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同人][鹿宁]动中之静》步尘

18、琴心

　　日向宁次闻言一怔，看了他一眼，却因来人已近，不及细问，松开手便将他推到墙角树后他之前躲藏的地方。倒是佐助差点儿没反应过来，被他这么一放开，双臂一暖，仿佛被截断的血脉又重新流动起来，耳中听得他训斥来人：“……高声喧哗，成何体统！”

　　来人只是个侍从，在他面前也不敢抬头四顾，似乎说道崇明阁大人有密函传示，请他回去拆看。日向宁次短短应声“知道了”，就打发他先走。

　　听到那人走远，佐助小心地从阴影里走出来，日向宁次正仔细地审视着他，片刻道：“回去再说。”

　　佐助松了口气，疾步跟在他身后，心里开始盘算一会儿要怎么说才好。

　　日向宁次看来也是挑了偏僻的路尽量不被人看到，偶尔遇到几个下人，远远地就避在一边行礼，也不敢细看。这样走了没多久，便进了一处院落，清雅错落不像是正堂议事之所，上有题墨，是“垂昀轩”三字。

　　在中间的敞室门前停了下来，门口的侍从立刻行礼把门打开，日向宁次回头道：“你先进去等我。”

　　佐助点点头，走了进去。

　　这里应该是书房，墙边两个大书架，放了些书籍文卷，笔砚之类都在书案上。窗边还有个雅致的朱漆小几，闲放着两盒水晶棋子，一角摆着仙鹤香炉，素馨袅袅自鹤嘴飘出。摆设不算多，乍一看也不觉华贵，但落在佐助眼里，水晶棋子色泽纯正、打磨光润固然难得，那铜鹤眼睛灵动，片片羽毛精巧细致，却是松川城调方阁顶尖的工匠才有的手艺，这书房里诸般物品也可称得上无物不精。

　　久闻日向家待客卿之礼极厚，日向宁次贵为内堂首座，这书房布置倒也不算特别，反而是……他向门外看了看，一身素衣的日向宁次正站在阶上向下属吩咐什么，他本人的形容装束看起来才最不符合他的身份……无论哪一个身份。

　　外面事情说完，那下属便退了出去，日向宁次走过来，对门口的侍从低声说了句话，待那侍从也行了个礼下去后，才走进房间。在案后坐了下来，也不废话，直接问道：“那么闯进内宅的人是鸣人君了？”

　　佐助立刻道：“是，我们在城外被人追赶，躲到水车里本来只是想避过就好，没想到水车会一路到了这里，鸣人他一定是不小心才进去的。”

　　日向宁次只是听着，没有立刻回答，佐助看着他沉静如水的面容，心里其实也不确定他会如何处理，尤其现在镇定下来之后，不由得对之前情急之下的选择又有些后悔。

　　正忐忑不定间，忽然有人在门外道：“首座大人，您找我吗？”

　　日向宁次道：“进来吧。”

　　佐助停住原本要问的话，看着从外面进来的侍卫在案前行礼：“大人有什么吩咐？”

　　日向宁次起身走到窗边，从盒子里拣了几颗棋子，回来放到那人面前：“你带上令牌，再拿这个到层澜阁去交给蒲野，告诉他我刚才吩咐的事不必了，等人出来后找个地方安置下来，等我过去。”

　　那人答了声：“是。”拾起棋子，起身退了出去。

　　佐助心中更加不安，忍不住问道：“鸣人他……他究竟……？”

　　日向宁次淡淡道：“他误闯入城主夫人的灵堂，碰到了过去祭拜的雏田小姐。”

　　佐助立时一身冷汗，本来就猜他已经发觉鸣人的踪迹了，现在听他这么说，那显然是早就在他掌握之中。佐助自己也是世家出身，若是有人闯进宇智波家被抓到，下场会怎么样他清楚得很，那“不必了”三个字之前一带而过的部分他是绝对不想知道的。

　　不过，佐助看了看他，那侍卫是他进来之前就派人叫来的，那么就只是因为自己最初说的那一句话了？……奈良先生的面子，果然够大。

　　“城主大人今日有事不在府中。”

