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同人][鹿宁]动中之静》步尘

24、杀机

　　大蛇丸。

　　离开火之国多年，他的经历依然是传奇。他最初周游各国，以武技扬名，许多家族包括宇智波家都曾试图延揽，却没有一个得到回应，后来却意外地与当时游历在外的静仁长公主结识。那时候各国之间战乱不止，木叶的形势也越来越不稳定，他便由静仁长公主援引入朝，成为火之国第一个不是贵族出身的内侍卫统领，护卫皇宫、整顿京城治安，深得皇室信任。

　　宇智波家代掌禁军，素来以木叶为重心所在，因为家族力量的雄厚，京城禁军对木叶的掌控力也极为坚实，此消彼长之下，内侍卫的职责就一直被压制在皇宫范围之内，在京城的巡查护卫方面已经习惯性地只是摆个样子。但自从横空出来这样一个强势的统领之后，形势忽然就生出了变化。

　　他没有家族背景，本人又深得皇室信任，名正言顺地整顿完善内侍卫的职责，竟只能让人眼睁睁看着，半点儿毛病也挑不出来。宇智波家久踞木叶，自有于无声处翻云覆雨的手段，但几次暗中交锋，派出去的人便如石沉大海一般，连尸骨都找不到，最后迫不得已，只能暂谈和议。他任内侍卫统领期间，京城禁军生生被压得抬不起头来，宇智波家对他狠辣手段和莫测意向的忌惮犹甚于对承亲王的警惕。

　　先帝病重那一年，他力劝承亲王留在边境不要回京，待皇帝身故，就可拥西南而图木叶。可惜承亲王没有听从，仍是回到木叶，交出了兵权。宇智波族长深以大蛇丸之野心，未见得就能听任承亲王自身之意，劝若不成，逼之何妨？待到那一步，才真是大祸临头，当机立断，绝密地动用隐在御廷巫门的钉子，以摄神巫术伺机蛊惑病危的先帝赐承亲王自尽。

　　也是万没想到承亲王被逼到绝路上，宁可一死还是不肯反叛，大蛇丸身为臣子，就算是能一手翻覆京城，也已无济大事，只能速求脱身。宇智波族长行此险招，自然早已布好下手永绝后患，岂知此人心思转得却是极快，第一时间就怀疑上巫门，知道先机已失，不但不立刻逃走，反而直入宫中。当时除施术的巫者已然自尽，其他人却还没来得及尽数灭口，险险被他救下了数人。他亲自引住宇智波家的人，却暗中派人先把救下的巫门弟子送走，确定成功后才以所握人证要挟宇智波族长撤让。宇智波家如果不肯收手，杀他固然不是易事，逃出去的党羽也必定据此报复，但若放过他，左右承亲王已死，翻出此事也对他没有好处。老族长几番权衡，只得眼睁睁看着他带了亲信下属在自己面前扬长而去。

　　暂时放过他是因为要赶在静仁长公主回来之前让木叶尘埃落定，本以为他定会不甘失败，或是蛰伏乡野，或是投奔邻国，总会有事后算账的机会。孰知此人率党羽离开木叶，风、土、雷三国尽皆不去，却一路不停直奔田之国。

　　田之国为北部众小国之一，历来是凶杀亡命之徒奔逃聚集之处，民风剽悍、以力争强，派系林立，三教九流无所不包，久而久之，君王官府威信自然全无，奸谋暗算、长街溅血之事时有发生，各国暗传，具称为“虺蜴之渊”。大蛇丸少年游历四方，对各国情况无不了如指掌，只是当初纯粹过路，除杀了几个挑衅的之外也没多理，后来入仕，却相中这个地方建立暗窟，蓄养死士，掩藏不法之行。

　　在这种地方多一派势力，便如水入大海般悄无声息，连宇智波家事先也是半点儿不曾风闻。廷争失败，他带着下属并救下的巫门弟子直赴田之国，不再隐藏实力，片刻不停开始打击收拢各派力量。能在“虺蜴之渊”有一席之地的没有弱者，但究竟抵不过他这般当世枭雄，多年潜隐，这些势力早在他掌心上赏玩，只看是否需要，到时出手自是雷霆之势。亡命之徒素来只服强者，非常之时连利害都不用去讲，反抗者杀、不服者杀、违逆者杀、潜逃者杀，田之国血流千里、天日变色，短短两个月，“音影”二字就成为“虺蜴之渊”说一不二的号令之音。此时，平稳扶持幼帝即位、安顿好木叶局势，终于回过手来的宇智波家，对他已是再无办法。

