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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太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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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子仙迹举步维艰的走着,走回他的豁然之境;豁然之心,却增添了一股沉重的心思。
灰白的画面飞入他眼里。那桌上吹冉的茶烟,宛如一位清丽舞娘,婀娜地舞着,透过那烟幕,他总望见那名手持紫扇半遮面的人儿,唇畔永远都是一抹浅浅的笑。
那紫眸如是看尽人生百态,深深如画,似远似近。龙宿不想沾染红尘,避世的心比谁都还要强烈。
他曾笑着拉他入红尘。尽管面有难色,也顺着他。他不想入红尘太深,红尘偏不放过他。
天地震动,抖落一身秋涩的寒意。夜风呜呜地吹弄,扰和往昔笑语,钻蚀新鲜伤口,痛进了白昼底心。
剑子望着眼前曾经谈天论地的两人;回想起来,那是龙宿最无拘束的笑貌。
他后悔吗?不……他只是无措。剑子苦笑,眼底纠结的苦意,这滋味撞得他心腑骤痛不已。
龙宿……我该拿你如何是好?今夜,你伤到我爱你的心情啊。
「剑子……?」
听到呼唤声,剑子仙迹回头,来者,他黯了心神。
「天履是你呀。」低哑绵楚的嗓音。
剑子不对劲,一步天履走上前关心询问:「发生什么事了吗?」一步天履微蹙眉心,再接近几步,他看见剑子肩上的红花,枯干之后,颓废着黑红色的血迹。
天履担心道:「剑子,你受伤了!」
剑子冷漠的神情中微着惆怅的恍惚色。他道:「不打紧。」
天履放开了手,心里有着笃定的直觉。一步天履含声轻问:「你看起来……很沮丧。」
过了很久,剑子吐息胸腔内郁闷的气。他笑,可笑得难堪又自嘲:「我不懂谈情说爱。我以为我只要用心去珍惜他就好……」
一步天履也听得出大概,他再问:「是不是疏楼龙宿跟你说了什么话?」
剑子眼神一滞,哑口无声的痛,挌击着他的眼目,酸酸辣辣。
「他说我让他很痛苦,因为我的存在……他一方面喜欢我却又同时恨我。」剑子一顿,紧锁急栓的声带,他不解又不满,他放声怒道:「哪有这样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不懂,不懂龙宿到底在想什么……」泄完了气,剑子颓萎着两肩,只手按着额头,摇首低叹。
一步天履拉着剑子仙迹往石椅上坐着,剑子陷入苦恼,他在疏楼龙宿给的话中迟迟走不出来。
迷途是一道嶙然重深的崖,山高水深,深不过临渊人心。
剑子想理解龙宿复杂的情结。可剑子不懂爱,对爱也了解不深。他只是一眛单纯的去宠、去珍惜。
一步天履拍着剑子紧绷的肩背,「剑子你听我说……」剑子松开眼帘,回眸看着。那表情像是在询问:你知道?你知道龙宿在想什么?
一步天履吞吞口水,忽感大难临头。要是一个解释的不好,剑子和龙宿可能就一拍两散,玩完了。
「剑子你知道吗?你其实就像光,一道很正洁的光芒。疏楼龙宿像影,他喜欢光辉,却也怕着。有光就会有影,太强烈的光,影子会消失。」
剑子沉默眼瞳,过好一会儿,他道:「可以再解释清楚一点吗?」
他讲得很白话了,还是听不懂!?一步天履耐着心再解释一遍。
「光影是相互依存。光可以没有影,但影却不能没有光。」
「天履你越讲越复杂……」
一步天履鼓着两颊,瞪道:「还听不懂!?难怪疏楼龙宿会这么痛苦的原因,就是你太笨了!」
剑子仙迹当场变了脸色,神情阴诡,那模样比地狱修罗还恐怖得上三分。
一步天履马上知道自己说错话,怪自己口无遮拦。他道歉:「我、我、我不是有意说的,一时嘴快……你也知道我的个性。」
人家说惹龙惹虎,千万不要惹天下无双,他总算知道剑子生气起来多可怕!
「别摆那张脸啦!反正你听我说……疏楼龙宿是很爱你的,爱你爱到——明知道自己会很痛苦,他还是宁愿留在你身边,这样说,你懂了吗?」
剑子拧眉敛目,思考着一步天履的话,又想着龙宿对他说的话。他总结:「难道没有办法让他的痛苦消失吗?这样他留在我身边只有快乐,没有痛苦。」
「不可能!」一步天履,即答。
「为什么不可能!?」剑子仙迹,惊问。
「我的直觉这么告诉我!」
「……」
唉呀呀,又生气了。一步天履媚着笑赶紧补充:「自古以来,千百年不变的道理!先爱上的人永远是输家!」
「没有别的更好的方法吗?我心疼他,不想让他这么痛苦。」剑子又叹,但心里还是高兴龙宿爱他爱得深。
天履摇头,「从一开始疏楼龙宿已经注定输了。谁教他先喜欢你呢。我这双眼睛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小鬼头。」剑子绽开了笑,揉着天履的头。
「嘿,不然你们可以重新开始,看谁先爱上谁?」天履提议。
「痴人说梦。感情的事怎么可能说重新开始就开始。」剑子直接驳回。
「怎么说不可能!像我……」他笑得邪恶,「一开始是我先喜欢圣踪,但是到后来是我赢了喔。」他得意的仰首,「我成功的掌握住他的心思,圣踪是在劫难逃了。」
可怕的小鬼。剑子故作心有余悸道:「幸好我喜欢的人不是你。我开始同情圣踪了。」
喜见剑子走了郁色,一步天履玩心大起:「要不要换个对象试试,我可以尽情的教你唷。」语毕,还故意装出一抹撩拨人心邪魅的笑意。
不过,听在剑子耳里,他却会错意。剑子惊讶的问:「你跟圣踪……你是上位者!?」
「什么?」一步天履反应不过来,「什么上位者?」
剑子支支吾吾说道:「就是床笫之间……」
「哦,你指的是那个呀。」天履捧腹大笑:「才不是。下位者比较轻松又舒服,这事儿交给上位者去劳累就好啦。」
「轻松又舒服?」剑子语气古怪,不太能认同。他记得唯一一次,龙宿痛得连命都差点丢了,哪来的……轻松又舒服?不过是他太抓狂也占去绝大因素。
看见剑子神情古怪,一步天履脑筋转了半圈,小声问:「那方面是你主导吗?」
剑子撇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说:废话。
一步天履捧着两颊,表情严重凄惨惊恐到不行,他神情扭曲的说:「疏楼龙宿……好可怜。」他一定很痛!
