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高塔（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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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陆的北边有一座小小的精灵王国，传说王国里唯一的公主有着绝美的容颜，高贵得像清水河畔的紫罗兰。
然而人们所不知的是，这位公主却永远地沉睡在皇宫角落的高塔里，许久没有探望她的国王焦急地去看望，她平稳的呼吸也没有被打破的倾向。
他们用了许多种方式，据说连能够把亡灵都惊醒的声音都无法将她从梦境中唤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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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了一下行装，金再一次扭头看了一眼这个他生活了多年的庄园。
花园外的参天大树依然肆意伸展着它的枝芽，已经有几枝伸到了那幢废弃的房子二楼的窗户里。金曾经偷偷进去过很多次，那个遍布灰尘的狭小房间从来没有什么改变过。
金不由地出了神。自从那次他受了伤昏迷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利伯蒂，从那开始到现在也有一年多了。
那个总是用手托着脸颊，偶尔从窗户里探出身来抚摸那些绿叶的精灵女孩儿，在他很小的时候就闯进了他的世界里。
在那之前，他虽然也有几次出去的经历，却没有见到过这样漂亮的精灵。让他忍不住抛下了父亲千叮万嘱的礼仪，直白地问了一句“你不是人类？”
他从小被关在这个狭小的庄园里，只有在他极力央求下父亲才会偶尔带他出去，利伯蒂的到来打破了一成不变的枯燥生活，那扇小小的窗户连通了两个世界。金沉迷于利伯蒂偶尔提起的她的——属于精灵的生活，沉迷于她静静地看着他时仿佛流转着水光的浅绿色眼眸，沉迷于她的一举一动。
她近在咫尺，却又遥远到无法触及。金不止一次想，他要走出这个庄园，去找她，去拥抱她，去亲吻她，去仔细端详她的面容，用鼻尖碰鼻尖的距离。
这曾经是他压在心底里的渴望。不过现在，他已经可以做到这一切了。
金将行李收到了空间容器里，向庄园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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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按照记忆中利伯蒂所说的国家的名字和位置，徒步前往了那座小小的精灵王国。
行走在街上的不乏有各个种族的人，但不如他在别处看到的多。
他只身一人前往城堡，惊讶于自己求见国王的请求很快便得以批准。
略显年轻的国王坐在高高的王座上，无精打采地打量着眼前不请自来的陌生人。
“我为了高贵的公主而来。”金恭敬地弯着腰，“如果可以，我愿意支付足够的财宝，请让我带走她。”
国王为金的口出狂言而震怒，他指着眼前的人骂道：“滚开！我的女儿应当嫁给一位国王！而不是你这种莫名其妙的人！”
沉默了一会儿，金笑着退出了殿堂，临走前转身说：“恕我直言，您真不是一位好父亲。”
国王恶声恶气地说：“跟你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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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堡里的陌生人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然而就在国王都已经要把他忘记的时候，那个男人又回来了。
随之而来的还有成千上万的兵马。他们是从地底出来的诡异东西，冰冷的盔甲下全是森森的白骨。
这只亡灵组成的军队从城外浩浩荡荡地压来，把国民吓得四处逃窜。他们直抵城墙，直接而迅猛地发起了一场战争。
这场猝不及防的战争把国王吓得从王座上站了起来，他慌忙召集起闲置很久的士兵，临时抵制城外的敌人。
战火延续了有整整三天，亡灵多到好像打不完似的，城堡里养着的士兵也死伤惨重，国王只好在平民里头强行征兵，一时间人民的意见很大，每个夜晚都从城里传来凄惨的哭嚎和呜咽。
国王不知道怎样才能停止战争，如果陌生人的目的只是利伯蒂，那他大可以给他，但如果他只是想娶一个美貌的公主，眼下的状况是不可能的。那时他会收手吗？
国王推开了高塔的门，站在公主的床前，她平静的睡颜和往常无异，吵嚷的战斗的声响和人们撕心裂肺的叫喊也无法撼动她一分。
“利伯蒂，我的利伯蒂。”他握住了公主的手，贴在自己的额间，“只有你能结束这场战争。”
他派去一位士兵登上厚厚的城墙，冲城下方喊话：“停手吧，国王说带您去见公主。”
被亡灵侍卫严实围住的金再一次走到了城堡里，国王走到他面前，神色疲倦，眼下的乌青清晰可见。他说：“我带你去见公主，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因为公主不一定会跟你走。”
什么？金迟疑了一会儿，便下意识否定了这种可能。国王应该只是因为不了解他们之间的事才这样下的定论罢了，他想。
然而他还是加快了前往高塔的步伐。
