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虫扑倒龙》湛一墨

28、第二十七章 反常

　　顾佳丽被直接送往医院，大家回到公馆，恰好是吃晚饭的时间，吕詹要大家在饭厅一起就餐，沈碧清很是高兴说好，吕詹却看向闻竹。

　　“我……我有点不太舒服，我想先上楼去，”看到吕詹看向闻竹，闻竹赶紧低过头，讪讪然说道。

　　“不舒服吗？是不是晕车？”他靠近闻竹些，伸手便要拭一下她的额头。

　　闻竹往后缩了缩，赶紧答道：“没有，只是不太想吃。”

　　“既然没有晕车，那还是吃点东西，不要伤到肠胃，”他仍是摸了摸闻竹的额头，“乖，听话！”

　　他又拉过闻竹的手，却感觉她的手有些颤抖，“怎么这么凉？”他皱着眉问道。

　　“可能是刚才开着窗户着凉了，”闻竹胡乱回答道。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肯定是被吓着了……”

　　“没有，”闻竹立即否认，转而看向四周，仆人们，还有沈碧清，都惊讶地看着她，看来她的反应太过突兀，只是因为吕詹在场，她们并未作声。

　　“那我还是吃些东西吧，”闻竹低声说道。

　　“吃些就上去休息，”他点了点头，柔声说道，转而又对管家吩咐道：“赶紧去弄些浅小姐喜欢的菜。”

　　饭桌上摆满了一大桌的菜，闻竹嘴中嚼着吕詹为她夹的菜，味同嚼蜡。

　　“闻竹，闻竹……”

　　“啊，”大脑喧嚣，混乱不堪，闻竹只觉得自己已经魂不附体，吕詹叫了几声后，她终于反应过来，惊愕出声，手中筷子不稳，一直夹着不动的菜掉了下来。

　　他见状皱了皱眉，干脆放下筷子起身走到她身旁。闻竹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看着他，心脏怦怦直跳，很是害怕。

　　他俯下身来，不由分说地将她抱起，她不敢违逆他，环住他的颈，任由他抱着走上楼去。

　　闻竹看过众仆，皆用诧异的眼神看向她，他们必定都认为她恃宠而骄，再看看沈碧清，她眯眼看着他们，可想而知，吕詹如此待自己，她很是不满。看到她那样的眼神，闻竹很是心痛，为她，也为自己。

　　“对不起，和我在一起，总是让你担惊受怕，”他将闻竹放在床上，替她捋了捋头发，温柔地说道。

　　“我……我没有担惊受怕……我……”她嚅嗫道。

　　对于她的撒谎，他没有生气，而是笑笑，拉了拉她的手，很是心痛的说道：“没有受惊手怎么会这么凉，别骗我，害怕就说出来，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担心。是我不好，总让你遇到危险。”

　　她低下头，一颗心沉得厉害，不知道能说什么。

　　“今晚我想留下来陪你，”他凑过来，在闻竹耳边轻轻说道，他轻柔的气息吹到她耳中，阵阵酥痒。

　　听他此言，闻竹心陡然一惊，猛然抬头忙答道：“不要！”

　　他看她答得毫无延迟，先是一愣，马上又微笑着给她捋了捋头发，说道：“那你要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

　　“嗯，”她低过头答道，自己也捋了捋鬓旁乱发。

　　“那我先出去了，”许久，他才说道。

　　“嗯，”她忙应道，却不敢看他。

　　又是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站起身来，往房门走去，快到房门时，他回过头来，说道：“我就在隔壁，有事就来找我。”

　　她点了点头。

　　过往的种种经历在闻竹的脑中如电影幻片一般地闪过，一幕接着一幕晃荡于眼睛，挥之不去，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闻竹起床下地，看到被风卷打起涟漪的薄纱窗帘，那种漂浮不定的不安感再一次涌上心头。门外有些动静，闻竹听到左边顾佳丽住的屋子被人打开。

　　她打开房门，看到两名丫环端着茶水往右走去，一问之下，知道吕詹正在自己的会客厅接待客人，心稍稍放了下来，这才朝左边顾佳丽的房间走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房门大开，是阿姘在里面整理东西。

　　“阿姘，顾小姐的……病，严重吗？”闻竹走过去，问道。

　　阿姘转过身来，闻竹看到她的眼睛肿得像个桃子。

　　“哎哟，我的姑奶奶，你赶紧回去休息吧，要不有个三长两短，詹爷又要拿我们是问了，你也不用在这里猫哭耗子，我们顾小姐现在好着呢！”背后刘妈的声音骤响，很是不善。

　　“姑妈，你别对浅小姐这样，不是她做的！您老先出去，我整理整理就下来，”阿姘走过来，把正要奚落闻竹的刘妈推了出去。

　　原来刘妈是阿姘的姑妈，怪不得刘妈总是在袒护她。

　　“你相信我？”闻竹不禁问道，毕竟大家都知道补药是她送的，要人相信不是她害顾佳丽，是不太可能的。

　　“我跟了顾小姐也有一段时间了，顾小姐长得娇弱，但性子刚烈，而且争强好胜，这些我是看得出来的，”阿姘一边整理着衣物，一边说道，就像侃家常似的。

　　“那你怎么就相信我？”闻竹很好奇。

　　“就是直觉，而且我想那日我推了你，害得你伤口疼痛，你现在又是詹爷身边的大红人，却没有对我计较分毫，所以你应该不是使得出下流手段的人……”她淡淡地说着，说到后面声音低了些。

