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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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间，大魏国都，梁城。
这一日恰是七月初七，天上织女与牛郎鹊桥相会的日子，凡间女子为了能有双巧手常在这一日焚香祈祷，故称为乞巧。
但大魏民间有另一个传说。
相传前朝有一位世家小姐出门烧香，在大相国寺门口碰到一个算命先生，说她“命中有七劫善孽皆是他”，小姐身边的丫鬟听了不高兴了，直斥这算命先生胡说八道，还准备叫人打他替主家出气。
面对一群凶恶的家丁这算命先生还镇定自若，他笑着递给那小姐一截红绸，说不信你包块石子儿在里头扔到那树上试试，然后指了指她身后的老树。
老树从建寺就有，这大相国寺传了几代这树便栽了几年，没什么毛病啊——
这小姐气归气吧——又想看看这算命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便将信将疑地拿着那截红绸包了块石子儿往老树顶上抛去。
一位世家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能有多大的力气，那裹着石子儿的红绸往上没飞出多远，便从树枝桠间掉了下来，正好砸在树下经过一个年轻人头上。
那年轻人莫名其妙被砸了很不高兴地回头，正好对上错愕的小姐。
结果，当天下午小姐就在回府的路上被人掳了。
原来那年轻人不是别人恰是邻国被扣在梁城的质子，正准备乔装偷偷溜回国去争夺王位，不想被这位小姐砸了一脑袋，未免事情暴露便一不做二不休掳了小姐一起走。
年轻人成功夺得王位后又发动了对前朝的战争，最后建了这大魏，成了太祖。
而这位世家小姐呢，果然如那算命先生所言，一生共经历了七次颠沛流离，家人也在战乱中死的死散的散。
当时天下初定，百废待兴，为了笼络人心，太祖对前朝遗民采取怀柔政策，所以对这位前朝世家小姐也非常好，不仅娶了她做元后，还封了她的儿子为太子，太子继位后又封她为太后，一直到寿终正寝。
据说，小姐回到梁城后还特意命人去找过那个算命先生，但终无所获，没人再见过他。
这本来是个国破家亡的伤感故事，故事中的小姐一生究竟过得好不好没人知道，世人看到的只是她的一生荣耀。
所以，梁城中慢慢留下一个习俗，就是乞巧这一天城中待字闺中的女子都会相约去大相国寺烧香，然后往寺门口的老树上抛红绸，祈求如意郎君。而城中未婚的男子也会去大相国寺碰运气——当然不是想造反的运气——希望能被心仪姑娘砸到头，这叫中头彩。
因这事算是梁城家家户户默许的事儿，所以也有已经订下亲事但未见过面的男女假借烧香的名义来大相国寺远远看一眼，这叫相亲。
有意思的是好多订了婚的男女相过之后回家就闹着悔婚，不是男悔女就是女悔男，还有男女互看不上的，闹得鸡飞狗跳，成为城中乐事。
这一天的清晨，城里城外的姑娘们都早早地起床梳洗，翻出最好看的一身裙子。城外，乡绅家的姑娘能赶着马车进城，普通农户家的闺女就只能赶着牛车了，但是到了城里统统都弃车从步，难得出来耍当然要慢慢来，谁愿待在车里！而城里家教森严的世家千金还是得坐在马车里，只能透过车帘过过眼瘾。
街市上熙来人往，商旅如织，牵着骆驼、马匹、牛车的什么都有。街市两侧酒肆林立，店招酒旗迎风招展，打尖的住店的挤得是满满当当。道路两旁一水儿肩挑小摊儿，煎的炸的煮的蒸的，捏面人儿捏糖人儿画糖人儿，胭脂水粉花手绢，只有想不到没有买不到，还有那拿大顶后空翻的江湖艺人，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叫人应接不暇。
一路上都是年轻姑娘的娇笑浅语和香膏香脂气。
随接踵人流闲逛的姑娘里有这么两位，一娇一俏，端看容貌便知非一般人家，身边却没半个丫鬟婆子，只两人把臂携游。
