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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黄龙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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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安静的不像话,金慕月也沉沉的睡了过去。
因为风寒发热的缘故,他意识不太清醒,中途几次被人扶起来喂药,总是迷迷糊糊的睁不开眼。
兴许少年生病的时候,模样太过乖巧。连眼睛也睁不开,只依靠勺子放到嘴里时的本能吞咽,竟一滴也没撒出来。
骆语之盯着金慕月有些病态微红的脸,心里很是愧疚。
他从前本应该放平心绪,把他只当做门派普通弟子那么看。做什么要又是疏离,又是刁难。这下叫他伤心难忍到什么地步,竟然会去投湖自尽。
他才不到弱冠的年纪,又聪慧,武功又好,怎能如此轻视自己的性命?
难道自己对他而言,那么重要?
甚至,甚于性命……
金慕月要知,自己经这么一遭,竟能让骆语之生出这样的觉悟来,估计早在三年前都做了。
骆语之叹了口气,用手背试了试少年额头的温度,忙又用浸湿的布巾敷了上去,动作熟练利落,仿佛做过许多遍。
金慕月整个人烧的醒不过来,一会觉得自己还留着客栈的房间了,自家师兄一直陪在床边照顾他。一会又梦到,自己待了三年的点苍。
那个面容英气的长袍男子,背着手站在校场里。他斜睨过来,金慕月一顿,有些激动的回望过去。
突然一个弟子不知从哪出来,指着金慕月吩咐:“门主罚你扫茅房去……”
金慕月一张脸苦哈哈的,哪有门派里的护法去扫茅房的?
转而是怎么也扫不完的茅房,金慕月急得头上冒汗。
刚歇了会,骆语之就走进来了。紧皱着眉头,从怀里拿了一把短匕首朝他喊:“扫啊!不准停!”
金慕月吓傻,想跑,但脚像陷入了地里似的拔不出来。
“还敢不敢睡树上了?”
那边表情狰狞的骆语之拿着明晃晃的短匕首逼近,问他。
金慕月觉得匕首有些眼熟,但更多被那犀利的薄刃吓到了,哭喊着:“不敢了!不敢了!”
骆语之因为照顾他了半天,趴在桌上睡着了。被他一阵梦呓吵醒后,又跑过去查看他的状况。
少年的额头已经不那么烫了,脸色也逐渐红润起来,白皙的脖颈上因为药效作用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粘着几跟发丝。
骆语之帮他擦了汗后,又用手指理了理少年的头发,触感意外的柔软,一点也不似他这副执拗的性格。
回想当日,骆语之来的时候房里空荡荡的,金慕月的那个师兄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留小孩一个人躺在客栈房间的床上,满脸通红的喊口渴。
若不是自己回来发现了,怕是小二端进房间里的药凉透了,也进不了金慕月肚子。
骆语之见如今金慕月的病已有所好转,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打算要离去。
他刚走几步,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金慕月手紧紧捏住了他的衣摆。
兴许白天睡的觉太多,金慕月反倒半夜醒了过来。
醒过来后,借着微乎其微的月光,看见跟前坐了个人影。
见他要离开,金慕月忙抬手抓了住。
黑影轮廓肩膀更宽些,不大像金慕风,金慕月嗓音有些哑,小声问:“你是谁?”
黑影没说话,俯下身来。
察觉一阵熟悉的气息逼近,金慕月正要挣扎着坐起来,突然睡穴一麻,抵不住困意袭来又躺了回去。
但他,似乎已经知晓了答案。只是不知是虚梦,还是现实罢了。
…………
冬帮建教典礼是在五月十八,点苍一行人到的时候还有五日。等来掌门骆语之时,只剩下了两日。
黄龙溪名符其实,整个地方由一条形状似龙的浅江贯穿。大抵是江水太浅了,反而像条过长的深溪,才因此得名。
金慕月起初还想,这处叫黄龙江岂不是更有气势,到了的时候,看着这一副水秀山青的模样,才觉得叫溪似乎甚为合理。
远处青山矮矮,溪中水流清澈,周遭的城镇都环水而建,多数是临水的良木吊脚楼。
这帮派建的到底是用来养老,还是用来论剑江湖,便不得而知了。
只不过,金慕月觉得可能更偏于前者。
可看这街上来来往往那些各大门派熟悉的身影,又让他有些疑虑,不过一个小小的帮派的建教典,名字还土里土气的,倒能邀来那么多名门大派,其中缘由倒不得不叫人好奇了。
金慕月是晚骆语之半天到的,临行那日一早起来,风寒差不多已经好利索了,就买了匹快马,赶了来。
兴许还是放不下,偏偏跟着那人来了。
也兴许,只是无处可去,来凑凑热闹罢了。
金慕月牵着马找了个并不显眼的小客栈,歇下脚来。
另外多给了店家小二一些银两,叫他把自己的马好生照料,便出了门,想散散心罢。
此时虽天色已晚,凉风徐徐,但似乎因为外来人突然增多,入夜的街市也热闹非凡。
多数本地的商贩正是趁着这个点,盘算着狠狠赚上一笔。
那一本正经,满口胡言的小贩跟顾客讲价,足足高了平时三倍的价格,还要一副痛心疾首模样,好像自己亏大发了。
金慕月摇了摇头,也不屑去理会了,径自继续往前走。看着俗世百态,似乎释然了许多。
等到一间门口站满了花花绿绿纱衣姑娘的酒楼前,他才皱眉抬起头来。
此处竟也有天上人间,温柔乡。
这青楼里的姑娘看那么个清秀少年要走进来,忙迎了上去。
金慕月一瞬被脂粉味呛得几乎缓不过气来,重重咳嗽了几声,微乎其微,被那些吵吵闹闹的姑娘遮了下来。
金慕月无奈望天,猜测这江湖上估摸着没几个长的能看过眼的,来逛这天上人间。
旁边几个被冷落下来的男子,脸色显然黑了下来。怒气冲冲的咒骂着,掏了银子往那些姑娘身上砸。
楼里的人听见动静,立马快步出来个衣衫稍华贵些的女子上来解围,遣散了众人,这才把金慕月带了进去。
看这少年模样是端的俊俏,衣着却是普通,女子看他也不像是来光顾生意的,于是问:“莫非公子,手头有些困难?”
金慕月摇头,哭笑不得的单刀直入:“我来找林萧墨。”
这天上人间是新建到此地的,从外头的门匾到楼里的纱帐,金慕月都看得出。
想来那个精明的旧友林萧墨消息也分外灵通,听闻此处落了大户,也跑来做生意。
那人又是个谨慎的主,新开张的楼必然亲自要到场。来这找他,准没错了。
女子一听他说出这名字,立刻客气起来,忙差人端来茶水和几盘点心,叫他候着,自个上楼去问老板了。
于是这诺大的厅子里,软帐轻纱,一桌桌陪酒的姑娘跟人在腻歪,就他这一个人格格不入的喝茶吃点心。
金慕月只觉得,这里的点心真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