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14章 他的未来。 ...
-
将胡乱发脾气的小奶猫顺好毛，我揽过长发遮住肩膀，这才进门上楼，随意把点心和小猫往客厅里一扔，赶紧钻进房间处理伤口和血迹。
待一切处理稳妥后我走出房门，因为还没到午餐时间，船员并没有到齐。娜美正在用蛋糕逗弄小猫，罗宾和乔巴站在书架前浏览，乌索布和香吉士则坐在沙发上闲聊。
我视线转过一圈，唯独不见路飞的人影，便询问道：“路飞他人去哪里了？”
娜美抬头扫视一圈，回想着说：“诶？说起来你上来时他好像还在来着……”
乌索布颇有些打小报告的调调，挤眉弄眼地补充一句：“我刚刚瞄到他偷偷溜进工作室里去啦！”
“哦，工作室里……”我点点头，习惯性地用感知力延伸进去探查，然后立刻飙出一连串惊恐的叫声，“啊啊啊啊啊路飞你个小混蛋！”
我跳起来一个箭步冲过去推开门，果然看到那些个瓶瓶罐罐全部碎得彻底，各种价值不菲的材料和液体铺满地面。
工作室的隔音效果很好，路飞偷偷在里面捣乱，外边自然听不见一丝声音。他站在一片狼藉里手忙脚乱，手中堪堪接住一个烧瓶，却因为我突然推门而入又吓得将其摔碎在地上。
我也顾不上心疼那些药物，快步冲到实验台前，直到看清最要命的那个东西安然无事，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脏才安定下来。
吓死爹了！这可是好不容易才成功的啊，要是弄坏了我现在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重新培育了！
我小心翼翼地捧起那个容器细细打量，金色的液体里一颗血红的种子漂浮在中央，宛如生命的胚胎。
我长吁一口气，保险起见，等回头还是设置一个固定防护的魔纹结界比较好，否则这样子提心吊胆的我就是死也死得不安心。
将容器稳正摆好，我转过身去瞪罪魁祸首。路飞心虚地将小眼神左移右挪，愣是不敢看我，被我盯了一会儿后，他索性把头扭过来，直接与我对视。
他咧嘴一笑，眉眼弯弯，可爱得过分。
“抱歉，我搞砸了！”
太、太可爱了～简直是犯规！被萌得晕头转向的我当即一手捂住发痒的鼻子，一手竖起一个大拇指。
“砸、砸得好！”
娜美冲着我的后脑勺抬手就是一巴掌：“够了你个痴汉！至少给我教训教训这个惹祸精啊！你究竟要纵容他到什么地步？”
“好痛……”我无辜地眨眨眼，“可、可是真的很可爱啊！我一点也舍不得骂他！”
娜美翻出一个白眼，懒得理我，揪住路飞的耳朵将他扯到外面教训一通，数落完之后又拎着打扫工具进来给自家船长收拾残局。
众人合力清理完毕，娜美拎着一大堆垃圾下楼去扔，而被排除在外只会越帮越忙的路飞，正窝在沙发里啃蛋糕，一看到我出来，连忙摆手招呼我过去。
我挤到他身边坐下，就见他捂着头顶的包包，怨念颇深地嘟囔着：“娜美真是越来越唠叨了，下手也是越来越狠……”
我伸手帮他揉揉，同时输出温和的魔力替他缓解疼痛，他很享受这种服务，眯起眼睛一脸舒服地往嘴里塞甜点。
路飞突然灵光一闪，眼睛一转，闪烁着狡黠的亮光：“对了，我想到一个好主意！来来来～”
我将脑袋凑过去，他贴着我的耳朵小声说：“我们去桑尼号上的冰箱偷吃怎么样？”
我斜过眼珠子看他，玩味地挑高眉毛。
“自从娜美买了一个超大的密码冰箱后，我再也没能偷吃过一次！”路飞咧嘴奸笑，“呐呐，我说，影子你可以用能力帮我搞定密码吧？我要把冰箱里的食物都吃光光～”
看他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我也跟着坏笑，毫不犹豫地选择给他添砖加瓦：“7326。”
“什么东西？”
“冰箱密码。”
