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果》温与仙

36、31

　　沿着旋梯拾级而上，才发现，这楼上也是别有洞天！

　　宽大的殿堂呈八卦形，无墙相隔，也没有屏风，八面通风，仅以纱幔相帷，殿中个一人高的金嵌珍珠九枝柱，每一枝上都挂着一个球形的镂空鎏金香囊，墙角各立着八盏玉兰灯，仔细看才能辨认出那玉兰花是由夜明珠雕刻而成。

　　乖乖——这么一看——她在神君府的居所可真是简陋至极！

　　看看人家地上铺的是华丽奢靡的绣着缠枝图的地毯，形形色色的佳人丽姝是坐卧皆有，都靠着绣金锦缎的靠枕，面前摆着流水一般不断的花酿甘液。

　　真可谓是——莺莺燕燕笑语笙歌，翠翠红红济济一堂！

　　“姐妹们～姐妹们～”百花仙子笑着朝众仙招呼，“大家快来看～这是谁来了～”

　　说话间，青果觉得自己被一股轻柔的力道缓缓一推，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踉跄了几步。

　　登时——

　　只觉得前后左右四面八方各色探究眼神犹如潮水一般朝她涌来。

　　她手足无措地朝四周望望，脑袋一阵嗡嗡作响。

　　就在此时，一位半跏半坐的红衣仙子开了口：“想必这便是大名鼎鼎的青果仙子吧？”

　　本在一旁看着的百花仙子呵呵笑了，夸赞道：“果然还是赤珠妹子厉害！”

　　然后，指着她，冲青果说：“来——妹妹还不认识吧？她是大罗山八云洞洞主赤珠仙子。”

　　又指着在座的其他几位，一一介绍道：“这位是崆峒山玄女门的玉贞仙子，那位是水月幻境的采衣仙子，还有巧鹊仙子。”

　　青果与她们一一见过，面上虽带着笑，心中却涌上一阵愁苦，不为别的，只因想起了窈儿。

　　也不知窈儿现在怎么样了？她若能与自己一道该有多好——

　　正暗自神伤着，忽闻一声娇笑：“姐姐迟迟不来，可好叫我们等——”

　　定睛一看，原来是那名唤巧鹊的仙子，只见她斜倚着靠枕，一身藕荷色裙衫逶迤一地，唇畔一对梨涡生得十分俏丽可爱。

　　“岂是我甘愿？青果妹妹初来乍到，可不得领着她四处转转？”百花仙子撅着嘴诉道。

　　那巧鹊仙子笑得是不依不饶，“那我可不管——既然迟了就得自罚三杯！不然我们姐妹岂不是白等？”又冲众仙问：“你们说是不是啊？”

　　众女大笑，连连起哄。

　　百花仙子被闹得没法，只得说：“好好好——今日是我怠慢了这位姐妹，这酒啊——我罚，不过——”

　　不待她话说完，巧鹊仙子便接道：“不过什么？姐姐莫不是又想耍赖？”

　　百花仙子被她堵得一阵无语，却也不紧不慢，扬眉道：“非也非也——我堂堂百花仙子，群芳之表率，岂能出尔反尔？”

　　然后她拉过一旁的青果，说：“只是我今日是因青果妹妹而受罚，妹妹是否也得替姐姐一替啊？”

　　青果听了又是大囧，连连摆手，道：“我——我——我不会饮酒——”

　　“哈哈——瞧你把人吓得！先前不是说请我们来共赏天籁仙乐吗？你这究竟是请人来弹琴还是吓人喝酒？”说话的又是赤珠仙子。

　　百花仙子这才稍作收敛，笑道：“小丫头就是不经逗！随便一说就当了真！这样吧——酒我都喝了，但一会儿你可得拿出看家本事，替我镇住这群小浪蹄子啊——”

　　青果被她折腾得早就不知云里雾里，哪还敢说不，当然是连连点头。

　　百花仙子这才拉着她一起入座。

　　“你们方才在谈什么这么开心？”百花仙子问。

　　“还不是那九宫山仙鹤洞的事。”巧鹊仙子接道。

　　“九宫山仙鹤洞？”百花仙子疑道：“怎么了？”

