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一卷 缘缠 第二章 示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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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缕光曦撒下，刺破朦胧的意境，骤然照耀在偌大的城池之上，牌匾微微折射着太阳的光芒，三个劲健的大字霸占了牌匾上的大部分位置，就连空隙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城门紧紧关闭，城外附近竟没有一人，士兵笔直如杆地站立在城池上方，观察着敌人的一举一动，脸色却是苍白的紧，没有一丝血色。
周军也是极为聪明的，之前那些日子决不靠城门太近，但今日却有些蠢蠢欲动，负责封锁城门的士兵数量明显增加，显然是从其它除了城门的另外三个方向调了人马过来，但却依然维持着这巨大包围圈，城池依然密不透风，严严实实地封锁着，令城里的齐兵大为忌惮，绷紧了弦绝不敢放松。
“大人，这可如何是好如果再没有个应对计策，恐怕就真的……”一名守城统帅脸色凝重地望着城下的景象，不禁眼底闪过绝望之色。
“再等等吧。”他身前的中年男子缓缓闭上了双眼，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谁能料到，北周竟如此大胆，攻到了他们这里，洛阳对北齐的重要性可想而知，但是，也许，这里真的可能守不住了......
“城主大人！快看那边！”那人惊呼道。
中年男子霎时睁开双目，凌厉的气场不可抑制的散发出，顺着前者所指的方向，一支赤色战衣的骑兵队伍正以飞快的速度掠过片片墨黑，已经很近了。中年男子脸上闪过一丝惊喜，但伴随而来的，是疑虑。如果是皇上派来救援的，那自然是最好，若是敌军使诈，无疑会让金墉城沦陷地更快。
如果是援军，周军为何不拦？是没放在眼里犹犹豫豫还是？
“大人要不要让□□手放箭”
“不，暂时分不清是敌是友前不可轻举妄动，让他们靠近。”中年男子若有所思地望着愈来愈近的队伍道，心中却是暗暗叹息。
此时，城下——
高长恭轻轻喘息，但却感觉不到身体疲惫得到任何缓解，反而有些因为这几乎是密不透风的面具以及铁胄甚觉压抑。甲胄的沉重可想而知，有种全身被束缚要窒息的感觉，难受的紧。
“加速！”高长恭冷喝一声，自己便就策马驰去。缰绳的质地不敢恭维，略有磨损，每个骑兵手掌上几乎都有着许多茧，此时都微微泛着红。
骑兵们一咬牙，也加了速，眼看着金墉城的轮廓可是越来越清晰，逐渐在视野中放大——古朴又不失华丽，看起来颇有十分高雅而大气的味道，每一块看似古老的深色砖石都紧密契合，以及看起来那么自然的构造，彻彻底底地构成了一座偌大的城池。
“哒、哒、哒。”马蹄声越来越大，高长恭冷眼扫视着把金墉城包围成一圈的周兵，显然已经发现了他们，霎时间有些骚动，确实以着不易察觉的速度逐渐接近城池。
啧，周军也不傻嘛。不过，居然不拦他们这一点也是给他们提供了很大的便利嘛。
也许是，段将军和斛律叔叔的左右军接近了，无暇顾及他们这只小队吧。那可真是大错特错咯……三军中，最重要的，恰恰是他这支中军啊。
高长恭再次嘲讽了一下周军的智商。
“吁。”高长恭扯紧缰绳，勒马，骏马抬起前蹄，嘶吼一声，落地，顿时雪片混合着尘土飞扬。
“城下何人？”那中年男子身旁的队长望着城下高长恭这支人数甚少的队伍，面露疑色。
“兰陵郡王，高长恭！”抬首，目似寒星，凝视着眼前的城池，身后的骑兵挺直腰板，丝毫没有因为疲累而放松。
“如何证明？”中年男子双手背后，看似悠闲自得，凛然却深深刻在眉宇之间。俯视着城池下的队伍，瞥了瞥周围耐不住的周兵，皱紧了眉。
高长恭轻叹一声，自然是知道时间这东西耽搁不得了，被困了这么些日子，这金墉城之人宛如惊弓之鸟也倒不是什么怪事。
这般想着，便伸手欲去摘那掩住容貌的物事。却在中途，修长的手指微微一转，改变了方向，就停留在了铁胄的边缘。略微一用力，轻轻摘下，柔滑的青丝便如瀑倾斜下，发梢染着淡淡的血迹，随后把那铁胄顺手递给了身旁的骑兵。
后者小心翼翼地接下，捧着退后在一旁。
狰狞的鬼面具随着指尖脱离脸颊，落到了左手中，指尖内扣，握紧面具。
抬首——众皆哗然，更是空气中只留下不可思议的抽气声。