“噢噢噢～影子好样的！”路飞张开五指摆到我面前，“肉我分你一半……”他微顿一下，收起两根手指，“三分之一……”又想了想，再次收起两根手指，只竖着食指点点头，“哦不，五分之一好了！”
我顿时哭笑不得，我这辈子真的要沦落到和世界上所有的肉类争宠了吗？我最大的情敌不是红发怪蜀黍，也不是毛绒控罗哥，而应该是肉啊。
看我没有反对，路飞拉着我的手臂催促道：“走走走～我们马上溜回去开锁！”
我吓得赶紧捂住他的嘴巴：“嘘～你小声点，等下我们偷偷回去……”
话还没落，一个阴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带着某种咬牙切齿的威胁意味：“哦嚯～你们两个皮痒痒了是吧？”
我和路飞顿时呆愣，转动着僵硬的脖子向背后看去，只见下楼扔垃圾的娜美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正站在沙发后方笑眯眯地俯视着我们——
十几秒后，我和路飞的下场就是捂着满头包包龇牙咧嘴，而揍完人的航海士则是鼻孔哼哼出气，跺着脚步转身离开：“可恶！等下我就回去改密码！”
“好、好疼啊，娜美的拳头真可怕……”
“一瞬间我都以为看到了黄泉……”
路飞和我异口同声地吐槽，随即相视一眼，噗嗤一声，忍不住尽情大笑起来，笑得两个人在沙发上摔成一团。
我是如此地渴望着你。
我想要得到你的一切。
你的小心眼，你的坏主意，你的每一次任性和孩子气。
“路飞。”我柔声唤他，顺势靠过去，将下巴抵上他的肩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扑到你身上，数数你有多少根睫毛。”
他转脸低头来看我，因他这个动作，距离被拉得很近，彼此呼出的气息交融成一片，暖得浸透心脏。
“我想要待在你的身边，数你每一根头发，数你每一次心跳，数你每一次呼吸的长短……即使是做着毫无意义的事情，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便什么都可以不去在意。”
我的目光流连过他的发丝，抚摸过他的嘴唇，描绘过他脸上的每一缕光影，每一寸轮廓，最后落进他的眼底深处。
“是的，只要你在这里。你在这里就好。只要看着你，我就会得到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心安。”
“唔……”路飞握拳敲掌，口吻笃定，“虽然听不太懂，不过我大概能够明白你的心情。”
我心头一跳，以为他终于要开窍了，没想到紧接着又听到他说：“因为我也是一样的啦，只要伙伴们在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也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乔巴：“……那是告白吧？”
娜美：“影子很明显是在告白啊……”
香吉士：“我们船长的情商都被狗吃了吗？”
乌索布：“怎么办我突然有点同情影子了。”
再次告白失败的我不禁纠结起来。
是不是我表达得太过隐晦了？莫非要我说得更加粗暴露骨一点吗？比如把「我想上你」这四个字直接糊他脸上什么的？
我泄气地蔫成一团，从沙发上爬起来，往墙上的挂钟一瞥，时针刚刚走过十点。
略微思索，我摆手朝众人招呼：“香吉士，中午别做饭啦，走走走，咱们下馆子搓一顿好的！”
在我败家的决意和路飞欣喜的赞同中，各个船员还是在收到通知后聚集到了饭馆里。
我顶着妮娜看到吃白食的无赖的嫌弃目光安然入座，厚颜无耻地拿着菜单点上一大堆饮料甜品。
然后我将黏在娜美怀里的小奶猫扯出来，捧在手里冲着妮娜笑容讨好：“小妮娜不要绷着一张脸嘛～来来来～这顿饭请用这只可爱的小萌物抵账吧。”
