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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梦回姑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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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鄞叹息一声,“这也是为何魔君联合那鲛人攻上天界的原因。想来那魏邪最初也只是想利用月神,可是却对月神动了真情。
月神被关在天界的天牢里近万年,在那期间,魏邪三番四次地潜入天庭周围,想要把人劫走,可都被布置在天界四周的结界给逼退。
那鲛人帮助魏邪劈开了天界的防卫后,魏邪便率领魔界攻上了九重天。镇压在人间三山五岳的各路地仙,便匆忙地上天赴战,导致人世大乱,日月颠倒,妖魔绝磐一出,为祸九州苍生。
那魏邪为了此战暗中准备万年,可谓步步算尽,势不可挡。率先带兵攻下了天牢,将关押的月神救出后,还欲再攻上凌霄殿,却被月神以死拦了下来。
月神看见三界流血漂橹的情景,自知酿成了弥天大错,奔赴凌霄殿,跪在诸仙面前,磕了十个响头,自行废除一生修为,又跪请诸位上神降旨,贬她入无间魔道,从此自生自灭,永世不能踏出半步。”
阿琅沉默了半晌,然后突然问,“既是这世间的最后一只鲛人,那他叫什么名字?”
柳生回道,“若我没有记错,他被唤作凌。”
阿琅霎时浑身一僵,脑海中想起锦璧说的前尘往事,然后直愣愣地摇头,心想这不可能啊!那鲛人早已逝世数万年,她那时都还没有出生,又怎么可能认得他?
翌日一早,云鄞前脚刚去朝会,锦璧便后脚赶来了玉清宫,阿琅却拉着她翻上了屋顶。
“其一,不可在世称神;其二,不可妄拟天心为己心;其三,不可欺夺他人之信......仙长?”
“嗯?”阿琅坐在鸾鸟盘飞的宫角上,一手支着腮,然后愣愣地回过神来。
“仙长,你又在出什么神?”锦璧不解她为何会频频走神。
阿琅忙干笑了声,“没什么,芳主,你方才讲到哪儿了?”
锦璧顿了顿,然后环顾了下她们所处的十丈高的屋顶,有些为难道,“仙长,我们在这上面讲仙规不好吧?”
阿琅眨了眨睫羽,仰靠着一只琉璃宫角,遥望着丽日晴霞,“这儿可以看山看云,看雾看水,有什么不好的?”
“好吧,那我就继续说了......”
“嗯......”阿琅点了点头,微翕上眼睑,感到四周的流云轻轻拂过面颊,不禁惬意地睡了过去。
极北之地,万里冰封的海域上,立着一片茫茫的坟碑,那女子和凌立在那碑林之中。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这片祠堂是为了你们鲛人一族建的,那以后每年,这儿生出的野草,我就不用再独自来修剪了。”
凌跪在那片祠堂面前,眼里带了阴鸷,突然起身,执剑直直朝她刺去。
她没有躲闪,只是平淡地看着他,“这把诛仙剑是我送给你的,你若想报仇,那这三界之中,我只给你机会杀我。”
凌紧紧握着这世间唯一能杀她的兵器,然后毫不留情地刺进了她的胸口,她眉头一扭,一口鲜血洒满剑身,诛仙剑狠狠拔出,她的身体飘飞进半空中,一袭素丝漫天飞扬。
一道疾风骤起,诛仙剑哐当一声落在地上,然后他被一掌劈飞在地上。
她虚睁开眼,看见来人后,才恍悟过来,“你不是凌。”
那被打伤的凌瞬间恢复了原形,竟然是那水神无夷假扮的,无夷被逼出原形后,立即遁入了极北海域,转眼间就消失不见。
赶来的凌飞身上前,一把揽住了她,白衫在风中猎猎飞舞。
降落至地面后,抱着她靠在积雪的冰面上,这诛仙剑的威力实在太大,她心口处的鲜血怎么也止不住,很快便将一袭裙衫都染红。
“你怎么样了?”凌一脸焦灼地问。
她缓缓睁了眼,唇角牵出一点苍白的笑意,“我既来了这片墓地,便敛去了一身仙法,才会大意疏忽了你的真假。”
凌捡起了诛仙剑,看着她道,“这把剑还你,永远不要再给我。”
她凝眸看着凌,“为什么?”
