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寒》过儿他姑父

99、第九十九章

　　翌日，京城名校D大。
　　校长办公室的门被敲开，孙义君站在门前，整个人收拾得妥妥帖帖，一副儒雅学者模样：“校长，您找我。”
　　D大的张校长一眼看到他，急忙站起身：“义君，来坐。”
　　他没像往常那样叫孙教授，而是更亲切地叫了他义君，这让孙义君顷刻间便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等到两个人落座，张校长才斟酌着开口道：“我也就不卖关子了，这一次叫你来，确实是你们医学院有件大事要和你商量。你也知道，咱们医学院的祝院长今年年底就到退休年龄了，本来，学校的意思是让他推迟几年再退休，继续做学科带头人，他当时也答应了。可谁能想到美国的普修斯医学院横插了一杠子，不知道怎么就联系到他，花高薪聘请他去做客座教授。像祝院长这样一心扑在学术上的人，是很难拒绝普修斯的邀请的。所以，院长的位子到了明年，也就空出来了。”
　　话说到这里，孙义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按捺住有些激动的心绪，压着嗓子往校长的方向又靠了靠：“那您的意思是……”
　　张校长笑了笑：“几个副院长里，你和罗副院长的资历最老，我是特别属意你们俩的。可是你这两年没怎么出论文，你看看……要不要抓住这个机会，良性竞争一下？”
　　孙义君眼底的情绪淡了淡，他把身子挪回去，正襟危坐道：
　　“张校长，说实话，我这两年在学术方面也不是一无所获，前段时间还和陈局长一起参与了一个临床研究会。至于论文嘛，如果我想出，这半年完全可以出两篇至少国家级的高质量论文。”
　　这个时候特意把陈局长搬出来，张校长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说实话，这个孙教授这两年虽然在学术上毫无建树，但是和陈燃秋的关系倒是越发紧密。
　　这也是自己不得不让孙义君参与这次院长竞争的原因。
　　权势嘛，总归是压人一头。

　　孙义君回去后，在办公室内踱了足足有一刻钟。他把前前后后的利益相关都斟酌了个遍，又想到了至今还拄着拐的儿子以及儿子的后半生……这次，他不再犹豫，抬手拨出了一个电话。
　　许纯接到孙义君电话的时候，还是颇有些意外的，而当他听到对方话里话外都是拐弯抹角想要自己那篇论文的时候，更是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今天他是晚班，幸而是在家里，如果在医院，他真的怕自己会按讷不住，被有心人瞧出端倪。
　　他沉着声音应付着孙义君，挂了电话后，一开始的惊讶兴奋褪去，他越发觉着这件事透着诡异的痕迹。
　　孙义君虽然在那个信息不透明的年代很猖狂，可也不是完全无所顾忌，总归是做得隐秘，频率也很低。而且，随着年龄地位的增长和华夏学术界监管的升级，他已经鲜少再去碰这些事。尤其是近几年，不知道是良心发现还是风险太大，他几乎已经脱胎换骨成一个清清白白的慈祥长者了。
　　所以，这一次，他居然能主动要求，这说明，他一定是遇到了一件大事。
　　这件事，要么是有极大的利益驱使着他，要么是给了他极大的压力，逼得他不得不铤而走险。
　　许纯第一个想到了曲非。
　　他毫不怀疑，如果这件事是人为推动的，那么能做到也有动机去做的就只有曲非。
　　可他依然不敢去联系对方证实这个猜测，万一和曲非毫无关系，那么，以对方的智商，他的试探会立即露出马脚，他的计划会被破坏，陷入两难的境地。
　　许纯缓缓地坐回到椅子上，原本还想通过陈燃秋让孙义君彻底放下戒心，这下好了，用不着那么麻烦了。可一想到这有可能是曲非在他身后为他扫清了一切障碍，心里又有说不出的五味杂陈。
　　他何德何能，这辈子能有一个这样的人，为了自己，不惜做尽一切，恨不得肝脑涂地……那是他凄惨的人生中唯一的一点光亮，这次，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那束光暗下去。

　　而曲非，此时却正在千里之外的地方。
　　自从那次见完那个MB翘翘之后，司少晨便立即着手去查了他嘴里的那个人，那个叫王亮的小牛郎。
　　普通的名字，简单的履历，出身于西北一个偏远小山村，十五六岁的年纪便随村里人外出打工，一直到凭借自己还算不错的外在条件被偶然看中，带去了金风玉露。
　　然后，几乎在四年前曲非许纯出事的同一时间，他从京城彻底消失了踪迹。
　　这一切，都隐隐透着一股不寻常。
　　如果不是司少晨强悍的背景，几乎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到他的现居地。况且，毕竟是关系到程曦，司少晨在曲非的授意下，完全没有打草惊蛇，是收着做的。
　　两个人下了飞机，立即有安排好的车来接，车子又行驶了近八个小时，才在一个小县城的主街道上停了下来。
　　两个人谁都没有带，慢慢地按照地址一点点找过去，在一间还算蛮大的卖衣服的店面前停了下来。
　　他们进到店里，并没有看四周挂的琳琅满目的衣服，而是直接到收银台那里，冲坐着的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道：“你好，我们找王亮。”
　　小姑娘看他们两个长得好，气势又足，显然不是一般人，立马有些紧张地站起身，脸红红道：“老板出去吃晚饭了，一会就回来，你们要不……在这等一会。”
　　说完还给他们搬来了两个塑料凳。
　　曲非倒是没说什么，道了谢，接过凳子放在一边，司少晨脸上倒是隐隐露出些不耐烦。
　　店里有一股不太好闻的气味，这让一向养尊处优的司大少爷有些不好受。
　　曲非顾及着司少晨的感受，刚要和小姑娘说我们去门口等，外面就进来一个个头挺高的男人。
　　小姑娘急忙站起身，喊了声：“老板，有人找。”
　　司少晨顺着声音首先回过头看去，这一看不打紧，连他自己都有些愣住了。
　　之前那个翘翘说那人长得有点像曲非，他还气了好几天，恨不得再回去给人一巴掌，今天猛地一见，居然真的有几分相似，如果忽略掉他身上那股和曲非有云泥之别的市井气质的话。
　　来人虽然个头不低，长得也不差，可腰背一直弯着，显得有些畏畏缩缩。看到面前两个衣着光鲜气场强大的人，首先就有些怯场了，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你们……找我？”
　　曲非看了看店里还有三两个在看衣服的顾客，上前一步道：“王亮先生么，我们确实有点事找你，可以的话，请跟我们去外面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