小奶猫果断转身挠了我一爪子，同时妮娜也毫不客气地冲我比了个戏份十足的中指。
＃呵呵，吃霸王餐的决心无所畏惧！＃
我的确并非付不起钱，不过这份钱并不适合拿出来，至少现在不能。妮娜对我的能力知之甚少，背地里那些交易也是瞒着她的，若是让她看出端倪，指不定又要啰七八嗦上一大堆。
只好等到最后再一并还给她了，毕竟人情债这种东西，要是欠着可是会连死都死得不安心的啊。
店里的上菜服务还是值得夸赞的，各色精致的糕点很快陆续摆满一桌，甜香扑鼻，引人垂涎。
路飞手影翻飞地开始抢食，不服输的乌索布也跟着一起你争我夺，忍无可忍的香吉士给两人分别揍上一个爆栗，然后极有绅士风度地拿起盘子给女士们盛点心。
“罗宾你不吃吗？”乔巴歪着身子凑过头去，“你在看什么呢，那么入神？”
在书架上找到合意读物的罗宾，征得我的同意后便将那本书随身携带，从坐下来开始一直都在阅读。
此时听到乔巴发问，她才回过神来，将书籍缓缓合上：“抱歉，因为实在太有趣了。”
罗宾兴味正浓，看到伙伴好奇的眼神后，便柔声解说：“书中描述了一个死后的极乐世界，只有一心向善的人死后才能到达那片净土。在那里没有纷争烦恼，没有苦难忧愁，你可以心想事成，想要什么就能变出什么。”
“想要什么都有？”娜美双眼噌的一亮，财迷属性一下子完全激发，“黄金、钻石、珠宝……”
香吉士张大鼻孔喷气，满脸陶醉不已：“Lady啊～女仆～舞娘～美人鱼～”
臭味相投的布鲁克发出无限向往的感叹：“条纹胖次、蕾丝胖次、丁字胖次、透明胖次……”
路飞吸溜着口水，扳着手指头开始数数：“烤肉、炖肉、炸肉排、带骨肉、肉肉肉肉肉……”
也许是真的太过疲惫了，我近来总是很容易恍神。比如说现在，罗宾简单的一段描述，便让我思绪飘散起来。
我不着边际地想，如果当初找上我的不是神明，而是地狱之主就好了。至少这样，我的归属还会是一个比较称心如意的地方。最重要的是，我觉得地狱之主肯定不会像神明那样小气吧啦，他一定会给我发工资的。
没错，我对工资的执念就是死不罢休。
桌上好几人都各自发表出意见，在娜美问到我的时候，我下意识地接口说：“工资、工资、工资……啊不对。”
一连念了好几个“工资”后我才反应过来，正色改口道：“如果可以，我还是觉得死后下地狱比较好。”
这下众人倒是对我的看法感到出乎意料。
“因为海贼都是会下地狱的，所以我也想要下地狱。”我这样说着，转头看向我的少年，“然后我会在地狱里等着你，路飞。”
“为什么会是地狱呢？”娜美疑惑不解，“我是说，喜欢一个人不是希望他过得好吗？怎么样也该说天堂什么的吧。”
我嗤之以鼻，十分嫌弃：“如果你口中的那个「天堂」和我所知道的是同一个地方，那么我告诉你，那种由连工资都懒得发、小气得要死的坏心眼神明统治的地方，还是不要去的好。”
“啧，听你这么说，好像真的有天堂似的。”娜美明显是不信的，一脸看我瞎扯的表情。
“那当然啦，我跟你说真的。”我神气十足地炫耀道，“我曾经见到过神明，他说可以把天上的荣光全部与我共享，让我住豪宅吃珍馐，要啥有啥，就是不给我发工资！”
好几人齐齐嘘声，摆明是认为我在扯蛋。
言谈正欢间，门口突然响起一阵争持声。
有个落魄憔悴的中年人正堵在门口，服务生粗声粗气地连连驱赶，那中年人一点也没有知难而退的意思，反而高声叫嚷着大闹起来。
听力优秀的香吉士，从传来的争吵声里了解到事情经过，当即不满地皱紧眉头，“那男的也不过是讨要一些酒食，便是给他一些又如何？这样辱骂驱赶也实在太过分了。”
“没什么过分的。”我态度冷淡，“那人是镇上有名的酒混子，成天到处偷骗，有钱就拿去买酒，没钱就缠着讨酒，你不给他，他就撒泼闹事，惹人烦得紧。”
有手有脚的不自力更生，反而整天死乞白赖的惹是生非。谁都是要赚钱吃饭的，再好心的人也经不起那样不劳而获的贪得无厌。
