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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17章 我的船长。 ...


  •   说真的,神明就是个操蛋的蛇精病。

      “报告!父神大人他迷上演艺圈动漫,自己偷偷跑下去披马甲当艺人,现在那个世界的男女主全部围着他打转、非他不可,既定命轨已崩溃,请您尽快处理!”
      “报告!父神大人他深中穿越小说之毒,暗搓搓培养了一个玛丽苏扔到网王世界,现在那个世界的命轨全都被玛丽苏搅乱,法则濒临崩溃,请您尽快处理!”
      “报告!父神大人他沉迷赌博漫画,一时兴起跑去跟宙斯搓麻将,现在输得只剩内裤,还欠下惊天巨款,宙斯那边派人来说不还钱不放人,请您尽快处理!”
      “报告!父神大人他……”

      “闭嘴!统统给我闭嘴!!我需要休假!我需要什么事都不用干喝酒看书打游戏!而不是追在那个蛇精病后面给他擦屁股!!”
      我啪的一声捏断手中的雕花钢笔,终于忍无可忍地一把掀翻了桌子,指着一群向来都只会「报忧不报喜」的神使怒火冲天。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一分钱也拿不到!一、分、钱、也拿不到你们知道吗?!去他妈的神明!!”

      一众神使面面相觑,噤若寒蝉。
      我使劲揉揉胀痛的太阳穴,压下心中的怒火,迈开步子朝办公室外走去。
      我已经连续工作好几个星期了,屁股就没能离开过椅子面,整个神域的事务几乎都是我一个人在管理,而那个操蛋的神明就只知道成天甩手在外边吃喝玩乐。

      我的脚步堪堪跨到门边,门外又突然冲进来一个人影,几乎都要和我迎面撞上,我目露凶光地瞪视过去。
      那个神使顶着我的眼刀子表情淡定,十分敬职敬业外加不怕死地汇报起来:“报告!宙斯又派人来催债了,他说您再不赎人,他就要撕票了。”
      我咬牙切齿地挤出三个字:“让!他!撕!”

      这下周围的神使愈加表情微妙起来,在他们的心里,父神大人高于一切,即便他再怎么使劲折腾,他们这些被造物都必须恭谨敬爱,不离不弃。
      按我说这种抖M思想早该抛弃掉好吗?好好的给你小皮鞭你不用,非要套上项圈受虐,这不是犯贱是什么?就算退一万步来讲,你们喜欢被他折腾是你们的事,有种别把一切工作推到我头上来啊!

      我简直是越想越气,怒火蹭蹭蹭往上冒,冲着前来汇报的神使就问:“宙斯派来的人在哪里?”
      那个神使还以为我是终于想通愿意赎人了,赶紧指向门外,还配合地帮我把门给推开,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我二话不说便大步走出去,直奔到那个宙斯使者的身前,一把扯住对方的衣领,笑容冷气四溢。
      “你!回去帮我告诉宙斯,让他麻溜地把那个惹人嫌的神明给我往死里怼!狠狠怼,不用客气!最好可以找上十几个基佬爆了他的菊,然后用绳子一捆,随便卖给哪个性虐癖做男宠去!就是千万不要让他再出现在我面前,事后我定会亲手奉上一大笔报酬!”

      周遭顿时一片静可闻针,神使们全都不可置信地死盯着我,那个使者完全接收不良的一脸懵逼,而发泄完毕的我神清气爽,拂拂衣袖便微笑着转身离去。
      嘿嘿嘿~感觉简直贼爽!
      虽然我也清楚宙斯不可能真的把神明给怎么着,但是我肯定那个使者一定会一字不漏地诚实上报,然后宙斯一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嘚瑟地拿着这番话去给神明添堵,让讨不到欠款的自己找点心理平衡。

      果然没几天,神明就活蹦乱跳地回来了。
      当我起床后,刚从浴室里冲澡出来,就看到他躺在我的床上翻来滚去,满脸荡漾得背景处都开满了一片粉红小花。
      说实话,这一瞬间我真的很想扔几个「天雷轰顶」过去,将他电晕后再扔给他的好基友宙斯,让宙斯继续关他个十年八载的,让我好好清净一段日子。

