半天了。

　　“我没有瞎说。少爷问我，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苏雪盈很坦然地看向翠巧。

　　“终于承认了吧，看我不打死你。”翠巧走过来，一把夺去吴妈手中的棍子，抄起棍子就往苏雪盈身上打去。

　　苏雪盈没想到她真敢下手，着实地挨了一棍子。她捂着被打疼了的胳膊，“你凭什么打人？”

　　“凭什么？就凭我是你们的总管，我有这个权力。”翠巧说着，又一棍子抡了过来。

　　吴妈吓得双手直摆，声音颤抖着喊道：“别打了……别打了……”

　　这一下子却没有打到，苏雪盈很麻利地躲了过去，反手一把抓住棍子，说：“就算你是丫环总管，也不能随便打人。”

　　“就让你看看，到底我能不能打你。”翠巧往回夺着棍子，却发现苏雪盈不肯松手。她一把甩开棍子，抄起地上的小板凳，朝苏雪盈扔了过去。

　　苏雪盈扶着木棍，转身抬脚一下子将板凳踢开了。

　　“看不出来呀，你还有两下子。不给你来点狠的，你不知道我的厉害。”翠巧气极败坏地捡起地上的木头，一根接一根地砸向苏雪盈。

　　苏雪盈连躲带踢，一下都没砸中。她看着翠巧惊讶的表情，一下子又心虚起来。“不行！不能在别人面前显露武功。”

　　正思考间，翠巧又砸过来一根。这次苏雪盈没来得及躲开，只是下意识用手臂一挡，被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手臂上。疼得她抽了口气，甩了甩手。

　　翠巧见打中了，心中很是痛快，上前一把抢过苏雪盈手中的棍子，朝着她再次打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