　　听她对闻竹直言不讳，闻竹说道：“听说你是从沈小姐那里出来的，后来又到了顾小姐那里，不怕别人说闲话吗？”闻竹抿了抿嘴唇，补充道：“你知道我的意思。”想起那日闻竹暗语骂她吃里爬外，忘恩负义，心中略感惭愧，但此事却也一直是闻竹心中好奇之事。

　　她放下手中正在整理的衣物，笑过对闻竹说道：“我那时来到公馆，无意间寻到了失散多年的姑妈，姑妈和顾小姐关系近些，便给我安排了差事，让我去服侍顾小姐，说顾小姐厉害，在她那里可以学到些本领，”说着继续整理手中的衣服，“我唯一的亲人就是姑妈，她自然是全心为我考虑的，所以我便听她的，一心一意服侍顾小姐，”她顿了顿，叹了一口气，说道：“浅小姐，不怕你笑话，像我们这样的下等女佣，身无长处，有奶便是娘。”

　　半响，两人都没有说话，房中寂静无声。

　　她说她身无长处，有奶便是娘，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闻竹这样想着。

　　“浅小姐，我要去医院了，顾小姐那边需要人照顾，”她向闻竹礼貌地行了一礼便向门口走去。

　　“阿姘，有句话，麻烦你帮我带给顾小姐，”闻竹平静地说道，“让她不要再执着，那个人的世界，不属于我们任何一个。”

　　“嗯，”阿姘点点头，她很聪明，没有做出任何疑惑的表情，也没有问闻竹任何问题，或许，无需再问，她完全明白闻竹话中的意思的。这些事，往往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又或许，顾佳丽早已明白，只是自己泥足深陷，难以自拔，而刚刚才明白清醒的人，只是愚蠢的她罢了。

　　“阿姘，”在她快要出门时，闻竹突然心血来潮，便又叫住她，“我送你出去。”

　　“这，不太好吧？”她顾虑道。

　　闻竹做出一副轻松的表情，笑道：“其实我是想一个人出去走走，你知道，他们平时不让我单独出去。”

　　“詹爷是为了小姐的安全，”阿姘立即答道。

　　或许吧，闻竹在心里苦笑。

　　“好姐姐，你就让我和你一块儿出去吧，”闻竹央求道，“要不，我就不许你走！”闻竹扯着她任性地说道。

　　她无奈，也只得答应闻竹了。于是闻竹到房中换了一套小碎花粗布衣服，作了一副丫环的打扮，便跟着她下了楼来，出门时，看门的认为她们是府上的丫环，也没有多问便让她们出来了。

　　出了门，她们便叫了黄包车，时间不算晚，但是天已经尽黑，在迷蒙的路灯下，车夫拉着她们在宽阔的林荫道上卖力的跑着，凉风拂来，让人感觉清爽很多，闻竹看了后方一眼，真的希望就这样逃离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车子拉到繁华地段，街头彩灯闪烁，火树银花，玲珑灯景，到处香风悠然。街上人流拥挤，很是热闹。

　　闻竹叫住黄包车，让他停下来，对阿姘说自己不便到医院去看顾佳丽，送她到这里，她也没有多说，关切地让闻竹尽早回去便向医院而去。

　　独自一人走在街上，却突然发现无处可去，她，究竟该怎么办？

　　闻竹荡在街上无所事事的逛了几条街，正要挥手叫一辆黄包车准备回去。往街对面一扫，恰好看到阿来被两个男人扶着从一家彩灯璀璨的夜总会出来。闻竹冷笑一下，这些男人真会风流潇洒，不过看来阿来的酒量也不怎么样。

　　反正也无事，闻竹跟过去，想看看阿来究竟醉成什么样？本来认为他们会把阿来送上洋车，闻竹倒也省了乘黄包车的钱，搭个顺风车，但那两个男人却是扶着阿来往偏僻的巷子而去。闻竹更是好奇。

　　“学长，怎么做？”只听一个男声说道，声音还带着些稚气，一听就知道是个学生。

　　“怎么做？一刀宰了！”另一个男生咬牙切齿地说道，“他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说白了，就是祸国殃民的帮兄！”

　　“真要杀吗？我有些害怕！”他的声音开始颤抖。

　　“别怕，想想我们死难的同胞！”这个年长的男生虽然如此说，但声音也微颤抖，“我们杀一个这样的坏蛋，就能救多少好人！”

　　“赶快，动手！”

　　“我，我还是怕！”

　　“那你捂住他的嘴，我来！”说话间，两人又交换了下位置。那个学长便举起了明晃晃的刀子，嘴里还念着：“杀人偿命，我只是替同僚报仇的，你做鬼可别来找我。”

　　“警察来了！警察来了！”闻竹见那学生还真要捅下去，赶紧叫道。

　　那学生本就恐惧，听闻竹一叫，吓得手上的刀掉在地上，两人你推我嚷，赶紧跑了。

　　闻竹走过去，拍了拍睡在地上的阿来，真是喝多了吗？估计是不小心被人下迷药了吧？百密一疏，小阴沟里翻船，你竟也有今天，栽在两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手上，还要她这个无依无靠的孤弱女子来搭救，真是天下之大，事事难料。

　　闻竹用手拍了拍晕迷不醒的阿来，“醒醒，醒醒”他嗯了一声，神志不清。

　　闻竹对着他冷笑一声：罢了，你欠我一条命。

　　于是跑到巷外，叫了两辆黄包车，车夫大多是青帮门徒，也大多都认得阿来，见是他，不敢怠慢，赶紧将他们送回了吕公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