　　北部各国商武两道在他的铁腕之下，敢违国家之法，却不敢犯音影之律，十余年过去，反而比原来太平安定许多，各国君臣对这位名副其实的地下王者恨惧之余，也不免夹着几分偏安之幸，别说不敢去招惹，就算被别国当面追问其罪，也必然是一口咬定没听说过有此人。

　　* * *

　　虽然对这些只严封在极少数人心里的隐秘并不清楚，佐助对这个家族心腹大敌的名字却还是耳熟能详的，从被家族长辈深为忌恨这一点上说来，他和旗木卡卡西也相去不多。

　　认出他身份的第一瞬间，佐助就想到他和自己家族的深仇大恨，不料一个念头还没来得及转完，就听到了一句……莫名其妙的……什么话？

　　他怀疑自己因为刚才接连的震撼，心里还没有平静下来，致使理解上出了什么问题，呃，也有可能是耳朵出了问题，僵硬地回头看向身边，从未有过地想参考一下那个笨蛋的反应。

　　鸣人不懂得剑术，又因为佐助适才的异常，注意力一直集中在他身上，此时也没受那一剑和那个名字的影响。对上佐助看过来的目光，小心翼翼地低声道：“这人是不是疯了？”

　　佐助眉毛跳了跳，平静地转回目光，自己才是疯了，竟然指望这家伙能知道大蛇丸是谁。

　　见那人目光颇为和煦，似乎完全没有提及家族仇怨的意思，心下也不禁有些为难，此人远走北方多年，岂会毫无缘由出现在火之国，想也知必有所图，而他所图的十成十对宇智波家没好事。

　　想到适才他几乎扼死鸣人的阴寒狠厉，自己二人实非对手，终究不敢过于激怒，略一犹豫，道：“未知前辈此言何意？”

　　大蛇丸微微一笑，道：“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平剑于前，左手二指轻轻一扣，道：“我十四岁剑术大成，历三年之久，方寻得此不折之剑，但为寻可传此剑之人，却足足寻了三十年。世间习武之人，勤力者多不胜数，真正入超凡之境的却不过寥寥，归根到底还是天性禀赋所限。名师固然难寻，良材更是罕见，我本意宁可让此剑随我入土，也没兴趣交给个笨蛋出去丢我的人。”

　　“我十余年未入火之国，今次一来就遇到你，岂非也是天赐之机？”

　　佐助只觉荒谬之极，自己是宇智波宗家嫡系的公子，禁军将军的儿子，虽不比兄长世子之尊，也是自幼于锦绣丛中娇养出来的，普天之下比他身份更贵重的无非也就是皇室中人。眼前这人纵然是天下有数的武学宗师，难道就凭此一面、凭此一念，就要自己跟他去那“虺蜴之渊”不成？

　　总算是想着这人一个字不提宇智波家，显见得没忘了当初被迫逃出火之国的奇耻大辱，今日狭路相逢，谁知惹怒了他后果会怎样，勉强按下心中怒意，道：“承前辈错爱，只是晚辈有亲在堂，不敢远游异国，还请见谅。”

　　大蛇丸的反应却并不似他所想，只是微笑着道：“你不愿跟我走也是常理，不过说顾及家族就言不由衷了。以你的出身，若是愿意，尽可一生不履尘埃，不见刀兵，安居华堂，享尽富贵，为何还要刻力习武？卡卡西与你初见，我不信他会端出贵族架子，你却是为什么所吸引，甘心从师于任侠之流？”

　　佐助一怔，竟不知如何回答。

　　那人慢慢地道：“我猜上一猜，你喜欢他身上的战场锋芒和血腥杀气，可是吗？”

　　“你知道那才是真正的武士，不是你家里的护卫教师能与比拟的。”

　　佐助心中轻轻一震，他想说自己没有那么想过，却又觉得他正在揭开的才是连自己都没清楚分辨过的真实心意。

　　那人轻轻眯起眼睛，犹在不紧不慢地说着：“刚才那种情形，掌中纵然有剑，一百个人里不见得有一个敢猝下抉择。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敢决断，能取舍，至纯至粹的冷酷高傲之心，绝不给予任何人可以威胁你的机会。”他声音中的赞赏近乎热烈：“你不会甘心一辈子受人翼蔽，你的剑，终究是要见血的……我给你一个看清这世界真实的机会，你要不要？”