      无奈我做不到。我几乎学不会任何一个大型攻击的魔法,即便是学会了,使用时的攻击力也会大幅度下降。
      神明说过,那是因为我的魔力性质太过温和,基本上是别想做个战斗型的炮塔魔法师了,好好的做个奶妈还比较实际呢。
      说白了,我大概就是个组队时只能站在后方刷辅助技能的白魔法师,皮脆血薄易推倒,对上近战型秒秒钟扑街,呵呵。

      神明一看到我,顿时眼神发亮,张开双臂做出一个要抱抱的姿势:“小影子我好想你~你有没有想……”
      我面无表情地对准他的屁股就是一脚,直接将他踹得滚了几个圈:“麻烦你从我床上滚下去。”

      “太无情了啊小影子!”被踹到边缘上的神明,麻溜地翻身又滚回床铺中央,一手支着脑袋,摆出一副风情万种的姿态,“孩子叛逆期还真是没办法呢,这种时候你就应该扑上来抱着我一起滚床单的啊~”
      我忍住朝他竖中指的冲动,冷声吐槽:“抱歉,就你这副小白脸的模样,一看就是坚持不到三分钟的短小软,让人兴不起任何带上床的欲望。”

      神明显得十分委屈:“你刚诞生的时候,还是那么温柔体贴的呢,现在喜新厌旧不爱我了,就对我凶巴巴的……”
      他抱着枕头滚来滚去地撒泼,嘴里含糊不清地连连嘟囔,将我平时的各大罪行都数落一遍。我甚至听到他不自觉地嘀咕了一句:“才乖巧没多久呢,怎么那么快就打回原形了呢?”

      我捕捉到关键的几个字。
      他说,打回「原形」。

      从我诞生之初,有意识开始,我记得自己的性格的确是波澜不惊的淡然如水,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死板空洞也不为过。
      然而没过多久,铺天盖地压下来的工作和神明厚颜无耻的各种作死,就把我激得如同进入叛逆期,怒气值嗑了药一般蹭蹭蹭往上涨,对着这个罪魁祸首压根摆不出什么好脸色。

      我抛弃了对神明的尊崇与敬畏,不再对他的每一句话唯命是从,不再对他的每个举动马首是瞻。
      说来奇怪,身为被造物的我,在斩断那种恭顺谦卑之后,不仅没有一丝负罪感,反而无比轻松,仿佛我从一开始就应该是如此模样才对。
      但他却说,现在这种性格才是我的原形。

      原形?在我诞生之前……我诞生之前还有其他的人生吗?我是不是……缺失了一些东西?
      我敏锐地窥见一丝漏洞,思绪当即一片混乱。

      神明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抿紧嘴巴,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转移话题,只是眼角的余光时不时小心翼翼地瞥向我。
      他很担心我会察觉出什么。

      我心里明白,他并非那种不擅谨言慎行的人。他之所以在我面前口无遮拦,经常说漏嘴,那只是因为他潜意识里就从没有想过要欺瞒我什么。
      他从没有防备过我,一丝一毫也没有。
      我不得不心软下来,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的造物主,赐予了我生命与力量,是我唯一的父神。

      我放出意识通知神使给我送早餐,然后打开床尾对面墙上的电视屏幕,又爬到床上挨着神明坐好,扔给他一个游戏手柄。
      “双人模式,组不组?”我一边发出邀请,一边选好想要通关的游戏,音箱里响起一阵欢快的游戏界面的开幕音乐。
      “战战战!”神明握紧手柄,兴致勃勃,“你就看着我狂霸酷炫地带着你刷终极大魔王吧!”
      我满脸怀疑地斜瞥他一眼,“就你那个性无能一样的操作和跳钢管舞一样的走位?每次都是我一个人在输出,你只会负责拖后腿好不好?”