香吉士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却依旧不忍心地辩驳道：“但是饿肚子的人——”
“饿肚子的人想要吃饭并没有错。”我打断接口道，“可是不想因为这个理由就施舍廉价的同情，这也没错。”
香吉士无言以对，我却是话音一转：“平常来说是这样，不过这次例外。”
我说着离开座位，走到吧台里取下两瓶好酒，又把其他客人所点的料理截下一份，打发上菜的服务生去通知厨房重做，然后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拎着酒瓶来到门口。
平时深受我迫害的服务生屁都不敢吱一声，只能怨念地瞅着我送吃送喝的败家行为。
我把酒食递过去：“吃饱喝足，安心上路。”
我的确并不同情这个人，以往也都是冷眼旁观。不过这次不一样，人死之前的最后一餐，总是有理由吃顿好的。
中年人呆愣一下，却没有对我的话表示意外，恐怕他自己也是早有预料的。
他伸手接过酒食抱在怀里，没有像平常讨食成功时那样露出得逞的嘴脸，反而红着眼眶嗫嚅地憋出一句道谢，然后才低下头转身匆匆离开。
我返回桌边坐下，发现气氛不太对劲，好几人都神色莫名地盯着我，搞得我一头雾水。
最后还是娜美率先开口：“听你在门口那句话，那个人……该不会是要死了吧？”
我这才弄懂他们刚才那副便秘样的含义，这他妈的不就是那种看神棍的眼神吗？
我有气无力地答道：“啊，要死了。”
随即也没给娜美继续发问的机会，一眼就能看出他们在疑惑什么的我，极其自觉地解释道：“想问他为什么会死？那种事我不想浪费魔力去探究。想问我为什么会知道？我能感知一切，包括生命的终结。”
我大概能够理解他们的心情，这种事情，仿佛是看着别人去死还袖手旁观一样。有的时候，「没有伸出援手」和「做推手」其实没什么区别。
大家都是热爱生命的古道热肠之人，他们很清楚生命的重量，于是也乐于去珍视、去守护这份重量。
我与他们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娜美的声音又轻又小，仿若叹息：“你既然能够预见未来，那这件事你怎么不阻止？”
“嗯，这个啊，「医者不自医」你听说过这句话吗？”我扯出一丝无可奈何的苦笑，“能够看到未来的人，恰恰是绝对不能改变未来的人。没办法呀……因为，我是最没用的魔法师啊。”
＞＞＞
午饭过后，突然开始下雨。
从店里借了几把伞，乌索布和乔巴抬脚就想往家里走，却被娜美一把扯住扔开。
娜美揽着我的肩膀把我拉到一边咬耳朵：“我带他们回船，你带路飞回家。这可是独处时间啊，我给你制造那么好的机会，你可以一定要把握住！”
娜美冲我抛出一个鼓励的眼神，带着一大堆船员转身就走，只留下我看着她的背影默默给跪：谢谢航海士爸爸神助攻！
倾盆而下的大雨让路飞的逛街计划泡汤，回到家里后，他趴在沙发上一脸受委屈的可怜样儿，怨念十足地盯着窗外看：“好无聊啊～好想出去玩。”
我柔声安抚：“忍耐一下吧，要是淋雨感冒了可不好。”
“才不会感冒呢！”他皱着小鼻子哼唧一声，“艾斯说笨蛋是不会感冒的！”
我嘴角一抽，路宝你要知道那并不是夸你的话……艾斯你真的是亲哥吗？
“我很喜欢雨的哦！小时候山里面经常下雨，雨停之后，森林里就会冒出好多小蘑菇和野菜！”路飞的笑容欢快而怀念，“虽然我只喜欢吃肉，不过萨博总是唠叨要补充维生素才健康……对了，萨博是我的二哥，影子你是知道的吧？”
“嗯，我知道的。”我轻轻点头，“他是一个温柔体贴的好哥哥。”
谈及早逝的二哥，路飞神情低落下来，但很快他又恢复精神活力，继续诉说道：“每次萨博都会拉着我们一起去采蘑菇，艾斯不肯吃的话会被他揍，不过他从来不会揍我～嘻嘻嘻～”
说到后面，他露出一脸馋样：“呐呐，影子，等雨停后我们也去森林里采蘑菇吧～蘑菇炖肉超级好吃的耶！”