　　嗯？佐助心中一震，原来如此，自己和鸣人刚好碰上日向城主外出，府邸警戒不严，难怪会引起这么大骚乱，而且，难怪会遇到日向宁次。如果这次进来的不是凑巧撞进来的他们，而是预先侦知日向城主不在而有心潜入的人，崇明阁自是难辞其咎。想到自己似乎给面前的人带了不少麻烦，心里颇为过意不去，也知道他这样说已经非常委婉客气了，立刻收敛心神，把他们误入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日向宁次静静听着不去打断，直到他说完了才问道：“奈良先生知道你们来了这里吗？”

　　佐助一窒，他已经尽量不提他们被追赶之前的事了，没想到这人一开口就问到关键处。简直和奈良鹿丸一样精明得让人讨厌，在肚子里咕唧了几声，才小声答了句：“……不知道。”

　　日向宁次似乎早已料到这个回答，微微叹了口气，继续问道：“我不久前才在轸山见过鸣人君，你们怎么会跑到长秋去？”

　　“嗯……其实，鸣人他从木叶出来是来找人的，到轸山只是路过。”

　　“找人？”

　　“嗯。”

　　这正是佐助走过来的路上一直盘算的事，鹿丸严嘱鸣人避开松川城的人，原因他隐约已猜到了一点儿，如果是真的，那么这种程度的谨慎的确是有必要的。虽然对日向宁次没有恶感，有关鸣人的事还是能简就简的好。

　　“长公子想必也听鹿丸提过，鸣人他是和养父住在一起的吧？伊鲁卡先生是位画师，时常会受雇出去作画，但这次出去耽搁了很久都没回来，那家伙担心得坐立不安就要出去找。鸣人他，就只伊鲁卡先生一个亲人，伊鲁卡先生不在也没人劝得了他，我只好陪着一起出来了。我都跟他说了要真想去找人就别去见鹿丸，他非说好几年没见过了要去看看，他心里有什么事哪有鹿丸问不出来的……”

　　他这番话有真有假，其实模糊得很，但伊鲁卡的确不在木叶，鹿丸也离开了轸山，从日向宁次的角度听来就不会有破绽。而且他对日向宁次自有所闻，知道他也是孤儿，由养母抚养长大，所以故作不经意提起鸣人的身世，果然见他连眼神也柔和了许多。

　　“这么说，你们是背着奈良先生跑出来的了？”

　　佐助噎了一下，悻悻道：“呃，本来说好了我在平由城等他，结果那家伙自己说漏了，鹿丸知道了就要送我们回木叶……”这句话倒不是编的。

　　“然后呢？在半路上跑了？”

　　佐助看了看他，小声道：“嗯……鹿丸他不会武功……”

　　日向宁次叹了口气，显出有点儿头疼的样子，道：“那你们又为什么会被人追赶？”

　　佐助心里一轻，知道最要紧的部分已经混过去了，下面就好办了。

　　“是路过长秋时碰到的陌生人，他们要抓我，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如同预料的一样，日向宁次露出疑惑的神情，这件事他已经准备了一个足以令人信服的解释：“……非常抱歉，我姓宇智波，家父的名讳是富岳。”

　　这不是该隐瞒哪些的问题，他们这一路的事基本就没有能说出来的，佐助完全是迫不得已，只好把所有事都揽在自己身上。反正崇明阁耳目不入九阡山，而和巫门的接触就算以后被他知道了，也只会自然地认为自己是被人要求隐瞒。这种说法，至少“不知道”三字可以说得十分坦然，宇智波家的敌人也算是多不胜数了。

　　但出乎他预料的是，日向宁次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显出惊讶之色，只问道：“是将军大人府上的二公子吧？”

　　结果佐助自己有些发愣：“你已经知道了？”自己应该没有显露家族武学才是。

　　日向宁次微笑道：“并不清楚，但你的武功师出名门，又很熟悉大户人家的宅院构造，对这房间里的陈设十分习惯，教养很好但知道我的身分之后看到我进来仍安坐泰然……木叶虽是京城，真正的世家也并不多。”

　　佐助越听脸越黑，这家伙居然一直装出完全不知道的样子……不过，若是自己没有说出来的话……轻轻吸了口气，幸好从一开始就足够谨慎。

　　双手放在膝上，躬身行礼，道：“非常抱歉，因为是私自离开家跑出来的，一开始没有说。我的名字是宇智波佐助。”

　　日向宁次不便受他的礼，也恭答如仪：“那么恕我冒昧直呼佐助君的名字了。”