      这是我们经常一起进行的娱乐活动,全过程中比游戏音乐更为大声的,就是我怒骂他猪队友的抱怨,以及他看我拿他毫无办法后得意洋洋的贱笑。
      说真的,没有什么恩怨是一局游戏解决不了的,如果不能,那就多打一局。

      当然,如果在游戏结束后,等着我的不是一屋子急待处理的文件就更好了。
      而某个游手好闲的罪魁祸首,在进入宝藏库里溜上一圈,掳走一大堆金银珠宝后,继续跑到基友那里找场子搓麻将意图翻本了。

      ……还是让他挂在外边永远别回来最好!
      我恶狠狠地暗暗诅咒着,又恢复了那种苦逼的、吃喝拉撒睡都在办公室里解决的忙成狗的生活。

      因为有个神烦又抠门的操蛋上司,我无数次在心里面打着谋权篡位的小算盘。然并卵,我肛不过他。
      他很强,比我所能想象到的极限还要强。
      即使我无比清楚这一点,可还是无法抑制地想要去探寻,想要去挖掘那个他所隐藏起来的、不想让我察觉的秘密。
      我知道这是极其危险的一件事,我正在反抗我的造物主。然而有一种更为强烈的欲望驱使着我,让我不得不去这样做。

      自从神明说漏嘴开始,一切都像是撕破了一层冰冷的伪装。过往一直被我忽略的某些事情,全都化为了疑点一一浮出水面,宛如狰狞的巨兽,无时无刻不在我的脑海中嘶声尖啸。
      喧嚣沸腾而又滚烫,使我不得安宁。

      我开始时常做梦。
      这真的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情,毕竟天上的神使们都是不会做梦的,他们甚至连睡觉都不会。这些神使的存在,更倾向于一种能量的具现体,而不是生命。
      神明曾说,他们是没有「灵魂」的。
      那我呢?我也是神明创造出来的,按理说我应该和那些神使别无二致,可我却是特殊的。
      我会难过,会高兴,会哭也会笑,还会做梦。

      梦里的情景,总是影影绰绰地看不太清切,好似有一个人,一个少年。但好像也不是少年,因为我从头到尾就没能见到过那个人的样子。
      一切都如同蒙着一层浓雾,怎么拨都拨不干净。我只能隐约听到他的声音,但实际上说了些什么,我也无从得知。

      每次梦醒后,我什么都不记得。
      即使如此,我还是喜欢做这种无意义的梦,它会让我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些东西,有意义的东西。
      这可真是件极其糟糕的事情,因为它开始让我愈加的、愈加的贪婪起来……贪得无厌。

      我并不满足。即使我立于云端之上,得以用傲慢的姿态俯瞰众生,我也依旧感到远远不够。
      我自认为并不是一个索求无度的人,想要的东西也一向都很简单,然而明明已经得到如此之多的我,为什么还会觉得空虚呢?
      我的心里有一个洞,巨大的、深邃的、黑暗没有边际的被冰冷侵蚀而成的洞。
      我需要某样东西来填补它。

      我大概知道填补之物是什么。
      ——是我丢失的过去。

      我不记得自己的诞生,也不记得来到天上之前的事情。即使在我的认知里,我从一开始就是待在天上的才对,但我还是敏锐地渐渐察觉到,自己的记忆里有着一大段的空白。
      那一定是极其重要的存在,我想。
      重要到尽管我怎么找都毫无痕迹,却仍然是念念不忘。以至于让我如同悬在半空中的人,一颗心都是摇摇欲坠、彷徨无依。

      那一定是我无论如何都不想放手,不想舍弃,哪怕拼尽一切也不想遗忘的存在。
      是什么呢?
      那究竟会是什么呢?

      我很好奇,同时也很饥渴。
      是的,饥渴。我如同困在沙漠里濒死的迷路者,如同困在万里高空上无法呼吸的鱼。我失去了我的路标,我失去了我的海。
      只有这份遗失的记忆才能够拯救我。

      若说有谁可以在我的脑海里动手脚,那么一定非神明莫属,整个天上就只有他的精神力强过我。
      我竭尽所能地暗中增强自己的力量。我知道再怎么样都不可能比得过那个老不死的神明,不过我只需要将力量集中在「禁锢」之上。
      我只需要撞开那扇封闭的大门。

      即使我已经做得足够隐秘,但神明似乎还是有所察觉。这是自然的,整个神域如同他掌心中的花园,神使也不过是他手指间的牵线木偶。
      他无所不知。
      却唯独不懂「爱」。

