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剑龙）天末云歌》九祐

11、喂药

　　绿林上，两人默默无言行走。婉啭悦心的鸟鸣声声，涤不去内心幽碍。剑子仙迹走在疏楼龙宿身后，注视龙宿的背影，启口问。

　　『你为何要结束她的性命？』疑问，却不是责问。

　　龙宿停住步履，平眼望去。过了很久，才道：『一人独活，太苦、太难。』

　　……所以你才这么做吗？原来你也知道孤独的滋味不好受。

　　孤单，是世上最漫长的罪难。

　　剑子没再开口，龙宿心想不对，转身。

　　『我要晕了……』剑子笑着说。

　　黑暗窜进，剑子眨眼往前倾，龙宿快步扶住他高热的身体。『汝──』目光接触剑子黑色的伤口，『蛇女之发，有毒！』

　　『好像是……』剑子发着抖，脸色发红，唇泛黑。

　　『汝怎么不说！还跟我走了好一段路！』

　　『哈……』剑子一声轻笑，热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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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背着剑子在树林中奔跑着，热烫的背首，剑子身上的蛇毒蔓延的很快。

　　心中一片如灾变过后的心慌意乱，黑焦的思绪，恨不得背上有双翱翔天际的大鹏翅，越过这林、这山丛，早点为剑子医治。

　　汝要撑着、要撑着！压不下的奔腾，抑不住的急恐！两只手臂好像不是自己的，可是却有意志的圈住背上那重要的人。

　　越过层层树林，明媚的阳光也洗不去疏楼龙宿内心的忧忡；他的喜因他，悲也因他剑子仙迹一人！

　　心魔攫获他的心智，当初一定是疯了，才会引燃心中的妒意。自己明明比任何人还在乎剑子的啊……为什么、为什么，他只感觉到在心锥处作恶的起乱，像根抹上恨意的尖刺，一朵鬼的微笑，促使他一时间坏了心，才想使剑子染上尘色。

　　而今，他尝到焦心的报应，剑子因自己中了蛇毒。

　　见到剑子倒下的那瞬，鬼的微笑也随之崩塌，像是意识到什么，心中的雾，顿然消散。他掩面而苦楚的心，该怎么做，才能使胸口那份痛稍微减轻。

　　一方面向往剑子的洒性超脱，另一面又为自己不得心的行为厌憎；爱恨两面，终不过，一颗日渐悖离的心。

　　好不容易奔到邻近药栈，堂堂儒门龙首一看居然面慌发乱，气喘其促；高傲不矜是他，仓皇失措也是他。

　　他的肩上染血，发上也沾着剑子伤口上的血毒。药栈里的人们不由得目光朝门口处集中，眼前两名仪表不凡的男子。

　　身着华丽紫衫的男子，有着一张绝色相貌，眉目俊如天上龙子，背上背着一位气宇轩昂，纯然仙气，伤重的白衣男子。

　　『吾需要医术高超的医生！』一句急喝，斥醒在场所有人。

　　医徒急唤药栈里最高明的医生，心知眼前俪人得罪不可。

　　交谈数句，即往药栈二楼奔去。

　　备了一间上等药房，龙宿将中毒昏迷的剑子平放干净的床榻上。他心疼的抹去剑子额间渗出的热汗，隐约听见剑子从口中逸出解渴的呻吟。

　　『万万不可！』医生唤住龙宿倒水之举，『除非逼出血毒方能喂水。伤者已经先封入六脉，防毒丝顺气血行走周身，目前情况看来，外伤根除再行逼出毒气，痊愈并非难事。』

　　是吗？太好了。龙宿总算卸去脸上过多的担心，一丝丝如释笑意点上紫瞳。

　　他会好，会好的。

　　伫立在一旁，看着医生为剑子一根一根抽出蛇发毒丝，见剑子的气色逐渐恢复，这一点，比什么都还要让他来得宽心。

　　掌心的温度他也能感觉到了，他终于变回了人，一个富有人性的疏楼龙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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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医生，入夜晚凉，深怕剑子目前虚弱的身体禁不住风邪侵袭，龙宿仅吩咐一间上房，他要专心照料剑子。

　　长这么大，他也没伺候过他人，说来说去，剑子仙迹总是突破他的生平首次。

　　拧干湿巾，动作轻柔的擦去剑子脸上的汗滴，温凉的触感挥去剑子身上的躁热，痛苦难耐的神情也渐缓许多，见剑子表情舒畅不少，龙宿的笑容也随之浮现。

　　看样子，明天剑子应该会清醒吧？龙宿满心期待剑子又生龙活虎的模样。

　　他坐在床侧，倾尽所有温柔，只为剑子康复。伸手探探剑子额上温度，适才方退的热度，似乎降得有些不寻常，思绪瞬停了一下，床榻上的剑子，气色褪白，浑身发起寒抖，嘴里呓喃：好冷……

