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丫头采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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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夜，不知多少人彻夜未眠，辗转反侧，只好遥望孤冷的月。当黑暗散尽，黎明归来，日上山头，月隐云间，不知又几人，空感伤.....
彻夜未成眠，陆云昭脸上却不显半分倦意。她起身，缓缓点燃暗香，任往事涌上心头。忆到痴时，竟眼角一片湿润。屋内那张古朴的檀木桌，她踱步徘徊，走过一遍又一遍，却从不停留。
终究是累了，她静默地坐下。桌上雕花紫砂壶内是早前丫头换上的老君眉，乃是早春雨后的珍品，所用之水也是旧年蠲的雨水，寻常人家怕是几辈子也难得一见，更何况是品茗呢。可她不顾这些，拿起桌上一只官窑脱胎填白玉杯，斟一杯便是一饮而尽，一杯一杯复一杯。苦不苦涩，也只她心知。
窸窸窣窣，房门被轻轻推开。想是竹槿前来伺候梳洗了。陆云昭微微抬头，来人竟非竹槿，而是一个面生的丫头。
“奴婢采溪，是王妃跟前的二等丫头，前来侍候郡主梳洗。”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似涓涓细流悦耳动人。只是，在“二等丫头”四字上咬字极重。
闻道是平宁王妃跟前的二等丫头，陆云昭这才仔细打量起她来。她虽与竹槿一样着淡绿色婢女服，却与竹槿的灵动之美不同，她显得更温婉可人，大方出挑。再细看，一张标准的鹅蛋脸，面容姣好，眉如柳叶，睛若初月，肤白赛雪，美貌胜花。可当真是个顶顶好的大美人！
生得如此出众，竟能在偌大的王府中立足，真是难得。更可贵的是，竟还是个二等丫头。整个王府，二等丫头也就寥寥，屈指可数。何况大多高等丫头是有在府中多年的亲戚照拂的，那些个丫头平宁王妃昨日派人领来一一瞧过了，没有她！
陆云昭心中有数，知这采溪定有些能耐。只是她有些惊讶，母妃竟能容忍这样一个美人儿留在自己身边。就算这采溪有些能耐，留着也可能是个祸患。虽说父王曾立言只娶一妻，却也没说不修休妻另娶。不是陆云昭不相信她父王，无双师父说过，世事难料，人心难测，是人总有糊涂之时。
如此一来，陆云昭有了几分忌惮。一个相貌出众的丫鬟，能够在府中立足，毫不掩饰自己的光芒，还能安稳地呆在主母身边做高等丫头。这样的采溪，如果不是十分精于人情世故，能够博得他人信任，那就是特别有手段了。无论哪种都极为可怕。
若单单只是前者还好说，十成九是贪利之人，多给些甜头或许可以收买。可若是后者，那就棘手了。想到这，陆云昭不由得眉头一皱。不行，她得敲打敲打她！
陆云昭故作疑惑：“姐姐怕是走错了，云昭身边还有竹槿呢，哪用得着姐姐这样的二等丫头操心呢？”
意思是，区区一个二等丫头我还不放在眼里。
聪明如采溪，又怎会不懂这话中话？心知这郡主也是个厉害的主，自己怕是讨不了好。
“奴婢惶恐，郡主这声‘姐姐’叫得可真是折煞奴婢了，郡主的身份哪是我等贱奴能比的。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够了！”陆云昭冷笑一声，言语冰冷，全然不像刚刚的天真少女。“今日之事，本宫不想再有第二次。”如非必要，她也不想用“本宫”这个称谓来压人。
“好了，母妃怎么派你来了，我这里不是还有竹槿吗？”陆云昭又端起了桌上的茶，浅抿一口，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她人呢”
“竹槿妹妹，此时怕是正在佛堂里帮王妃抄佛经呢。说来竹槿妹妹还真是好福气，要是我...”许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多言，采溪及时地住了嘴，不再言语。