      于是在某次睡眠中,再次感觉到那股熟悉的神识溜进我脑海里的时候,我忍无可忍地一把掀开被子,杀气腾腾地冲进了他的宫殿里。
      我竖起食指抵着他的鼻尖,冷声威胁道:“你他妈再敢窥窃我的意识,我立马踩爆你的蛋蛋。”
      神明很明显地瑟缩一下,他暗暗夹紧双腿,面上依旧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淡定神色:“你的一切都应该属于我,都应该任我掌控。”

      “哦?”我毫不示弱,挑衅一笑,“你他妈有种给我再说一遍试试,接下来一个月的工作你都给我自个儿处理去!”
      “………………”
      神明不敢吱声了,他的眼神左移右闪,愣是不敢看我。他好歹还算有点自知之明,清楚自己留下的烂摊子究竟是多么能折腾人的忍耐力。

      我也理解,他让我单独负责神域的工作并不是在故意折腾我。一是因为那群神使都是呆滞刻板的大傻帽,某些需要灵活变通的工作交给他们来处理明显不现实;二是因为他在磨练我,给我积攒势力与声望。
      可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哪怕我走遍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惊叹这里的每一处风景,我依然是对整个天上都毫无归属感。

      >>>

      由于有个败家玩意儿的随意挥霍,需要我处理的工作变得越来越繁重。我坐在办公桌前,一手支着脑袋打瞌睡,一手拿着的钢笔早已在文件上勾出一片鬼画符。
      我想睡觉了,十分的想。最好是蒙头大睡一场。我需要那个梦境来安抚我愈加烦躁的神经,哪怕我他妈的每次醒来都不记得究竟梦到了些什么。

      正当我想掀桌不干、回去补眠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之声,没一会儿便有神使推门而入,我强撑起精神听他汇报。
      其实也没啥大事,就是前不久我跑宙斯那边搞外交的时候,宙斯手下有个神将对我的秘书一见钟情,随之展开了一系列死缠烂打的火热追求。
      说真的啊,咱这些神使并不是神明播种生的,而是用能量凝聚塑造的,一个个都是榆木疙瘩,哪懂什么七情六欲啊。那可怜的神将完全芳心错付好吗,买个充气娃娃都还实际点呢。

      然而神将毫不死心,竟敢冒死跑到神域里来,要知道这种偷渡行为完全是死刑无缓啊,爱情这狗娘养的玩意儿果然总能把聪明人都变成傻逼。
      对于这种不怕死的痴汉行为,我没由来地生出一股惺惺相惜之情来。啧,看来一定是我工作太累以至于都出现幻觉了。

      但我很快发现,这是一个偷懒旷工的好机会。我完全可以借口说身为单身汪的我被怒塞一嘴狗粮,心灰意冷、累觉不爱、怀疑人生急需休假调整。
      为我的机智点一万个赞。

      我当即笑得春光灿烂,迈开轻快的步伐跑出去,逮住那个神将拍着他的肩膀和颜悦色。
      “这位兄台,虽然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情可能对你而言有点失礼,不过你要相信我都是在为了你的小命考虑啊。”
      按照神明那个自大傲慢的性格,若是让他知道有人在撩他的神使、撬他的墙角,绝逼分分钟将之挫骨扬灰的开展好吧,反正宙斯也不会为了一个虾兵蟹将去找他理论。
      “你还是乖乖滚回老家找同僚培养感情去吧,我说真的,只要把要求放低一点,你就会惊喜地发现,忽略性别的话身边简直一大堆潜力股哟~”

      我丝毫不管那个神将一脸接收不良的便秘样,说完后往旁边退开好一段距离。
      “来~”我朝身后勾勾手指,随即指尖一转,点着眼前呆愣的神将,毫不客气地下达了命令,“扔出去!”

      收到命令的神使光速执行,一左一右架着神将的胳膊将他给强行拖走。虽然说这群手下在处理文件方面就是一坨屎,不过在拳脚武力方面倒是格外利落。
      我满意地点点头,挪步朝寝宫走去,身后还能听到那个神将的各种反抗叫骂声。我全当充耳不闻,直到他加重音量的愤怒质问猛地传来。
      他拼尽全力地嘶吼:“你——还有你们的父神,你们都没有心吗?!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

      「我懂——」
      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都要脱口而出。
      这并非一种底气不足的反驳,而是另一种深刻于本能之中的认知,或者说是……执念。
      「爱」……我拥有过这样的东西吗?我爱过某一个人吗?

