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间传奇》江殊月

5、收买人心

　　幽兰居内，风景甚好。正如陆云昭此刻的心情一样，甚好。不想浪费这难得的好心情，她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出屋外。

　　微风吹拂，轻轻送来阵阵幽香。院中珍贵兰花散布四处，为这小院增添几分生气。翠竹挺拔，随风摇曳，婀娜多姿...陆云昭的心亦随之摇摆，却是让这美景一点点吞噬了好心情。

　　是的，她醉了，景不醉人人自醉。她沉醉与美景之中，感到自己与这院中小天地融为一体。景本该令人心乐心怡，却是让她心累心碎。一丝丝心痛随幽香阵阵而来，徒留满地忧伤。

　　“云昭，云昭..”铜铃般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敢如此的，还能有谁？果不其然，那道淡绿色的娇小轻盈的身影映人眼帘，如此夺目。

　　“怎么，风风火火的，难道一早上的佛经都还不能让你收收性子？”陆云昭打趣道。

　　陆云昭虽然在笑，却分明心不在焉。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很不开心。心思单纯如竹槿，她下意识地以为是自己隐瞒抄佛经之事，惹恼了陆云昭。小脸红了红，像熟透了的红苹果。

　　“云昭，我错了。我不该..”竹槿有些急了，差点儿就要口不择言了。

　　“好了，你没错，我只是心情不好，不关你事。”陆云昭笑得有些勉强，真希望自己也能如她一样，一如既往天真烂漫。

　　竹槿舒了口气，原来不是她的错，幸好幸好。不知为何，竹槿有种无比心虚的感觉。

　　“你的故事编得很好。”冷不防，陆云昭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啊..啊？”那种心虚感在竹槿心中愈发强烈。“什..什么？”竹槿感觉陆云昭是知道了些什么，她觉得自己早已被她的云昭看穿了。

　　“哦，没什么，我是说你有事确实不该瞒着我。”陆云昭的眼神散发着睿智的光芒，此刻她就像猎人，用狩猎的目光温柔地看向自己的猎物。

　　竹槿愈发心虚了，“我..我怎么会瞒你呢。我不会瞒你的。真的！我绝对不瞒你，这次是意外，呵呵..”竹槿啊竹槿，你的演技还可以再烂些？

　　陆云昭在心底有些发笑，真是好单纯啊。无双师父说过，一个人说谎的时候，总是喜欢重复，而且多言。由此，可见这竹槿是有多单纯了，连掩饰也不会么。这样一个单纯的女子，想到她的未来，陆云昭不免有些担忧。这样单纯的女子，最是容易受骗。

　　唉！如果可以，她真想留她在身边一辈子。有她庇护，至少竹槿不会被人当枪使。只是，她自己都自身难保，又何谈保护他人？

　　陆云昭深深叹息，幸好这一幕没有落在竹槿眼中。不然依她的性子，这个单纯的少女怕是又要多想了。其实竹槿此时正毫无保留地发挥自己的话痨本质，又怎会注意这么多呢。

　　竹槿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她抄佛经时的遐想。突然，她想起，自己已是用过早膳，那云昭呢？

　　“云昭，你用过膳了没有？”竹槿关切地问，眼神中满是担忧。

　　“哦，看你还没回来，我就让她们先放着了”陆云昭边说边翻着竹槿拿过来的佛经。说是母妃拿过来的，结合今早的所遇，这佛经里没鬼才怪呢。

　　听到陆云昭这么说，竹槿不觉湿了眼眶，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如此待她。她更加愧疚了，“以后不必等我了，其实王妃每次都有留我用膳的。”说罢，竹槿默默为陆云昭准备早膳去了。

　　这个单纯的少女，仅仅因为别人的一点点关怀就感动不已。她在心中默默做了个决定，今天下午，她决心要给她的云昭一个惊喜。不知陆云昭如果知道会作何感想。

　　刚刚竹槿的解释，让陆云昭不觉想到了采溪。若是换做采溪，只怕是要把母妃留她用膳大加渲染，直到全世界都知道罢。人和人，不一样。

　　用过早膳，陆云昭甚是无聊。而我们的竹槿呢，神神秘秘地，鬼鬼祟祟地，说是有东西掉在佛堂，回去捡去了。明知是借口，陆云昭还是由着她去了，横竖竹槿也不会飞走，她要怕什么。只是她实在太无聊了，该干点什么好呢？

　　因着陆云昭喜静，王妃特地只安排了几个丫头，不过护卫倒是设了不少。好像今年养护卫不要钱了一样。本出于好心，却不想此刻却让陆云昭坐立不安。

　　如今的陆云昭，初回天都，人脉甚小，心腹亦少。这样的现状不能容忍她错过一丝可利用的机会。因此，她才迫切需要与人交流。无双师父说过，一个人的话语行为往往能反映出一个人的内心。只有通过不断交流观察，才能知晓一个人，从而掌控人心，化为己用。