他说，他喜欢雨。
真巧，我也喜欢。
哪怕只是这样微不足道的重合，我却是仿佛找到了什么依托一般，不由自主地笑得满心欢喜。
“路飞，来，我给你个惊喜。”
我朝他招招手，待他将身子挪过来后，我抬手捧住他的脸，脑袋一点点地凑近过去。
不不不、别误会，我并不是要亲他——开什么玩笑，路宝他还未成年呢！一切性骚扰都是犯罪好吗？
我只是将额头贴上了他的额头。
在他疑惑发问前，我说：“嘘，闭上眼睛。”
他闭上双眼，然后看到了雨。
这是一场非常安静的雨，没有狂风大作，没有电闪雷鸣，天地万物沉浸在一片清浅的温柔里。
我们化作了风，化作了尘埃，化作了千万雨水里的一滴。
每一滴雨水都像是天上坠落的流星，在视野里无限放大，它晶莹剔透地倒映出世界，透过它去看，整个天地似乎悬倒过来一般。
雨滴打在树梢上，打得绿意青翠欲滴；雨滴溅到草叶上，趴在上面的一只小瓢虫被弹到空中，坠落于地，慌慌张张地钻进石头缝里躲避；雨滴落在水洼里，宛如一颗颗圆润的珍珠，碎裂绽开透亮的水花，又很快地凋零散落，奏响叮咚乐曲。
我们顺着雨线的轨迹往上爬，我们藏在雨滴里往下坠落，我们与每一滴雨水争前恐后地追赶，比一比谁先到达地面。
我们欢欣地沐浴着这一场雨，安静地享受着大自然的恩泽。
许久之后，我才撤回感知，将意识重归于位。
“太棒啦，影子！”路飞一睁开眼便兴奋地嚷嚷道，“太太太有趣啦！我以后还要这样玩！”
“好，都依你。”我欣然应允。
路飞开心地倒在沙发上左翻右滚，好一阵过后，他又拖着软绵绵的腔调开始撒娇：“呐，影子我要听故事，像你上次给我讲的那种去「肉之王国」冒险的故事。”
自从为了哄他睡觉给他讲了一次故事之后，他总会时不时地缠着我讲故事，每天晚上更是不听故事就不睡觉的架势，我无奈之下只好把以前看过的存货翻出来物尽其用。
幸好我是精神系异能，潜意识里记录下的一切都不会忘记，否则哪来那么多传奇话本讲给他听。
我苦恼地说：“可那个故事已经讲完了啊。”
“对哦～”路飞嘟起嘴巴，翘着手指头数数，“勇者和贪吃龙的故事讲完了，大盗贼海底寻宝的故事讲完了，精灵王子魔境探险的故事也讲完了……”
路飞失落地嘟囔一阵，突然神情一亮，像条小虫子那样拱着身子挪过来，一个翻身直接将脑袋枕在我的腿上。
他至下而上地仰望着我，期待地问道：“那有魔法师的故事吗？和你一样的魔法师！”
“魔法师吗？嗯……”我一愣，努力在脑海里搜索回想，随即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那我们今天就讲，魔法师梅林与骑士王亚瑟的故事好了。”
故事说到梅林和亚瑟产生基情……咳咳、友情的时候，路飞便已经睡着了。
他睡得很熟，神色恬静，呼吸绵软。
我的手抚摸过他的发梢，渐渐向下，动作缓慢轻柔地触碰他的脸庞，描绘他的眉眼，勾勒他的轮廓。
指尖缱绻着恋恋不舍。
我温柔的视线穿透他的衣服，肌肤，骨骼，一直望到最柔软的那一个地方。
于是便连心脏的跳动也跟着变得柔软起来，仿佛陷入了被太阳照耀的云端里，幸福得不知所措。
我突然想起娜美的话，她问我为什么不去阻止，接着又想起路飞提起萨博时悲伤的神情，最后不可避免地想到那一场会在不久的将来发生的顶上战争。
艾斯啊……
他对路飞来说，是独一无二的哥哥吧。
我试探着吐露话语，然而却连唇角都无法开启。在我想说出真实的这一刻，喉间如同被封上沉重的枷锁，发不出一丝声音。
……果然，受到法则的限制了吗。
我并无意外，这个世界既定的命途，绝不会允许我一个外来者指手画脚。但我还是忍不住感到挫败。现在的我，还没有强大到可以挣脱这种束缚。
真是没用啊，我……
逼近你的刀刃，阻挡你的黑暗，即将划在你心上的伤口，我都看得一清二楚，却偏偏无能为力。
＞＞＞
路飞醒来的时候，已经临近黄昏。