竹槿...妹妹？她们两个关系很好？从采溪的眼神中，陆云昭看出了羡慕，却没有半分嫉妒，反倒有种宠溺的意味在其中。
“好福气？此话怎讲？”陆云昭不问还好，这一问，采溪的话痨本性毕显无遗。
原来，这竹槿本是一大户千金，奈何家道中落，穷困潦倒，不得已沦落街头。王妃怜其身世带回王府，问其姓氏，竟是故人之女。王妃有难，其母曾舍命相救。因得这层缘故，王妃曾几度想认她为义女。可这竹槿抵死不从，甘愿为奴以报王妃之恩。无奈之下，王妃只得依她所言，让她在府中做事。话虽如此，管事的还是不敢太苛刻她，只派些轻活让她做做。
原本这抄佛经的差事该是归了王妃跟前的一等丫头容儿的，因得这差事较是轻松，就归了竹槿。容儿倒也乐得轻松。原本这服侍陆云昭梳洗的差事该是竹槿的，却因得有了抄佛经这事，归了采溪。
按理，竹槿抢了容儿的差，那这服侍梳洗的该是容儿。可这容儿是一等丫头，自是一般丫头比不得的。况这容儿自视甚高，平日里趾高气扬惯了，自是不屑于做这些下等丫头该做的。于是，她寻了个借口卸得一干二净。
容儿做不了这差事，王妃出于爱女之心，自是要寻一可靠之人侍候。好巧不巧，选中了采溪。容儿和采溪一向不对盘。可知为得这事，采溪该是受了不少嘲讽。采溪窝着一肚子气，这才有了开始的放肆。
“当真？”看得出来，采溪并未说谎，只是陆云昭总觉得有点怪怪的，但一时之间又想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
“千真万确，奴婢亲耳听到王妃说的。郡主若是不信，大可自问了王妃去。”采溪一脸真诚地看向陆云昭，眼神坚定有神。
“好了，过来侍候梳洗吧。”竟是母妃亲口所说么。如果刚刚还只是怀疑，那现在她几乎可以肯定，竹槿的身份绝对不简单。只是，母妃为何要替她掩饰呢？多番思量无果，陆云昭只好先唤过采溪来侍候梳洗罢。
正当采溪侍候着梳洗，陆云昭突然灵光一闪。她有一个荒唐的想法！若是她所料不错，那眼前这人，定可收为己用。直觉告诉她，她的猜测没有错。陆云昭肯定了心中所想，但有些细节仍需考证。
采溪侍候陆云昭完成了梳洗，正欲退下。陆云昭突然缓缓开口，“采溪姐姐且慢，天都的水，很深。”几乎是一字一句地，可把采溪吓得不行。
采溪愣了愣，微微呆滞了下。好半会才缓过神来，“什...什么？”
“没什么，只是姐姐既已办好了事，该是回去向母妃交差了，回去晚了，母妃可是要责备的...我相信，姐姐是个聪明人。”陆云昭微眯着眼，似笑非笑。
“奴..奴婢告退”几乎是落荒而逃，采溪内心五味杂陈。
“慢着！”陆云昭忽地又言，采溪不免好一阵踉跄。陆云昭轻轻地笑了，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阿青最近往府外跑得勤，该请姐姐帮我找找才对。”陆云昭仍是喝着茶，云淡风轻，嘴上噙着一丝淡淡的笑。
一步三回头，采溪终是出了幽兰居。她忘不了，每次回头看到的幽邃眼神，邪邪笑容。这个郡主着实邪乎得狠！只是，阿青...
这个阿青，采溪晓得的，好像是幽兰居的掌事丫头吧。近日可没少听王妃提起，平日里做事勤得很，王妃可有意提为二等丫头。
采溪脑海一片空白，一时间只能想到这么多，不知陆云昭究竟所云何意。但也不好当面问，她知道有那么一层窗户纸，不能捅破。无法深究，她只得作罢。她寻摸着，待会定要找个机会出了府去，姑且先看看这阿青出府是意欲何为，自己再做打算罢。
目送着采溪走远，陆云昭又端起桌上的茶，再浅抿了一口，慈眉善目地，笑了。
采溪一路跌跌撞撞，终是到了王妃的墨竹轩。忐忑地交了差，领了王妃的赏钱，采溪便是匆匆寻了个借口出府了。望着采溪的背影，王妃露出了谜之微笑...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丫头采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