　　她的路，还很长。因此才需要不断积累掌控人心的能力。她决定，她要先从自己的丫头开始下手。

　　刚巧，王妃派人送来各种物件儿。等到差不多了，陆云昭悄悄塞给领头的宋嬷嬷一个绞金手镯，又命丫头给了抬箱子的各家丁丰厚的赏钱。见此，丫头们面色各异。陆云昭粗略地看了看，心里大概有了个底。

　　不露痕迹地微微笑了笑，她故作柔弱地，“母妃送来的物什实是太多，姐姐们若是喜欢，大可自拿去便是。”

　　不得不说陆云昭这招实在高明。在外人看来，她分明是在炫耀，眼神中还有些许贪婪。

　　话音落下，顿时却是死一般的寂静。虽然有人看着那一箱箱的宝物眼红，却始终无人敢应。这状况，好不尴尬。终于，一个丫头主动站了出来，选了一只雕花素白玉钗，谢过陆云昭，便默默地退到了一旁。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定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最后，在场的四个丫头只有一个没选完了。

　　陆云昭故意做出为难不舍的样子，那最后一个丫头果然中招了。待她也选完，陆云昭嘴角淡淡噙着一丝笑，眼光不停在她身上打量。她的目光直看得那人不舒服，那人也不掩饰，恶狠狠地回了陆云昭一个轻蔑的笑。

　　也许在那人看来，陆云昭从小生活在寺庙，定只是个黄毛丫头，没什么城府，也没见过世面。陆云昭刚刚故意露出对宝物的不舍，刚好落在那人眼底，更坚定了她心中所想。

　　面对那人的挑衅，陆云昭没有半分异样，仍只淡淡笑着。那人她记得的，好像是叫碧落的，昨儿个便给了她深刻的印象。无视师父说过，贪利之人只可利用不可重用。昨日她望向竹槿的眼神，有嫉妒，有不甘，还有算计。想必平日在背后没少泼别人脏水。

　　陆云昭摇了摇头，这样的人，最多许之以利益，不可作为心腹重用。驭人善用，此乃王道。今日，她虽是最后一个领赏，却仍掩饰不了她的贪婪。那一刻，她多出的小动作，心思缜密如陆云昭又怎会不知。

　　虽然留着碧落此人，可能会给自己带来大麻烦。但是陆云昭却不想动她，毕竟走了一个碧落，不代表不会再来一个。无双师父说过，已知的祸患总比未知的危险要安全得多。至于为何要动阿青，一个已经背叛的人，自是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再说，既然有人会比她做得更好，又何乐而不为呢？

　　与碧落所留的坏印象不同，第一个丫头倒是让陆云昭十分欣赏。其余二人倒是十分平庸，无须在意太多。而第一个丫头，先是勇气可嘉，又不像碧落贪婪肤浅。若能化为己用，必将是一大助力。陆云昭心里这样想着。

　　她突然又想起，宋嬷嬷昨日提过，这丫头和碧落本来是一同掌管花草的。很好，她刚好缺个人监视碧落，就她了！趁其余丫头还在打量着自己得到的宝物。陆云昭朝那个丫头微微点了点头，心照不宣。

　　众丫头领过赏，便匆匆各司其职去了。得了陆云昭的暗示，那丫头知道郡主必定是有话要对自己说，便偷偷又折了回来。

　　“郡主。”那丫头心知，虽然郡主在人前称自己一声姐姐，那是试探也是掩饰。一来试探她们的反应，二来为自己塑造一个天真无邪的形象。从见到郡主的第一眼，她就知道这郡主不简单。自己断不能和碧落那般没见识，得王爷几句夸奖就把自己当主子来。在姐妹面前趾高气扬也就算了，还敢对主子放肆。还大言不惭称郡主“妹妹”，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你唤作何名？”陆云昭如是问。

　　“奴婢追霞。”追霞？不多余的话不多说，很好，简单干练。陆云昭对她很满意，在心底默默点了点头。

　　但她只甩了甩手，似乎有点不耐烦。追霞心里有些发慌，就这么简单地，让自己走了？莫非自己猜错了不成？而且看郡主的样子还有些不耐烦，可...自己明明什么也没干啊，为什么呢？虽然疑惑，但也未多言，毫不拖泥带水。

　　落在陆云昭眼里，对追霞更是满意了。追霞行了个礼，正欲出门，忽闻陆云昭开口：“我院里花草多，碧落姐姐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还得请追霞姐姐多照看一下才对。”“照看”二字咬字极重。

　　追霞自知陆云昭这声“姐姐”，意义深远，分量极重。暗地里微微点了点头，更加坚定了心中的信念，便是急急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