“哇——这里可比我上次见到的热闹了多了啊——”感叹的正是天界新鲜出炉美冠三界的——青果仙子。
但见她乌发低束，身着一件湖绿窄袖长衫，一抹雪白烫金柳叶儿齐胸襦裙，胸口坠以湖绿丝绦，丁香色帔帛自臂弯间垂落，娴娴若娇花照水。
“那是自然！这里可是凡间帝王住的都城，红尘富贵乡，岂是你上次看的那穷郊僻壤可比拟？”
说话的是窈儿，她是一身鹅黄长衫配绛色百蝶穿花留仙裙，茜色帔帛披在胳膊上，秀发挽成双环髻，衬得是粉面桃腮娇妍无比。
“她们这都是去哪儿呢？”看着身边说说笑笑往同一方向去的人群，青果疑道。
“这——”窈儿咬了咬嘴唇，正不知如何作答，忽然眼前一亮，计上心来。
她拉着青果朝道旁走去，停在一个卖胭脂水粉小摊前，一个矮胖大婶正在摊后招徕生意。
窈儿先拿起摆在摊上的粉盒假装挑选，边挑边跟青果讨论，好似真的要买东西一样。
青果没见过这些凡间小物，自然看什么都新鲜，便真的一一拿起来看看闻闻。
胖大婶见来了两位貌美娇客，又稍一打量穿着，心想来了大生意，赶紧满脸堆笑套起近乎来，“二位姑娘不是本地人吧？”
窈儿惊异道：“婶子好厉害——你从何看出我姐妹不是本地人？”
胖大婶扬扬眉，得意道：“我秀娘子在梁城卖胭脂水粉二十五载，谁家的姑娘不认识？不过二位姑娘却是面生得紧——”
窈儿听了她的话，先是瞪大杏眼状似惊讶，继而抬起袖子掩嘴甜甜一笑，“原来您就是那位秀娘子——我们姐妹可是没少听您大名——”
这回轮到那胖大婶惊讶了，“姑娘也曾听过我秀娘子的大名？”
“是啊是啊——在都城的姐姐每回往家中寄东西，总在包裹里捎上几盒秀娘子您做的胭脂，我们姐妹此番随家人来都城探亲还约好一定要亲自来找秀娘子挑选一番呢！”又拿手肘顶了顶身旁的青果，飞了一记眼儿，道：“青啊——是不是啊？”
青果傻乎乎地站着，看看已经笑得满脸褶的胖大婶，只能抿唇笑笑，私下却轻轻掐了窈儿一把。
试问天底下有谁不愿听奉承？胖大婶早就被窈儿一番话吹得飘飘然了，只顾捂着嘴咯咯笑，说那是那是——一会儿可能觉得不好意思——忙改口说哪里哪里。
窈儿见时机成熟，忙趁热打铁，问：“我们今日刚到都城，便见城门外人山人海，这不家人马车都还被堵在外边——我姐妹二人想看热闹便偷偷溜进城来，今天是什么大日子吗？怎地如此多人？跟过年赶集一般——”
这会儿的胖婶早把什么生意啦一股脑儿抛到后面去了，这么这么那么那么地跟姐儿俩说了一通。
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窈儿恍然大悟——这下真有热闹看了！
“可——”青果听了，轻蹙黛眉，无限同情感伤地说：“我觉得那位小姐也挺可怜的——”
胖婶和窈儿一同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她，胖婶语重心长地说：“我说这位小姐——咱女人一辈子图什么？不就是夫敬子孝衣食无忧吗？更何况皇后、太后可是这世上女子最尊贵的身份——人哪——要知足——”
青果不能理解这话，“可她——”
但不待她说完，窈儿便见机将她的手从胖婶的手中抽回，半推半护地将青果揽在怀里拥着往外走，“哈哈——我娘生她的时候难产，生下来脑子有点轴，您别听她胡说——回头拿了银子来找您买胭脂啊——”
说着，便一溜烟冲进人群里没影儿了。
“可我还是觉得——”
青果还欲说什么，窈儿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抱怨道：“打住打住！哎哟我的小祖宗——好不容易下来玩一趟咱能别管那都不知道去哪投胎了的凡人吗？”
说着还气鼓鼓地瞪着她，青果怕真惹她不高兴，又想起确实好不容易下凡一趟，便讷讷咽下了话头。
窈儿这才满意了，又亲热地挽住她的胳膊，拉着她随人群往前走。
“咱们也赶快去那大相国寺凑凑热闹吧——”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