　　佐助笑了笑，道：“多谢长公子代为隐瞒。”便也不掩担忧之色，问道：“那家伙，鸣人他真的没事吗？”

　　日向宁次淡淡一笑，道：“小姐在我面前替他隐瞒，应该是有意庇护了，有人会帮他躲藏，不必担心。”

　　佐助松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日向宁次随手从案上取过一张素笺，提笔匀墨，在上面写了“叶歌”两个字。佐助好奇地看过去，他这两个字不是写在正中间，而是略偏右一点，笔致柔润，微微相连，衬着隐有水纹的雅致素笺，极是端庄秀丽，竟令佐助一瞬间生出“用这样的字来写情信的话，只怕没有女子能够拒绝”这样的想法。

　　一时有点心旷神怡，习惯性地鉴赏完了才想到他这两个字写出来是干什么用的，小心翼翼地道：“那个，这莫非就是鸣人在轸山听过的琴曲吗？”

　　日向宁次“嗯”了一声，道：“我与鸣人君匆匆一会，不曾言及姓氏身份，小姐既未通闻于我，想来鸣人君还不知道我在这里。雏田小姐顾忌着外面盘查，只怕这几天不敢放心送他出来，我既不能坐视有人匿于内宅不管，他在里面时间长了也难保不被别人发现。这件事毕竟闹得不小，我不方便做得太明白，这样鸣人君看了应该可以明白了吧？”

　　他现在才这样做，很明显佐助自己说出身份之前还是有着戒意的，但佐助此时却顾不上庆幸终于得到的信任……这该怎么说？他默默地想，鸣人不是不知道你的身份，问题是凭那笨蛋的脑袋，即使听到“日向”两个字，能不能在耳熟之外再多想到一点儿真的很令人怀疑。

　　而且……即使是鹿丸，也不能保证认识的朋友都和他本人一样聪明，首座大人您真的不能以己度人……佐助怀着很大的过意不去，而且罕见地有些嗫嚅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鸣人，他大概不知道自己听过的琴曲叫什么名字……”

　　日向宁次刚把笔放下，闻言不由得一愕，片刻迟疑道：“我听奈良先生提过，收养他的那位画师似乎对音律也颇为在行。”

　　佐助也觉得有些丢脸：“伊鲁卡先生是这样没错了，但那家伙的话，大概只听得出是用七弦琴弹的……”

　　日向宁次明显怔了怔，佐助猜他莫不是连有人会不知道《景律九歌》这种事都没想过？见他犹豫了一下，拿开已经晾干的素笺，又重新取过一张，这次赶在他拿笔之前先开口，硬着头皮道：“那个，鸣人他也不大认得字……”

　　这一次日向宁次是真正露出为难的神色了，佐助专心地看桌子，半天才听他叹了口气，道：“跟我来吧。”

　　嗯？佐助抬起头，见他站起身来，向里面走去，不明其意，便也跟了上去。

　　看着侍女将装好的木匣捧走，佐助总算松了口气，也略为放下了心，打量起身处的房间。这个垂昀轩整个像是理事正堂旁边用于小憩的别院，内外两进，小书房的隔间连着一道短廊，后面是一个完整的起居庭院。

　　毕竟是在封地里，这城主府比之木叶宇智波家的主宅还要恢宏广阔许多，基本上就是一座小城。如果是别人，这样的身分，在外面自然都有宅邸，这里的别院也只当偶尔忙碌时留宿之用。但日向宁次身世奇特，既没有成亲，家人也少，即使在城中赐第也派不上用场，反而不如这样，在主宅里辟出一重院落，虽然不大，却别示荣宠。

　　还有进来时看到的，在内院侍奉的两个侍女，都是十四、五岁年纪的美貌少女。如果单是为照顾生活起居，年长一些的女子来负责会更细心周到，特意选了这样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子，佐助生于世家，这些御下之道倒是早就习以为常，只是有些好奇，这人一脸冷淡，多一句话都不说的样子，他到底知不知道让这样的女孩子来服侍他是什么意思？

　　鸣人说起鹿丸的这个朋友时只是单纯地十分好奇，但佐助出身和他不同，对这件事远不能像他一样觉得理所当然。日向宁次会对只见过一面的鸣人和自己如此回护，毫无疑问是看在鹿丸的面子上，奈良鹿丸真的是很有本事，竟然能认识这么一个了不得的朋友。