「喂喂喂,你那表情是什么意思……」剑子很不高兴,那表情实在太污辱人。
一步天履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倾囊相授:「难道你不知道吗?带位带得不好……那是很痛、很痛的,痛到让你无法忍受、还会高烧好几天,恨不得死掉算了!」当然,有一部份是他加油添醋乱说的。
一步天履每形容一句,剑子的脸色越难看一分,难看到一步天履用不着明问,也知道实际情况,有多惨烈、哀鸿遍野。他不禁在心里为疏楼龙宿掬一把同情的泪水。
「……呜嗯……」剑子栓眉,难以启齿,那一次全凭本能。
一步天履一听哭得更大声。真是太悲惨了,他开始庆幸自己的对象是老练的圣踪。泪眸一抬,他噘嘴问:「需要传授你几招吗?」
「跟你?」剑子怀疑的撇向他,「我可不要跟圣踪。」上次被圣踪恶作剧,这笔帐他还没讨回来。
「你好像真的很差劲……」话没说完马上被瞪,他立刻摀嘴,连忙堆起笑脸,「好吧,那从接吻开始,我来试试看你技巧好不好?」
「现在?跟你?」剑子迟疑的看着眼前说得很轻松的一步天履。
「只是练习而已,不含任何感情。当你在吻一块木头就好了!」一步天履把剑子拉来身边,「别拖拖拉拉的,快,一气喝成。」
「跟你接吻很奇怪……好像在亲小孩子。」他眼里的一步天履就像个孩子。
一步天履气圆了眼。说这什么话!?牺牲的人是他耶。
「那你把我想象成疏楼龙宿好了,是不是容易多了?」
「很难想象耶。发色不一样,眼睛还要再大一点,你也没有酒窝,笑起来都好阴险,龙宿笑起来多可爱……」
「……」一步天履嘴角抽搐。
「你到底要不要亲?不要拉倒。算我倒霉。」一步天履喷着气,哼道。好心教他,还嫌东嫌西。
「好好好。」剑子投降。他把一步天履拉到身前,正面对着自己。看着眼前的脸,他告诉自己:这是龙宿的脸、这是龙宿的脸、这是龙宿的脸……
剑子的脸压了下来,一步天履也闭起眼睛,他感觉剑子的唇贴在自己的唇上,温温凉凉,跟圣踪冰薄的唇意,完全不同。果然是什么样的人,就给人相同的感觉。
可是,剑子也只是把唇贴着而已,并没有再继续下一个动作,一步天履正觉得奇怪,张开眼……
「噗嗤!」
——没水平的家伙,竟然贴着他的嘴巴,然后喷得他满脸口水。
剑子笑得激动,频举手道歉:「抱歉,因为实在太爆笑了,我忍不住。」
一步天履擦着自己满脸的水意,当下很想动手打人。
「再重来一次、再重来一次。」剑子憋笑意红了脸,保证道:「我不会再笑了。」
「你要是再喷口水……我马上一拳给你。」他也撂下狠话。
剑子一整脸色,他很严肃又正经的捧着天履的脸,他唤道:「龙宿……」
天履气歪了脸,他吼道:「不用喊出来!你在心里默念就可以!」朽木不可雕也!
「是是是……」
没再废话连篇,他也横了心真的吻了,不像刚才只是亲着、贴着。
只是亲了半天,一步天履实在是无言。是自己太纯熟,还是剑子太青涩?他在心里叹气千百次,虽然很过意不去,他来当一次主导者吧。
方向一换,轻而易举主导易位。一步天履没好气的说:「接吻要像这样。」
「你——!」剑子好震惊。唔——嗯……
一轮之下,剑子像是有所领悟,举一反三,又夺回主控大权。一步天履差点应接不暇,看来他教了个天份高超的学生。
不晓得是亲到太忘我,还是学生剑子仙迹吸收力高超,老师一步天履居然脚软,支撑不住的往后倒下去,剑子也没料到他会忽然往后倒——自己也跟着跌下去。
一步天履垫底,两人撞到门牙,痛得他龇牙咧嘴。一步天履皱着脸,抱怨:「剑子你的头撞到我牙齿了。」
「没断吧?」剑子撑起身,抓着一步天履的下巴,看了看,「还好,你门牙还在。」
两人互看一眼,现在情形实在滑稽,好像玩扮家家酒的小娃儿,幼稚滑稽,他们原本想放声大笑,只是,明亮的月光忽然转暗,一道阴影罩在他们身上。
一道又暗又沉的阴影……
剑子抬头,他看见背着月光的龙宿,阴暗的脸孔下,绝美不再……只见一双好像在发亮的水盈珠子,绝望地摇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