　　龙宿见况，心一束，紧张的问。『汝冷？』想当然，剑子不会响应他，一股脑儿，频喊冷。

　　『怎会这样？烧不是退了吗？』龙宿没碰过病人，当下难免慌张，左右张望，啊，是窗。

　　龙宿把其中一扇敞开的窗掩上，留一条细缝让气留畅通，踱回床边，他又望了望剑子的脸色依然苍白，身体仍在发抖。

　　不是窗的问题，那会是……？龙宿侧首忖思，斜光轻抬，意外撇见医生留下的退烧药。没错，一定是需要这个，他刚才应该先喂剑子喝药的。真是急胡涂了。

　　上前端了熬药壶，发现壶身早退了热，龙宿一催内力，药壶嘴口没过多久冉冉窜出几缕白烟。

　　将黑色的药水倒入碗中，龙宿扶起剑子上身，欲端药汤入他口。

　　扶着剑子靠在自己左肩胸处，右手端盛药之碗，温声道：『剑子张嘴，喝药。』剑子没张口，药汁流不进去，龙宿很伤神，该用什么方法才能让剑子将这碗汤药喝下肚。

　　硬掰开剑子的嘴，剑子不配合，而他，也做不出虐待病人的举动。拧眉深思，想来想去，好像只剩一个方法可行。

　　望着这碗黑色的退烧药汁，别说剑子，连他自己闻那气味都想立刻掩鼻倒掉这碗苦药。

　　但是剑子不喝，更不行。两难之下，他牺牲到底，咬牙一喝吧！

　　龙宿一脸赴死的决心，闭息，浅浅啄了汤汁一嘴。半分之间……他的脸，黑了。

　　他想投降……。堂堂一位儒门龙首，今晚败倒在这碗药下，这说出去，多羞人。但，真得很难喝呀。吃惯珍馐美肴的他，怎尝得住这呕心至极的苦药？他又不忍心看剑子受病热折磨……

　　转来转去，那就搅和到底吧！壮士断腕的决心，喝了它！

　　嘴一张，第二次龙宿真喝了一大口，他也没折磨自己太久，几乎是转移灾难的火速动作，将药封入剑子嘴里。

　　一半的药流入剑子口中，但诡异的是，剑子居然能把药再推回他嘴里，龙宿当下一傻，原先吐了一半的浓苦药汁全数回流自己口中，更要不得的──他、把、药、吞、下、去、肚、子、里、头、了？！

　　药入自己胃腹，龙宿呆口呆目，眼神呆滞的望着眼前这位剑子仙迹病人。很像是故意这么做，凭本能而为，剑子自发性地抹去残余嘴角的药汁，然后倒头继续睡……

　　龙宿想晕却晕不得。他偏不信这碗药，入不进，汝剑子之口！紫眸燃起熊熊火焰，第二回治不了汝，吾疏楼龙宿帮汝剑子仙迹，沏一年的茶。

　　赌气的饮尽碗中剩余的汤汁，目露精光的揪住床榻上阖眼的病人。龙宿冷哼：接招吧，剑子！

　　一场拉距的药汤战，龙宿俯身两手压住剑子两肩，嘴唇紧贴剑子温热的唇，怎么样也得把药送入剑子口腹中。

　　刚开始，剑子体弱的关系，龙宿小赢几分，接着，剑子像是尝到苦涩哑口的滋味，居然开始反击，两掌迅速探出被褥，两掌一握，牵制住龙宿两侧腰骨。

　　龙宿蓦然一惊，吓一跳此时剑子哪来的力气？原先只是单纯喂药，腰上被剑子热烫的手掌掳着，龙宿心中起了异样感。

　　意识到现在两个人舌头，在彼此口中交缠；剑子的舌尖忽然变得好烫，他想退出这场逐渐变调的药汤之战。

　　自己腰上，不知何时已然圈上一对手臂，情况越来越失控……龙宿脸颊起了两朵红嫣，两手推拒彼此紧贴的身体。

　　一口汤汁，在两人舌蕾上，翻来滚去，龙宿受不了，呛了气；情势立转，床榻上两人一进一退，苦口良药一人一半；不同的是，他疏楼龙宿被围困住了。

　　剑子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将他压制在床边，进退不得，剑子两臂搂抱着他，如同怀抱一件温暖的东西，就是不肯放。

　　龙宿，微微喘着气，真不敢相信，自己起了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