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剑龙）天末云歌》九祐

14、衇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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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跳着舞，心情好得连明媚的太阳光也抵挡不住。他的笑，向来都是假，一种隐含扭曲的恶意。他可爱的小情人，想必此刻怒火腾腾。

　　「呵……」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他爱死这戏弄他的手段，多玩几次他也不腻。

　　天履，他可爱又倔强的小情人。爱上他，就要有向死亡献舞的领悟。

　　圣踪两指合拢举上天，构化出一方柱状菱形的异象空间，铁灰色迷茫的光，萤萤白白的圆形小点，从那异象空间一一飘散出来。他道：「另一个我，现身吧，我需要你的帮助。」

　　一只惨白的手，扶着切线锐利没有瑕疵的边，白色的发缓缓低移，比之圣踪还低沉数度粗哑的嗓音：「你欲如何？」

　　「我答应剑子仙迹救醒疏楼龙宿。」
　　「……」他停顿低吟，慢慢地再道：「确实是一桩迷人的交易。」
　　「是吧。让天下无双的剑子仙迹欠我一件人情债，啊，光想就让我好快乐。」圣踪的脸上神态蒙上一层诡异的色彩，不是兴奋也不是愉悦。
　　惨白的手摸上圣踪怀中的疏楼龙宿的脸庞。「美丽的魔物，今次有了新的传承。剑子仙迹会后悔的。」
　　「贵美汁甜的花蜜，总有痴情的蜂，甘愿豁出性命。」
　　「圣踪，你的心肠真不是普通的黑呀。」

　　一体两面，他是他，他也是他。

　　随另一个他进入全然不同的空间，浓浓的湿霉味随着他们的深入越来越腥重。

　　「话说，你都不会心疼吗？」圣踪有意无意的探问。
　　「心疼？那是什么？」他嗤嗤阴笑。
　　漫延的黑雾像一张没有表情的脸，白色的发无声而沉默。
　　「要救疏楼龙宿，衇污非死不可，多年情意，你当真不惜？」

　　不知从何处吹来的冷风，撩起他垂落面前的白发露出他惊人的面貌：「当我选择成为你，衇污对我来说，单单是食用的养份。你说，我对待一份食物，需要感情吗？更何况，你选择救疏楼龙宿，答案早就出来了。你坏心的期待，不要用在我身上。」

　　「哎——你动怒了。」圣踪的声音好愧疚，像是压了一块石头在胃袋中，他痛苦呻吟，而脸上的表情，展现的快乐十分极端。

　　他斜瞥一眼圣踪恶劣又低级的演技，他不再多说什么，领着路，一步一步像游魂似的，当他们来到最深处的终点，手一挥，微微橘色的灯火盏盏通明，摇曳的火光投映在一座鸟笼形状的地牢。
　　囚禁在笼内的是一名面容枯瘦腊黄的男子，一双空洞的眼睛在看到那白发的蓝衣男子后，眼神动了动，带着悲伤又痛苦更憎恨的眼神，交杂彼此。

　　「衇污，我将愿望带来给你了。」他冷冷诉说着，一声一调敲打在衇污心头。

　　衇污没有说话，事实上他无法开口说话了，曾经是云族最净美的歌声，再也无法从他口中吟籁。他的声带早已献给那个吃掉他一切的男人——「星象」。

　　星象掏出钥匙，打开牢笼的门，他不怕衇污逃走。没有双腿的人，能走到何方？只是痴人说梦。
　　星象捧起衇污的脸，即便面容憔悴，那美好的轮廓仍是依稀可见。

　　「可怜的孩子，等了三十多年……」眼下所见的躯体，无一完整，咬痕、嚼痕、切痕、割痕——任何可见的伤口。

　　「今天你多年来的愿望终于可以实现了，衇污。」

　　衇污眨了眨他蓝色的眼珠子，亮起好久不曾绽放光芒的眼波，星象瞇细了眼。不知经过多少岁月，好久不见衇污亮起那双他曾经迷恋的眼珠。

　　「把你的命传承给圣踪怀中的人，你便可以安心的死。」

　　衇污闻话睁大眼，他震惊、难以接受。

　　星象知道他想说什么，也知道衇污抗拒。

　　「衇污，只要救了他，你就可以得到自由，多好。」

　　星象的话从来都是一帖迷药，衇污扬起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到头来，他还是又害了另一个人……
　　只是他累了。他的血，不允许他自杀，一脉受到诅咒的血族，肮脏的血衇，终究无法由他终结。
　　衇污望着眼前沉睡的绝丽，他能想象当眼前人醒来时，张开的眼眸有多么迷人，足以倾倒众生的魔魅之瞳。
　　他张开嘴，想哭的心情，却怎么也无法倾泄。因为星象讨厌他哭，所以把他的泪也给夺走了。
　　别难受了，衇污。他在心中安慰自己。活着太累，星象之下的世界，只有看不透的爱语假象和摸不着的虚无飘渺。

　　衇污伸出自己的手，嘴里念着云族传承的咒语，和着自己的血，一句一滴流入疏楼龙宿口中。
　　血色快速流失的衇污，撑着最后一口气，他挖出自己的心脏，血淋淋哀戚的神情，他的心献给了星象。

　　星象神色瞬间一变，苦闷的难以察觉的痛，淡淡掠过。他伸手接过衇污的那颗心，温热微颤的触感。

　　记得当初的他，也是爱上衇污体内温暖的血汁，那是他尝过最可口的味道。如同衇污那般的美与好。

　　最后听衇污的声音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衇污躺在他怀里，对他说：
　　『我把我的心给你，你把我的泪还给我，好不好？』

　　衇污最后一眼仍企盼着星象最后一丝的仁慈。

　　最终，他的泪，依旧回不来。

　　衇污咽下最后的生命。星象冷冷的眼神，不带情绪的吃着衇污最后一块的心肉。

　　衇污的泪，能拥有的人，只有他星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