几缕零散的发丝在额前轻晃，狭长的双眼染上淡然之色，眸底深处若有若无的深色恍若是淡淡的温柔，又好似是轻微的冷意，甚是引人遐想。潇洒修长的黑眉像是自然蔓延，此时的双眉轻舒，更有一分别样的味道。眉下的睫毛也如知更鸟扑棱的双翅微微颤动，浓密而微翘，又如泼了墨渐欲翻开、舒展。高挺的鼻梁，宛如刀削俊美却不失阳刚之气的脸庞透露着白皙，一对墨玉似的眸子被眼帘遮去了一半，此时掀开低垂，线条恰到好处的唇角挽起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煞是摄人心魂。
“这样，可以证明了么？”高长恭微微一笑。
“兰陵郡王！”
“王爷！是王爷！”
“王爷来救城了！”
霎时间，整个城池顿时沸腾起来，士兵们脸庞涨红着，都不禁高举自己手中的兵器，并高呼着“兰陵王”这三个字，倒是有如排山倒海之势，久久不歇。
高长恭抬眸望着眼前这座偌大的城池，以及，城上呼喊他名字的士兵们，眼底的笑意更盛几分，微微偏首，道：“可知道斛律叔叔和段将军到何处了？距此处可远？”
刚刚捧着前者铁胄退下的骑兵上前一步，躬身，丝毫不失恭敬之色，“回王爷，属下知道。斛将军与段将军应该到了，只是距离城池还有一段路，后面的北周士兵已经有骚动，以此证明离此处定是不远了，所以周军还在想办法拦截。”
“嗯，本王了解了。倒是辛苦你了。”高长恭抚了抚马鬓，笑道。
“不敢，只是……王爷能不能回去就不要罚属下们了？”骑兵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恳求道。
“抱歉，这个还真不可以。”高长恭邪邪地挑了挑眉，露出一排洁白的齿，还有一个标准的笑容。
然而……在这些骑兵们眼里，简直就是恶魔的笑容啊有没有！
另一边——
自从尉迟迥迟一步回来之后，他的脸色就难看到了极点，往那里一杵，浑身散发的怨气简直都能用肉眼看见了！这些个周兵个个安安分分地呆在一旁，不敢妄动，生怕祸及池鱼。
尉迟迥自己自然是没有发现，暗暗攥紧拳头，把高长恭这个名字狠狠划进了黑名单。看着后者在城下一脸轻松自得，一副胜劵在握的样子，他就生气，特别的生气！
“弓箭递给我。”尉迟迥咬了咬牙，恨恨道。
“啊？”显然没懂自家司马的意思，那周兵一脸懵逼的挠了挠头。
“我说弓箭递给我！”尉迟迥恶狠狠道。
前者万分委屈地替自家司马取来了弓箭，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
尉迟迥接过弓箭，凝视着拇指上古朴的扳指，深吸了一口气，指尖抚上弦，木质的弓身上雕刻的图案栩栩如生，散发着一股深深的木香。
尉迟迥指尖内扣，拉住弦，然后手臂向后用力，顿时那根弦便就绷紧，蓄势待发的白羽箭矢的箭头遥遥对准着高长恭所在的方向，铁质的箭头闪烁着致命般的寒光，颇为吓人，若是被正中目标，不死也得落得重伤的下场。
“嗖！”
尉迟迥手上一松，那支白羽箭矢便破空而出，犹如一只毒蛇蜿蜒着吐着芯子靠近，露出森森獠牙。
反应快的齐兵已然看到，顿时变了脸色，但人的行动速度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自然无法和箭相比，离高长恭最近的一个骑兵，也有两米余远，根本来不及救援。
所以无论怎样，都只能依靠高长恭自己了。
“王爷！小心！”
高长恭未曾收起过笑容，微微侧了侧身，听声辨位这技能可不是白学的，小的时候为了学这破玩意可不知吃了多少苦头，要是连这都察觉不出来，他都可以跳楼自杀了。
所有齐兵都屏住了呼吸，但下意识地却相信自家王爷肯定能化险为夷，默默地为自家王爷祈着福。
左手的铁质鬼面具在高长恭手里微微动了一下，随即被掷出，直直地朝着那支箭矢飞去。
瞬间，箭矢便于铁面具□□撞在一起，摩擦出细微的火花，锋利的箭头成直线刺向铁面具，在之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白痕，直到于嵌在上面泛着寒光的黑曜石擦过，才微微改变了方向，笔直得朝着林间的一颗靠前的粗壮的树干而去。
“嗤！”那箭矢深入树干，导致坚硬的树皮裂了一道狰狞的痕迹，恐怕拔是拔不出来了。
不远处，变得残破的铁面具应声掉落在地，却因为在两军交界边缘，无人妄动。
高长恭微微笑着，看着那支箭矢，玩味地牵起嘴角，转过头，修长的手放在下颚处，“北周大司马竟然会玩偷袭之术，在下真是诧异万分啊。”虚眯双眸，淡淡道。