　　佐助欲反驳却不知如何措辞，只能听他一句句说下来，心中惊乱，一半愤怒，另一半却是隐隐的恐惧。他究竟在说什么？他不过见了自己这一面，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他又怎能知道？他怎么敢如此轻率地说出这样的评断？他从一开始就是存心嘲弄自己吗？

　　心中惊怒交集，扣剑的手不觉越握越紧，忽觉身边异动，下意识看去，却是鸣人见他久不说话，担心起来，正在用力扯他袖子，大睁着眼睛，一脸急切：“你可别听他胡说，你不能跟他走的！”

　　佐助心神一清，不觉背后沁出一层薄汗，瞪起眼睛，有些凶狠地道：“废话，这还用得着你说？”

　　想着怎么应付那人好脱身，又不能激怒于他，已经够烦的了，居然还有这白痴在旁边添油加醋，佐助顿时恼火起来，旁的情绪都被挤到了天外，乱麻般的心情倒是清爽了许多。情知这样纠缠没完没了，再开口时便有些冷淡：“多谢前辈称许，但既知晚辈已有良师，还请不必复言。”

　　“啊，不错，”大蛇丸悠然一笑，道：“若不是这位良师，你现在还到不了我面前呢。你不知道木叶发生什么事了吧？”

　　“木叶？”

　　“他是找了什么理由把你支出来的？嗯？还是说……”

　　目光向他旁边的金发少年扫了一眼：“……他本来要送出来的也不是你？”

　　鸣人每次被他目光盯上，全身都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又觉他话里不知透着什么意思，咬着嘴唇看向同伴：“……他在说什么？”

　　佐助面上闪过一丝怒色，将鸣人拉在身后，道：“这些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人倒是十分坦然，道：“原本是没什么关系的，只不过你与其被他这么瞒着骗着，何如跟我走？”

　　他神色渐凝，不知何时已脱去了先前的嘲讽和漫不经心，沉沉道：“旗木卡卡西诚然天纵其才，少年即成就境界却也是沙场磨砺之功，不见血的剑永远无法得到真正强大的力量，他的保护对你而言，只能是桎梏。佐助君，你有想做的事和想保护的人吧？你甘心永远停留在现在的境地，让你的剑一世无锋吗？”

　　佐助静静地听着，最后连原本带着愤怒和紧张的神情都渐渐平缓了下来，直到他说完，才抬起头，出人意料地执起剑，问道：“你刚刚似乎说过，比起白牙，我的天赋本来就更适合用这把剑是吗？”

　　大蛇丸微微皱了皱眉，仍然道：“不错，你天性刚烈，比起刀，更适合习剑，卡卡西不拘泥于俗式，真正好眼光。”他知道佐助这样问的意思，但身为武学宗师，又一心想要得他为弟子，终究不屑于在这样的事上虚言欺骗。

　　“那就够了。”佐助平静地看着他，道：“我没有那么傻，他有多少事瞒着我，我一直清楚得很。他当然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我面前，没有任何理由地为我费那么多时间和心血，也不会无缘无故让我离开木叶，连个借口都懒得编。他几乎没有不瞒着我的事，但他从来没有骗过我。”

　　他的语气渐渐透出一丝刚硬：“我当然讨厌他那种理所当然的样子，但却是我自己决定即使什么都不知道，也一样相信他的，那么不管他对我隐瞒的是什么，我可以生气，但绝不会因为自己的决定迁怒别人。”

　　他语声顿了顿，露出一丝仿佛是挑衅的笑容：“五年来，我一直耿耿于怀的其实只有一件事而已。他从来没有给我看过他的刀，那就是传说中和草雉剑齐名的神兵‘白牙’吧？他擅于用刀，却让我练剑，我一直以为他是觉得我没有资格继承他的绝艺……”他有些冷淡地笑了笑，道：“今日得当世第一的剑术大家一言鉴定，我也大可不必再为这种事心怀怨恨了。”

　　“我有要做的事，我会自己去做，我又要保护的人，我会自己保护，我要走的路，不需要别人来安排……”

　　佐助左手握着一件东西自袖中伸出，向身边的人抬了抬下颌，道：“这个家伙，和我自幼相识，我们有不同的记号刻在树上约定每次见面的时间和地方，怕这笨蛋弄伤自己所以给了他匕首，但刚才在林外断掉联系的最后一个记号却不是用匕首刻的……”他手上用力，所握的那块树皮禁不住力道碎成细屑，一字字道：“这是他用手抓下来的！因为怕我不知道凶险不小心撞进来，因为信任我一定会来所以要藏起匕首留待最合适的时机……”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如果连这笨蛋的信任和保护都承担不起，我还有什么资格在他面前保持骄傲。