　　“看来百花姐姐许久不曾过问凡间之事了吧？”巧鹊笑嘻嘻地说。

　　天上岁月无聊，神仙们闲得没事也爱搬弄是非，百花仙子被她勾起了馋瘾，先是一通抱怨：“是啊——近来正是百花争相开放之时，只顾忙着安排花期花时，哪还有闲工夫管那些？”

　　又怕她卖关子，忙道：“好妹妹——快说来听听！”

　　却见那巧鹊仙子捂着嘴去看方才介绍过的崆峒山玄女门的玉贞仙子，“这事啊——你得让玉贞姐姐说，她最清楚！”

　　原来——崆峒山与那九宫山虽都是仙山福地，但亦是修真门派，门下弟子除了有仙籍的，还有一部分凡人，所以这二山都不在九天之上，而是更靠近凡尘俗世，玉贞仙子常年待在仙凡交界处，自然更清楚凡间发生的一切。

　　于是，她开始讲给众女听。

　　其实，说来也简单，就是那九宫山白鹤洞的一名女弟子学了些本事下山历练，途中降妖除魔，收了些扰民殃祸的精怪，本来这在仙界算不得什么，修道之人大多以除魔卫道为己任，拯救凡灵于歪道更是大分内之事，但这女弟子可能被人称颂得有些飘飘然了，竟然自封了个九宫山圣姑的称号，一下子成了仙界笑柄。

　　听完百花仙子才恍然大悟，“想那普贤真人在时九宫山白鹤洞也是威名赫赫，如今是人去楼空，一代不如一代。”

　　连赤珠仙子也颇为感慨：“也不知真人在西方是否也如坐针毡——”

　　一声长叹——

　　青果听她们说得是云里雾里，闹不懂为何自称九宫山圣姑就要遭受嘲笑？也不知道这普贤真人又是谁？他怎么去了西方？

　　便小声问道：“各位姐姐勿怪——我不太明白，仙界是不能称圣姑的吗？”

　　众女听了，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阵怪异。

　　巧鹊先开口：“怪哉——这些故事我们都是自入门便听起，难道妹妹没听过吗？”

　　青果郝然地摇摇头，碧游神君除了教她习字炼气强身固灵，哪还会给她讲故事？

　　“哦——”巧鹊神色莫名地觑了她一眼，道：“那我便来讲给妹妹听吧！”

　　“妹妹可知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之事？”

　　青果摇摇头。

　　“呃——好吧！那我从头说起，上古时，天地不同于今日，是长在一起的，浑若鸡子，大神盘古手持巨斧劈开了天地，天地才自此一上一下地分开，但盘古也因力竭而亡，一口气化成了三位圣人，这才有了咱们这些后来人。”边说边恭敬朝上头一拱手。

　　接着道：“这还不算完，盘古自混沌中孕育四万八千年，开天辟地四万八千年，纵然是应天数而生也有了眷恋之情，这丝情意来不及消散，随着盘古头颅化作不周山一起埋在了泥土里，经年累月，得五行真元、先天灵气滋养，长出一棵琼树，又经一万八千年，始修成元胎。这元胎之中孕育出一位了不得的神女，这位神女与三位圣人一体同胞，又是道祖座下最小弟子，身份地位在三界那是绝无仅有的尊崇，绝非寻常仙人可以仰止，大家为了避其名讳，便尊称其为圣姑。是以，在咱们仙界只有一位圣姑，哪里还容她再自称一个呢？”

　　长长一个故事听下来，青果是意犹未尽，忙追问：“如此风华绝代的大神，她现在可是住在昆仑？”

　　话音刚落，便换来一阵沉默。

　　“小妹妹，此话出了这门便不要再乱讲了，”赤珠仙子幽幽开口，“圣姑娘娘在数万年前，舍身救苍生，早就殁了——”

　　“啊——”青果捂着嘴惊叹，一感自身莽撞，二感悲怆交心，将忍不住，竟流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