尉迟迥脸色青了几分，却淡定地放下手中的木弓，“不，阁下的身手才是让本司马震惊。”
“彼此彼此吧。”高长恭露齿一笑。
离那么远，射出的箭矢依然能那么狠准，足以证明此人武功的出色。
双方似乎都没有再交谈下去的意思，反而城上那中年男子感到心惊肉跳，顿时吩咐了属下：“掩护王爷进城！□□手快放箭！”
顿时，一支支箭矢如雨点一般落下，不断刺穿着敌人的甲胄，血花应声绽放。
“斛律叔叔他们到了呢。”高长恭喃喃道。
话音刚落，两只队伍迅速从左右翼包抄过来，分别是段韶带领的左军，还有斛律光的右军，上来便把北周杀了个措手不及，哀嚎声片片，配合着箭雨点点，齐周两方的红黑两色战衣混在一起，有若熊熊烈焰盘踞在乌云之间，久久不散，颇为壮观。
城下一片血光乍现，横尸遍布，眼看北齐这方越杀越勇，城上的部分士兵纷纷下城助上一臂之力。反之，北周的损失越来越多，完全是自乱了阵脚，黑色混乱不堪，“火焰”渐渐将“黑云”焚成灰烬，冲了散，北周起初的十万现已经根本看不到型了。
周军根本现在的心理状态就是仅仅保命而已，攻城什么的早抛在脑后，无心再战，内心涌起的恐慌根本克制不了，导致整体实力再次下跌，人数优势很快就烟消云散作罢。
“撤退！”这两个字几乎是从尉迟迥牙缝里挤出来一般，眼眸里阴影笼罩，怒气冲天。
周军如获大赦，纷纷调转方向，整个城池外围纷乱不堪。斛律光随手砍倒一人，赞赏的目光落到高长恭身上，“长恭啊，可以啊你。你这小子这次干的可真是漂亮。有我年轻时的风姿啊。”斛律光摘下铁胄，露出一张有些苍老却不失坚毅之色的俊逸面容，眼角边柔和的皱纹轻抒，笑道。
“少往你老脸上贴金，长恭可比你年轻时候帅气多了！”
“段韶，有功夫扯这些，不如一起去把周军追杀个片甲不留如何？”斛律光豪爽地大笑着，看着手里沾满敌人鲜血的钢刀，意犹未尽道。
“好啊，这倒是正和我意。”说着，段将军露出一个笑容，随后一扬马鞭，先行而去。
“你这老家伙怎么又不等我！”斛律光徉怒道。
“谁让你人老了反应慢啊。”
“谁说本将军老了？本将军还年轻着呢！”
“你的老脸呢？”
“……”
高长恭看着这两位老将打着嘴架，微微笑了笑，阳光撒在他俊美的侧脸上，金色的光芒一笔一笔勾勒着这美好的轮廓，浑身的血迹更衬得皮肤的白皙，眼眸闪着淡金色太阳的余光，浓密的睫毛不时向眼睑合拢，看的一旁的骑兵不由得也是呆滞了。
“王爷，我们？”好不容易回过神的那骑兵问道，随后递过去自家王爷摘下的铁胄。
“自然是乘胜追击了。”高长恭眼底涌起些许杀气，唇角的弧度未变，依然恰到好处。
“那面具？”
“回去再托人打造一个吧，刚才替本王挡了一击，估计也是残破不堪了。”高长恭接过铁胄，捋着自己的青丝，藏在铁胄之中，戴好。
“对了，你知不知道有个叫戚叙的骑兵？”高长恭顿了顿，接着问道。
“属下有印象，此人一直表现优异，平时也是十分努力刻苦，家里有一个老母亲，还有一个妻子和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骑兵想了想便猜出此人恐怕已经......不然自家王爷是不会特意提起的，不由得惋惜道。
“这样啊……”高长恭微微垂眸，似乎没有任何情绪变化，暗暗攥紧拳，指尖刺痛着手掌生疼。
“传我命令，托人好生照顾他的家人，逝者已逝，让他们……便节哀吧。待孩子出世，告诉他，他的父亲，是个爱国的好兵。”高长恭叹息一声，凝视着利刃上映出的自己的映像，刀刃泛着寒光。
“是……”
积雪上——
被遗弃的鬼面具内侧泛着淡淡的红色光芒，十分细微。光芒一强一弱，犹如一彼一伏均匀的呼吸，颇为奥妙。黑曜石的的小碎块逐渐开始拼合，掉落的黑色粉尘也粘在了连接处，不出片刻，就变回了原来的模样，毫无磨损。
原本面具上斑斑血迹渐渐凝在黑曜石的棱角，融合，消失。划出的深深白痕也慢慢地犹如花瓣合拢似的两边拼凑起来，白痕的凹陷逐渐消失，独留白色的、划损过的印痕。
光芒愈盛，一闪一灭，一颗朱赤色的珠子骨碌碌地从狰狞鬼面的内侧滚了出来，随即刺眼的赤芒闪耀。瞬间，火焰燃起，蓝色的内焰敛息着，空间渐渐有所扭曲，灼热的两色火焰似乎并无实体，但却煞是把面具焚成了淡金色的尘埃。
一对血色的双瞳微眯，随即听得轻笑一声。
“呵……时辰终于到了么？”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一卷 缘缠 第二章 示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