　　鸣人在旁撇了撇嘴，他右手的指甲劈裂了还在渗血，心里却不以为然，这家伙似乎从这次离开木叶之后话就越来越多，以前分明只拿眼角鄙视他的。

　　“让开！”

　　“哈？”鸣人呆呆地看着他。

　　佐助却没有回头，反手在他肩上一推，鸣人没防备，站立不住地往旁边跌出数步，差点摔倒。怒目看着他正要说话，却见佐助双手握剑，微微躬身，沉声道：“能与草雉剑的主人一战，是天下习剑者望而不得的机缘，你给我站在那里看着！”

　　与之前一直委曲求全的隐忍不同，他终于不再掩饰地展露出属于他的锋锐气势，鸣人顿时住了口，站在原地握紧了拳头，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他握剑的样子。

　　大蛇丸微微眯起了眼睛，良久，道：“好，你若能不死，我就放过他。”

　　佐助全身紧绷，没有再说话。这人虽只是单手提剑，也不作势，但开口说话的一瞬间，宛若实质的剑气已经铺天盖地压了下来，他已经没有心神再说话。全部精力都提了起来，应对着如同万针攒刺般无孔不入的气势杀机。

　　汗水渐渐渗透出来，他不知道自己此刻身体的沉重是真实的感觉还是虚幻而已，短短片刻，已经无数次强行压抑下冲上去的欲望，箭在弦上，拉弓的手已经要吃不住力放开了。

　　“……不要动，如果不知道你的剑要斩向哪里就不要乱动。”那个人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他只有在持刀与自己相对时才会用那种严厉低沉的声音：“你的动作如果不是你自己想要做的，那就一定是你的对手想要你做的，不要让他得逞。”

　　死死咬着牙，让剑尖凝结在空气中分毫不颤。那个人，卡卡西在真正对敌的时候也会是这样充满冷厉杀机的吧？没有见过，那是因为他没有把自己当成敌人。所以，眼前这个人才是自己真正的第一个对手，五年的教导，自己有没有成为他弟子的资格，今天就能知道。

　　大蛇丸目光深邃，忽然低低赞了一声“好！”，倏然跨步上前，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消失，夹着切金裂石之力的一剑直直劈下。

　　“铛！”的一声巨响，佐助觉得自己的耳朵有一瞬间什么也听不到了。一股巨力从手中剑上传来，迅速转动手腕，将双剑相交的部位从剑尖滑到根部，同时右膝跪地，在一个缓冲之后，严严抵住了这一剑，双目自下而上迎上他的双眼。

　　“……看着他的眼睛不要偏移，用你的剑去感知力量。”

　　分辨着对方剑上力量的变化，在他剑柄将要抬起的细微瞬间，陡然翻腕一绞，趁着他将要撤力的时机反剑斩向他的腰侧，咬了咬牙，佐助这时才感觉到刚才接下那一剑带给他双臂酸涩的沉重感。

　　一连串金铁相交之声，从站在外围的鸣人那里看去，完全无法窥知那两人究竟是怎样一个形势。只能看到剑光凌厉，两人身影偶尔分开一下，就又撞在一起。

　　这样紧张的气息是佐助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冷汗浸透全身，心脏狂乱地跳动着，胸口已经要涨裂了。他的眼睛在厉风的刺激下几乎要流下泪来，却仍然紧紧盯着对方每一个动作。

　　“……不要眨眼，你只有睁着眼睛才能看清对手要做什么。观察他的肩膀、膝盖和脚踝，从这些部位细微的动作判断出他下一步的意图，这样你才能保证在双剑相交的时候，用出你最大的力量。”

　　不假思索地抢上一剑，拦在他发力之前，然后寻隙反刺。佐助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飞快地习惯这样的战斗，在头脑分析决定之前，身体已经本能地做出了反应，血液蒸腾到四肢的每一个角落，最初的酸麻不适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了，眼睛看得越来越清晰，对方的每一招一式映在心底，如同冰水般冷静地流过。

　　他看到对方在一次的相击之后，剑锋平拦在前，剑尖略后于柄，心中清晰地闪过一念：那是个陷阱，他在引诱自己去攻击守御露出薄弱的剑尖。如果自己没有发觉，而是本能地寻隙而入，长剑被诱引过去，身体侧面就会毫无遮挡地暴露在他的剑锋下。