      这样的认知非但没有让我感到迷惑,反而是让我欣喜若狂。如同在深渊里攀爬的人,终于在遥不可及的前方发现了、那从悬崖顶端遗漏下来的一丝光芒。
      我不由自主地浑身战栗起来。
      耐心一点,再耐心一点啊。我对自己说,现在还不到时候,我还需要时间,我必须要一举抓住那个最恰当的时机。

      不管那份记忆是如何,不管你是谁……
      ——「等我。」

      >>>

      单调的生活一成不变,时间被拖得格外漫长。六载光阴在我殚精竭虑地瞒天过海中缓慢流逝,而终于的,我得以抓到了一个成熟的时机。
      我独自来到星海边缘,这里是神域的最外围,连接着其他的许多时空,法则力量混杂散乱,可以说是能最好地扰乱神明意识的一个地点。
      我在此处设有一个储存魔力的法阵。我很认真地思考过,若要等我成长到能够抗衡神明的禁锢,那还不知道要花上几百年呢。

      幸运的是,我拥有漫长的生命,完全等得起。
      不幸的是,我不想等,一分一秒都不想多等。

      于是我只好投机取巧,凭借着法阵储存魔力。如同隐忍蛰伏的毒蛇,耐着性子一点点地日积月累,终于让我积攒够了足以对抗的巨大力量。
      我站到法阵中心,深呼吸一口气:“好了、好了~成败在此一举,我真是疯了才会这样作死……至少感觉还不坏不是吗?”

      我一鼓作气将全身的魔力输入法阵,法阵被激活的金色光团如同星海中点燃的太阳,与璀璨的银河交相辉映,美奂美伦。
      然而此刻的我,完全没有丝毫精力去欣赏这一幕美景。
      痛。仿若永无止息的剧痛从脑海蔓延至全身,这种痛苦从每一个毛孔里散发出来,让我瘫倒于地,身体无意识地抽搐痉挛,只能靠嘶声呐喊来宣泄,每一声吼叫都能尝到鲜血的味道。

      可即使深陷于这样难熬的折磨之中,我依旧没有兴起过哪怕一秒放弃的念头。
      我甚至不着边际地在脑海中将“操蛋的神明咱们这个梁子结大发了”、“无论成功与否我都要肛爆你的菊花”、“S.M十八式套餐你他妈想选哪一份”……都给过了一遍。

      我将涣散的思绪极力凝聚,集中起最大的力量,再度向意识海里顽固的禁制猛攻不懈,同时也进一步迎来了更加让我为之崩溃的剧烈痛楚。
      我不再呐喊,因为早已连发出声音的力气都消耗殆尽,只能伏在地上如同涸泽的鱼,断翅的鸟,从喉咙里艰难溢出含糊不清的破碎呻.吟。

      不想输,不想在这里退缩一步。
      还给我……那些被埋葬的秘密,那些被剥夺的记忆,那些会让我或欣喜或疯狂的过去——我一丝一毫都不会让给你。
      “还给我啊啊啊啊啊——”

      顷刻之间,一切宛如山崩地裂,紧闭的记忆闸门轰然打开,那些鲜亮明晰的过往铺天盖地的将我吞噬湮没。
      仿若烟花轰然绽放,盛大的壮丽璀璨,应接不暇的光与热充斥满每一瞬间隙。
      就好像那个少年,一直都执着坚定地在意识的最深处等待。他静默不语,也从未离去。只要我轻轻推开这扇门,便会浮现出温暖的容颜。
      ——他对我笑了啊。

      我想起来了。
      我的世界,我的太阳,我的海。

      我终于找到你了。
      ——路飞。

      >>>

      我打算要去和神明摊牌。
      不过在这之前,我好歹还算是有点良心,先唤来手下的一个神使,将手上的工作一一交接出去。
      这几年来我一直有在费心费力地培养他,教他如何审时度势地谈判,如何虚假客套地寒喧,如何暗藏机锋地试探……而现在,相信他已经够格接手这份管理的工作了。