公主的房间在高塔的顶层，上楼梯的路上女仆们欲言又止的样子让金终于忍不住停下了脚步，他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利伯蒂怎么了？”
女仆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面部表情一下子崩塌：“公主她——她已经很久没有醒来过了。”
呆愣了一会儿，金飞快奔上了顶层。他的心跳动得极快，颤抖的手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躺在床上的利伯蒂平静的睡颜。
他曾经见到过她趴在窗前的睡颜，安静得让人不忍打扰，和现在一样。
他将手举起又放下，握成拳又松开，发现自己竟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毕竟他曾经有过的无数设想里，利伯蒂不会是这个样子的啊。
金无力地跪在公主的床前，用额头抵着她冰凉的手。
“我按照约定来救你了，”他哑声说道，“可是你的拥抱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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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金的逼问下，女仆们只好说出了真相。
“但是，我们也曾求助过那位妖精大人，她说没有办法了——”她们说。
金执意寻来当年施法的妖精。巴掌大的妖精皱着眉围绕他转了好几圈，不耐地说道：“你就是那个造成这一切的人。”
“我——”
“我无能为力。”她打断他的话，“你不要再抱以希望了。”
金恳求她：“您一定有办法的不是么，我曾经听说过这种魔法，它不是无解的……是么？您知道的，只是您不愿告诉我。”
妖精冷眼看着他：“解决这件事情的方式有千万，可是你偏不该引起战争。”
“不管怎样，想要打破什么东西就注定会引起战争。只是战争的形式不同罢了，这是注定的，我只是替她做了这一切。”金回答道。
他看向沉睡的利伯蒂，仿佛回忆起了什么，柔和地笑了起来：“她是风精灵。她不应该被这狭小的高塔折断羽翼。如果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即便是我也不应该成为阻碍她拥抱自由的那一个人。”
“如果可以，我愿意代替她承受这一切。尊敬的大人，请给予她自由。”
金似乎在极力容忍着什么，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战争戛然而止，人们还不懂这究竟是因为什么而起的莫名的战争，就只能茫然地被要求回归到正常的生活轨道上。
一片混乱中，王国正在慢慢地恢复原来的样子，没有人知道这和之前有什么不同，也没有人知道有什么人悄然而去。
不，硬要说的话好像也有那么一点变化——国王打开了高塔紧锁的门，撤走了把守在塔下的侍卫，他不再囚禁公主了。
高塔里的公主在女仆们的注视下醒来，见证了这一切的她们喜极而泣。
这个故事有个美好的结局，她们想，她们的公主终于自由了。
她们的公主扶着额头坐了起来，她呆呆着看着眼前的景象，仿佛想起了什么，一瞬间张大了眼睛。
“金去了哪里？”一向冷静的公主露出了慌张的表情，紧紧抓住了她面前的女仆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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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去了哪里？”安缇焦急地问道。
林莱摇了摇头：“没有人知道。就像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从哪里来。”
他将杯里的最后一点红茶饮尽。
“好了，我的小女孩儿，”他拍了拍安缇的头，“你该回去了，不然你的家人该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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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塔里的公主，即便国王已不再下令封锁她的高塔，却仍然坐在一扇窗前发呆。
窗外的景象在她的眼里已经褪去了原有的鲜艳色彩，曾经的渴望荡然无存。
那明明是她心底里最深的期望，明明就在眼前了，可为什么她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在意呢？
她已不必再待在这个地方。
“可是这又有什么不一样呢？我只不过是从一个牢笼走到了另一个。”她喃喃道。
利伯蒂隐约看到高塔下站着什么人的影子。那个人有一头耀眼的金发和玛瑙般澄澈的红色眼眸，他的脸颊白得像是上等的象牙。他露出温柔地笑容，朝利伯蒂张开了手。
她用手抓住窗户边缘，几乎整个人都探出了窗户外。那是她心心念念的人啊，他现在正站在塔下等待着她呢。
她绽放出了悲凄的微笑。她送开了手。
她一跃而下——
就像一只从笼中被释放却毫不挣扎地坠落的鸟。她融进了风里，仿佛真正成为了风。
那一刻，她想，她终于自由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高塔（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