　　但是……自己没有更多的时间了，动作仍然干净利落，但他能感觉到每一次力量相击带给自己的负担正在层层叠加，身体内部的虚软已经无法控制地开始扩散，而每一次呼吸，喉咙里都是一片被风刀割裂的疼痛。不能让战斗拖延下去，这是自己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机会……

　　“……不用理什么陷阱不陷阱，什么七分攻三分守都是废话，狭路相逢勇者胜，怕被陷阱所伤就连他的刀一起砍断。”

　　一声厉喝，双手紧握剑柄，用足全身的力量，狠狠劈下，五年的修行和在今日一战中全部的领悟都蕴含在这一往无前的一剑中，不留后路！

　　“好！”

　　再次听到这一声赞赏，佐助猛然觉得胸口一痛，四肢顿时失去知觉，眼前黑成一片，猛地咬住嘴唇，抑住破碎的痛呼，意识已无法自主地涣散开来。

　　相当一段时间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过了多久，眼睛才勉强分辨得出景象，心跳骤急，耳中犹自轰鸣一片。许久，他才发觉自己正被鸣人抱在怀里，想要起身，却发现身上完全没有气力。渐渐想起刚才的事，连忙用力眨了几下眼睛，看清鸣人右手正握着那把匕首，嘴唇抿得紧紧的，眼睛却没有看自己，而是看着前面一步步走过来的人。

　　大蛇丸慢慢走过去，心中不禁有些诧异，那金发的孩子被抓到时一直大喊大叫，而此刻眼见同伴被自己所伤，却反而一个字也不说了，圆圆的面孔透着不相称的坚定决然，毫不畏缩地冷冷盯着自己。

　　心念微动，有意在步步迫近的时候散发出杀气，然而那孩子在这样针刺般的气势压迫下，鬓边的汗水都流了下来，却是连眉毛都不动半根。左手抱得更紧，右手执匕岿然不动，低哑的声音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站住！”

　　他停下脚步，目光落在那孩子握在手里的匕首上，短小锋锐，靠近柄部的地方刻着一个小小的团扇徽章，那是宇智波公子的随身利器吧？竟然给了这个孩子。目光从匕首上移到那孩子的脸上，他并不是会妄信的人，先前误以为这孩子是卡卡西的弟子，瞬身术只是一个理由，金发、蓝眼，并不是常见的相貌特征，却和传承了来自异国母亲容貌的承亲王一般无二。这样一张脸，虽然还带着稚气，此时却如坚石般镇定沉着，湛蓝的双眼恍如大海波澜深藏，这样的神情放在这张脸上是如此地令人熟悉，即使相隔十余年，也不是能让人轻易忘记的。

　　“你总有一天会后悔今日对他拼死维护的。”

　　忽然听到这样一句带着说不清的嘲讽意味的话，鸣人不觉一怔，他是……在对佐助说吗？可为什么看着自己？

　　佐助此刻神智已经清醒，无力说话，心里却急得快疯了，这笨蛋不趁刚才的机会赶紧跑，还在这里干什么！挣扎着伸手去拽鸣人的衣服，却是没有力气，鸣人紧盯着面前的人，一眼也不看他。

　　听到那句话，还没来得及疑惑，大蛇丸的目光便转到了自己身上，佐助心中一紧，忽见他右手一扬，一道流光迅捷无伦地划过，贴着他的身体钉在了地上。

　　“这把剑给你了。”

　　佐助愕然，侧目看了看钉在身边地上的草雉剑，又看向鸣人，鸣人却也在呆怔，他这又是……什么意思？

　　那人冷冷一笑，道：“什么时候改变主意了，会有人带你来见我。”留下最后这一句话，便转身飘然离去。远远站在一边的绿眼少年静静地放下剑鞘，没有向他们多看一眼，跟在了主人身后。

　　鸣人看着他身影消失的地方，犹在呆怔，他几乎不能相信他们就此逃过了一劫，佐助却是再也支持不住，昏迷了过去。

　　* * *

　　缓行于林间，那自始至终沉默不语的绿眼少年忽然开口，道：“大人久已不带剑出行，今日与那人相约，将剑留在这里，妥当吗？”

　　大蛇丸头也不回，漫然答道：“无妨，带着你就行了。”

　　少年语声一顿，虽仍觉不妥，傲气上来却也不愿反驳这句信任，抿着嘴不再劝说，他的主人显然对他深为了解，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微微一笑。

　　穿林而行，直走到一片颇为开阔的空地才停住脚步，紫衣大袖的男子已不再是之前面对佐助时的温煦，阴冷深邃的眼睛里透出幽幽的利光：“劳蝎兄久候，路上有点儿小事，耽搁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