      神使大概已经看穿了我的意图,毕竟我是做得如此明显而又不加掩饰,他问道:“您要离开了吗?影子大人,天上不好吗?”
      “噫……”我瞥着他嫌弃地嘘声,“亏你会认为有个成天乱搞的上司、累死累活拿不到一分工资、天天穿着款式相同的白色大袍子的这种鬼地方会好?”
      我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建议道:“大兄弟啊,可有点追求吧!你再这样下去就真的只能撸一生了啊!”
      他露出不解的表情,这让我觉得天上越发的没意思起来,这个破地方,就是想要找个感情丰富点的人唠点嗑都不行。
      神使又问:“您舍弃天上又是要前往什么地方呢?”这并不是好奇的疑惑,而只是一种例行公事的确认。

      他果然是不懂的。不过没关系,我懂就好。
      我放声大笑,笑得无比畅怀,转身踏步离去。
      “——当然是要去大海啊!”

      我在神殿后方的花园里找到了神明。
      他最近似乎迷上了舞台剧,跑到凡间看过无数场舞台剧后,还印刷装订了许多剧本在闲暇时刻阅读品味,并把成为世界级的舞台剧演员当做下一个目标。
      我觉得他真的是太闲了,闲得蛋疼。

      在来此之前,我想过许多种可能性。我从没想过这件事能够瞒过他,从我破开禁锢那一刻起,他便已经知晓一切。
      他可能会怒斥我的背叛,他可能会把我关押进地牢里,他可能会给我设下更深的禁制,好让我再度遗忘一切,做一个唯命是从的傀儡。
      我提心吊胆地暗自戒备,设想好一切妥当的应对方法,甚至做好了拼个鱼死网破的心理觉悟。
      可他什么也没有说。

      神明安然地倚着石柱,坐在廊檐的阴影之下,他的神情沉静如水,气质优雅从容,那是一种中世纪的古典华美,安逸而厚重的韵味天成。
      他正拿着一册剧本在看,修长的手指抵在书页上,用磁性悦耳的嗓音念道。

      “忘掉他,忘掉他就可以不必再忍受,忘掉他就可以不必再痛苦。忘掉他,忘掉你没有的东西,忘掉你失去和以后不能得到的东西。忘掉仇恨,忘掉屈辱,忘掉爱情。”
      他的语调越来越急切,越来越激烈,苍白得毫无血色的嘴唇迸发出迫人的声音,每吐出一个字都要用上全身的力气那般,带着一种癫狂。
      “像犀牛一样忘掉草原,像水鸟一样忘掉湖泊。像地狱里的人忘掉天堂,像截肢的人忘掉自己曾快步如飞。像落叶忘掉风,像图拉忘掉母犀牛——”

      “——忘掉是一般人能做的唯一的事,但是我决定不忘掉他。”
      我猛地开口截断他的念白,用更为坚毅决然的声音将最后那句台词倾吐出来。最热烈的告白。
      我记得他笑起来嘴角上扬的弧度,我记得他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我记得他撒娇时软绵绵的声音,我记得他大口吃肉的可爱样子,我记得他怀抱中让人心安的温暖……

      我记得他啊——
      ——在我违逆神、对抗命运的这一刻,他再次赋予了我无限的力量。

      “游鱼忘记大海,飞鸟忘记天空,树木忘记太阳……就与死亡无异。”我内心里没有丝毫的犹豫与迟疑。
      “我再次拥有了他,我活过来了,这一次你别想从我这里夺走一丝一毫。”
      我声音低沉,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你无法困住我了,父神大人。”

      神明的瞳孔一缩,目光中透露出了无法掩饰的哀戚,然而他的背脊依旧挺得笔直,寻不见一丝狼狈和颓靡。
      他语气平静:“你想起来了。”
      “是的。”我轻声应答。

      神明低垂下头,仿若悲悯。
      “只为一个人而活,不觉得很可悲吗?”
      “但他值得。”我坚定的目光迎上他的视线。

      他又问,嗓音中隐含着依稀悲色。
      “他对你而言,究竟是什么呢?”
      我完全没料到他会有此一问,微微一愣过后,屏息沉思起来。那个意义是如此的显而易见,甚至不用思考便已经涌现心间。

      是什么呢?
      是我的独一无二,是我的梦寐以求,是我的执念疯魔,是我的海阔天空,是我的光芒万丈。
      他是我的一切——

      “——他是我的船长。”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17章 我的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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