　　“不必担心，最多不过麻烦一些，不会有事的。”

　　“嗯？……啊。”佐助知道他以为自己出神是在担心鸣人，也没有解释，只笑了笑，又听他问道：“这样为他担心，想必是很要好，真是有些想不出你们是怎样认识的。”

　　佐助一怔，自己没有问他，没想到却是他先问了，想到跟鸣人的认识过程又忍不住撇撇嘴：“我可没想和他要好，每次见面都打架……鹿丸以前和鸣人家住邻居，就是总被伊鲁卡先生拜托看着鸣人，才和我认识的。”

　　见面前的人微有笑意，神色柔和，便也问了出来：“长公子是怎么认识鹿丸的？”

　　“嗯？我吗？一个人出去时，正好生病又淋了雨，昏倒在路边被他碰上了。”

　　“……就这样？”佐助呆呆道，也太简单了吧？比传言还简单。而且就因为这点事，他不恃身分对鹿丸礼敬如友，现在又毫不犹豫地为自己和鸣人承担下这样的事？

　　日向宁次道：“嗯，就是这样。”知道佐助惊讶什么，道：“奈良先生是医者有兼爱之心，悬壶济世并不望报，但我受人恩惠却岂能不时刻感念。”

　　啊，佐助没继续问下去，惊讶之余，心中对他这样严峻的性格却别有一番敬重，不管怎么说，若非拜他这样性格所赐，自己和鸣人现在的情况也孰难预料。

　　* * *

　　“我们这里没有男孩子的衣服，鸣人君先忍耐一下，等你的衣服晾干，就可以换下来了。”

　　“啊，没事没事。”

　　鸣人揪着袖子，像穿袍子一样把过大的衣服裹在身上，对雏田报以爽快的笑容，转又有些担心地道：“我躲在这里，真的不会给你惹麻烦吗？”

　　雏田低了头，小声道：“没关系。”

　　鸣人忽然想起来，在从自己衣服拿出的一堆东西里翻了翻，拣出个小皮袋，打开看了看，高兴道：“居然没有进水……呐，请你吃东西！”

　　他热情地送到雏田面前的正是牙给他的肉干，牙看他喜欢，就很大方地连袋子一起送了他，那袋子是兽皮做的，绑紧了居然不进水。

　　雏田不知道怎么拒绝，只好犹豫着从里面拿了一块，看了半天没敢往嘴里放，后来见鸣人吃得开心，才迟疑着咬了咬。碎玉般细致的牙齿在上面磨了半天，咬不动，又不知道可不可以吐出来，脸更红了。

　　旁边枝音和夕日红虽然仍是担心不已，看着他们两个的样子也不免觉得有趣，对视了一眼，笑着摇了摇头。

　　正聊着，外面的侍女禀告：“小姐，垂昀轩的侍女阿织求见。”

　　雏田心中担忧，听到“垂昀轩”三个字就是一惊：“夫人……”

　　夕日红安慰道：“不要紧，小姐让她进来吧。麻烦鸣人君躲到屏风后面，千万不要出声。”

　　“哦。”鸣人答应着，在屏风后面藏好，枝音才对外面道：“把门打开吧。”

　　“是。”外面的人应了一声，一个穿浅红衣衫的少女走了进来，手上捧着一个长形的木匣，正是日向宁次身边的侍女阿织。

　　她将木匣放在地上，恭敬地行了礼，道：“今日之事让您受惊非常抱歉，首座大人不便亲自前来，命奴婢代为向小姐问安，并有礼物及书信奉上。”说着，将木匣和上面的书信向前推去。

　　枝音接了过来，放到雏田面前。雏田十分惊讶，日向宁次从不主动和她打交道，更不曾给她写信或送什么礼物？果然是为了鸣人君的事吗？到底是发现了吗？

　　怀着担忧先打开了书信，一看之下却不禁十分惊讶，转头道：“这是……”

　　夕日红接过信便知道她为什么惊讶了，那信上一个字也没有，竟是张白纸。略一沉吟，先对阿织道：“你先回去吧，代小姐谢过首座大人。”

　　阿织道了声：“是。”行礼退了下去。

　　将木匣打开，三人又是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还是夕日红道：“鸣人君，你过来看一下，可曾见过这匣中之物？”

　　鸣人闻声从躲藏之处出来，凑过来看了一眼，道：“是宁次的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