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师周年》萧兰错

14、第十四章：

　　雨后的夏日，少了闷热，多了一份清爽。
　　一身男装扮相的周年，与田渊出了门，直往城北。据说那买主落脚在城北的珍珠楼地字二号房，她定要拿回那片良田的地契。
　　银票都让田渊备好了。
　　田渊刚到柜台前说要见地字二号的客人，那掌柜马上唤来店小二：“领客人去地字二号房。”
　　店小二将周年俩带到后院那隐僻的房间，对周年说：“公子，这就是地字二号房了。”
　　田渊从腰间拿了些碎银给他，道了声谢。
　　店小二忙接过，鞠身谢过眼前这两名出手大方的公子，乐呵呵地退下。
　　田渊上前两步，轻敲门。
　　不一会，门内有人应声：“请进。”
　　田渊推门，让周年先行，而她走了几步，瞥见那道青绿的身影，不由地止步，身后的田渊几乎撞上她的背，幸而他反应快，刹住了步伐。
　　他在心底诧了声：大姑娘。
　　见周年目光定定地看着眼前娃娃脸的公子，只听见周大姑娘用低三度的嗓音问：“你是故意的？”

　　辛九尴尬地笑了笑，摆手请她入座。
　　又对身后的田渊说：“我与周公子谈要事，烦这位兄弟先在外候着吧！”
　　大姑娘是女子，怎能与陌生男人独处一室，寻常在外商谈生意，田渊都是寸步不离，不曾留大姑娘一人行动。
　　田渊没有动，垂脸看着周年。
　　周年偏首看他，杏眼一扬，摆手让他退下。
　　这两人不像是首次会面，而大姑娘也不是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中的人，虽则满腔不解，田渊也只能退出门外。

　　一室寂静。
　　辛九堆着满脸笑意，“哎哟，周公子怎还站着，快……快快请坐。”边说，那手还探过来——
　　周年柳眉一挑，旋过身，躲开，就近坐下。
　　哎哟哟，事实证明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辛九苦笑，收回手，在她对面坐下。却听得她用没有温度的嗓音问自己：“要与我为敌是指这个意思？”
　　知那块田地对她重要，故意抢去。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手段果然高呀，那田主是一位个性固执又蛮行的老大爷，不管她以钱财示好，还是好言相劝，皆不为所动。
　　辛九闻言，心下一顿，那泡茶手一晃，热水往外洒，烫着他的手背。但这皮肉之伤哪比得上心底的痛呀！

　　不急着回答，辛九将热茶递到她面前，说了声：“请！”
　　周年端起，轻抿了一口。茶香入喉，她便知这茶是那日在紫竹琴馆自己赠给他的半斤雨前龙井。
　　茶，真是好茶。只是物是如非，虽则早有准备与他形同陌路，听得他不问因由，不分青红皂白，便搁下狠话与自己为敌，这怎能不让人生恼呢！
　　这人果真高明，这茶喝进去了都是回忆。
　　周年搁下茶碗，看着热气在眼前氤氲。

　　辛九见此，失望地轻摇首。他解释：“那日我太心急了。我的意思……我决没有想与你为敌的意思。就是……这一点请你务必相信我。”
　　那一边的周年瞧他情真意切，心底的恼火已消去不少，只是尚不愿意饶了他。她以指轻点桌面，“辛九公子，这回我来是想与你谈生意的，旁的事暂时押下。那片良田。请你开个价吧！”
　　见她仍旧言语生淡，完全没有软化的迹像。
　　辛九把心一横，道：“谈生意？！也是，你谈生意的手段如此高明，连我也佩服。那么我费尽心思想得来的田契，为何要转让给你？于我有何利益可言？”
　　那块田对他没有意义，只是他想见她一面的借口罢了。她怎能糟/蹋自己的一片心意呢！
　　“所以才请公子开个价码。”
　　“哼！”辛九冷哼一声，答：“虽然我家财富不及你周家，但我辛九不希罕你的钱。”
　　周年反问：“那你想要什么？”

　　呃……他不敢答案，连腹语也不敢。
　　只能劝道：“这……这……暂时真不好说。不过，田契我可以转让给你。但请你答应我一件事，会昌辛侯家请你手下留情，就此结束了吧。”
　　辛圣起杂事多，不喜亲自彻查，底下的人又不得力，要不然一早就查到那所谓的边境商人就是周家人所扮。
　　他复仇心强，若然知道是周家抢了生意，恐会对周年下手。他一方不愿她有危险，另一方也不愿辛侯家倒下。

　　好心情一下被辛九的话打碎。
　　周年微抬脸，瞧了辛九一眼，这人心真宽大，还想两边和谐呢。墙头草两边倒，总会被人连根拔起。
　　她起身，冷脸上扯出一抹没有温度的笑意。她说：“恕难从命。看来今天这笔买卖谈不成了。告辞。”说罢，一甩袖，推门而去。
　　外头的田渊见她一脸恼怒，也知事情谈不拢。不敢询问，一路随她回府。