他翻身坐起，睡眼惺忪地嘟囔着口渴。我扶着他，让他在沙发上靠好，然后一瘸一拐地蹦着步子，拖着酸麻不已的双腿去给他倒水。
喝下水后的路飞迅速清醒过来，摸着肚子开始叫嚷起晚餐和肉。我用能力通知船上的苦命厨子赶快回来做饭，然后心安理得地继续窝着，和路飞一起坐等投喂。
日落西山，橙红的暖光浸透而入，照得空气里漂浮的尘埃纤毫毕现，晚风微醺，送来家家户户的烟火气息，暮色里不时有飞鸟掠过，振翅返巢，羽翼在夕阳下渲染出艳色旖旎。
我安静地凝望着那轮落日，直到视网膜都被烧得发红发热，才将视线收回来。
我迟疑良久，还是决定要问一问：“路飞，如果你很重要、很重要的人死掉了怎么办？”
路飞不明所以地看着我：“怎么可能会死掉啊，我才不会让他死呢，我会去救他的！”
我沉声再问：“如果你救不回来呢？”
路飞握紧拳头：“我会拼命去救的！”
我执着不休，咄咄紧逼：“如果你很拼命、很拼命，甚至都赌上了一切却还是救不回来呢？”
尽管这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假设，甚至算得上是一种极其失礼的逾越，可是路飞依然没有生气，也没有不耐。
他低垂下头，罕见地认真思索起来，双拳松开复又握紧，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个动作。
良久之后，他再度抬起头看向我，眼底深处暗藏着一种已经彻悟的决然。
“啊……这个啊，那就没办法了啊。因为我已经很拼命、很拼命了，如果还是做不到的话，那我也只好接受了啊。”
他说，那就没办法了啊。
这并不是一种无能无力、放弃挣扎的消极思想，而是一种拼尽一切努力过后，敢于承担起全部现实的通透豁达。
他一向都是个如此坚定耀眼的人，从来不会胆怯逃避，也从来不会迷惘不前。
那我也是一样，也只好接受了吧。
只存着那一丝不灭的妄念，在没有边际的黑暗中踽踽独行，然后无比幸运地等到了光明的降临。
残酷的是，那被太阳照耀着的未来里，并不是我能够涉足的地方……那里不会有我的存在。
我想，我嫉妒他。
是的，你嫉妒他。
你嫉妒他灿烂如阳的笑容，嫉妒他清澈明亮的眼睛，嫉妒他撒娇时软绵绵的声音，嫉妒他所说出的每一句不容置疑的话语。
你还嫉妒他坚定不移的信念，嫉妒他勇往直前的坚强，嫉妒他广阔包容的内心，嫉妒他异想天开的梦想。
是的，你是那么嫉妒这个少年。嫉妒他明明是虚幻的，却可以得到银幕外那么多人的喜爱。
你是如此地嫉妒他——嫉妒他可以得到你的一切，却不用回报你任何东西。
——你嫉妒他的人生，将再也不会有你。
我在这一瞬间里感到内心碎裂开来，避无可避地暴露出最真实的嘶吼。可这种嘶吼在说出来时，又变得极其的平静。
“路飞，我讨厌你的一切，让我变得不再像是我自己。”
所有丑陋的、阴暗的、见不得光的肮脏心思，都无需在你的面前隐藏。你让我无法欺骗自己，更加无法欺骗你。
我看着他说。
“路飞，我讨厌你。”
他神情明快，如山间清风。
“啊，抱歉，让你讨厌了。”
我再度说，嗓音颤抖。
“路飞，我想杀了你。”
他的眼神十分安静，沉郁平和，仿若那片深邃的大海。然而眸底深处却明亮清澈，焕发出动人心魄的辉光。
“嗯，没关系的。”他说，“我很强，你是杀不了我的。”
我不遮不掩，笔直地凝视着他的双眼，将意识里那份确实存在的杀念暴露殆尽。
如此这般坦诚的告白，仿佛是最锋利的刀刃，散发着冰冷的寒芒不容躲避地刺入心间。
我想，他要是感到痛就好了。
我想，他要是来恨我就好了。
我是希望他恨我的。
毕竟憎恨之人死去的话，也只会不痛不痒吧。
——在时日无多的最后，我却宁愿他来恨我。
作者有话说第20章 第14章 他的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