　　地字二号房里头的辛九怔忡地瞪着敞开的房门。
　　他……他又说错了什么啦？！
　　哎哟这周大姑娘，费尽心神都摸不透一二呀！他……他夹在中间做什么呀？！这一夜，对辛九来讲又是无眠之夜。
　　这泡茶，那人只喝了一小口。太浪费了，平常他都是一根一根地嚼呀，为了讨她欢喜，他抓了一大把，才冲了两泡。
　　辛九喝了半日的茶，导致夜半无法入眠。
　　古时愚公移山，现在轮到他移“周年”这座大山子，只是愚公有夸娥氏的两儿子帮忙移山。他，这是寻谁帮忙呀！
　　在床上滚了几圈，也思量不得，只好起身望月，以风醒脑。

　　周年行了一段路，快到周府门前时，停下与田渊说：“那片田地就这样算了。已经预定的客户提前与他们道歉，全数退还订金，再送一袋淀安米。”
　　“是。”
　　田渊领命，又忍不住问：“姑娘，那位公子如此作为，需要深入调查，作好预防？”商场上消息就是金钱，每个成功的商家背后都养了一批优秀的密探散布在全国各地。
　　周年摇头，“不必。我知道他是谁。不必理会这等小事情。”顿了一下，她又问：“辛圣起那边的情况如何？”
　　“还在追查中，只是接头人已经让他返回边境。就算辛家追查到边境，寻到那人也是很久之后的事情。”
　　“不可掉以轻心。他有官职在身，要正面迎击起来，对我们不利。现在可以着手击破他的第二个点了。”周年说。
　　对付辛圣起，前些日子的那两成利润一时难叫他倒下。
　　他的事业分散，各行各事也沾染一些，因此得一步一步来。

　　漆黑的深夜，凉风袭过，无人的深巷，卷起一阵肃然的风声。
　　只有不远处传来醉酒汉时而发怒的叫嚷，而位于沅洲城城西的这条暗巷之内寂静无声，透着一丝诡异。
　　此时，从远亮起一点烛火，那火光越近，隐隐见两人步进这条暗巷之内。
　　前方那人高壮的黑影掩去身旁人，乍一看误以为只一人。那暗巷之内，百步之内皆是漆黑一片。
　　这两人行了百来米，便停下脚步，在那看似砖墙的位置，轻轻地叩了三长两短。
　　墙体一道如小门般大小的地方从内推开，亮起了一点星火。
　　有人出来迎接，确定了身份之后，方侧过身让人入内。

　　从门内走了十来步，到了寻常的一个小院落却散发着阵阵腥咸的气味，连夜风也无法吹散。
　　田渊在前，一脸担忧。
　　寻常这些暗门生意，大姑娘虽知，却从不插手理会。这回为了会昌那位，可谓是费尽了心思。
　　田渊尤记得那个闷热的夜晚，大姑娘因得了风寒在院落休息了几日。那夜她孤身一人站在桃林中仿如一抹幽魅。
　　好像就是从那时起，大姑娘变得跟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其实在她上梁京述职路上遇杀手开始。田渊发现除了周老爷暗地派在周边保护的人员，周年自己也加强了守护，从萧坊主那借调了许多武林人士。他隐隐地感觉到那些有异的气场，只是对方武功高深，他连位置也无法探明。
　　种种迹象可表明近期周府会发生重大的变动。
　　这一点不但田渊，连绿映也深有体会。

　　有人行近，压低声音问：“你们想要多少？”
　　周年应道：“你们有多少？”
　　那人一怔，暗中思忖着：如此阔气，说不定是大客。他们只是小制坊，客户分散不好处理，总想来个大客户。
　　那中年男子，顿了一会，答：“还有六吨。”
　　“据我所知应该是八吨。还有两吨呢！”周年不客气地指出数量。男人一惊，惊出一身冷汗，要知道他们所做的买卖是贩卖私盐，这是杀头的大罪呀。
　　这公子居然连他们的存货量都知晓，那不就说明早已将他们摸透了吗！
　　周年见他无言，她忙说：“你不必慌张。我行商只重利，其他不管。但是你的货我全要了。只是有一个条件，往后你的货只能供应给我，有多少我要多少。”
　　如此好事从天降临，男人心下仍有疑惑，又见田渊捧上一堆白银，让他的疑心瞬间打消。这钱财谁不爱啊。
　　他满口应下，而就在此时从外蹿进一道身影，掠起周年便跃出墙外——
　　惊得田渊张口目瞪，两秒后才回过神，他交待：“货，过几天自有人来提。”说罢，提步追了上去。
　　男人收好白银，忙入内吆喝一声：“马上转换地方。”

　　哎哟，二十字的大纲果然是不够的。整理大纲更缓了，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