“不要再给我机会杀你。”
她一怔,眸光动了动,“你肯原谅我了?”
“本就不是你的错,你已尽了全力弥补,这世上还有谁能怪到你头上?”
“可当初是我给兮颜安的这份差,她犯了错,我就难辞其咎。”
凌执起她的手,“你不要再介怀此事了。今日,你已被无夷趁机重伤在剑下,对着这逝去的万千生灵,他们早已经安息。我在此磕上三个响头,就此了了这桩往事,从此我们都再也不提,可好?”
她眸光深深震动,然后虚弱地一笑,“好。”
他抱着昏迷过去的她,离开了北地,赶回了姑瑶山,将她安置在山间的竹屋里。
她失血太多,全身都已经僵硬,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
他便用树杈割破了手腕,蓄了碗自己的元血,喂给了她。
两日后,她醒转了过来,他正蹲在一旁攒着火星子,见她醒后立即上前,“我再去这山上采些散化外伤的草药来。”
她望着凌转身而去的身影,白色的衣袂在风中飞扬,她舒着眉,微微地笑了。
她昏沉沉地睡了几日,再醒来时,见到凌正靠在她塌前,一手撑着腮小憩。
想来他一定许久没有睡过了,神色难掩憔悴,眼周挂着一圈青色的痕迹。
她心念一动,伸手抚了抚凌的发,他便突然醒了过来,眸光温和道,“你醒了。”
她点头,想要起身,却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凌忙扶她躺了回去,她无奈道,“我还从没想过,也会有起不了身的一天。”
他却叹道,“那诛仙剑直直穿进了你元神,你还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
“是你每日采来的药引子好。”
凌默然一笑,并没有告诉她,那药引,是他亲手割下的血。
“我躺了几日都未出去,今日外面天色不错,你扶我出去看看吧。”
他点头,扶着她走在层林尽染的枫林之间,两人便在一棵丹枫树下靠着。
她望着风浪如涛,飞落九天的枫叶,与山间的迢迢流水相衬,红白映照,绯色流香。
“你肯能救我,我真是高兴。”
凌却打趣,“你做神这么久,都从未受过伤。若第一次受伤,就是被自己最信任的人给刺上的,那可真是冤枉。”
她跟着一笑,“是啊,第一次受伤,就险些要了我的老命。”
“难道当初你把诛仙剑给我,就是为了让我能杀了你?”
“我救下你的那日,就知道鲛人一族的事,迟早会让你知道。眼下兮颜已受刑入了天牢,你若要找人报.仇,就只有找她的仙主了。这世间本就因果循环,没有谁的血会是白流的。我已经活了这么久,就算为了这事而死,也能了却你的一桩冤屈,又有何不可呢?”
“你倒是深明大义。”
她一笑,然后拍了拍他的肩,“不过我很欣慰,你还是那个心思单纯的孩子,没有被仇怨蒙蔽了双眼。”
凌认真看着她,“欠鲛人族的,你早已经还清了。如果日后我还要做什么傻事,记得,你一定不要对我手下留情。”
她微一颔首,“知道了。唉,也不知你给我喝的是什么药引,我总会觉得犯困,让我再睡会儿吧。”
她斜依着丹枫树,闭上双眸,很快便又睡去了。
他垂目看着她,枫叶飘落在了她的衣肩,他伸手轻轻掸去了。
日光微醺,穿透过枝叶的斡旋,散落在了身上,他突然微俯下身,在她额间,印下了一吻。
她在姑瑶山养伤的那段日子,每日给她上药的是他,换药的也是他,她夜间坐在山梁上抚琴,在她身侧安静听着,随她入梦的也是他。
她伤势痊愈以后,终于恢复了一身仙气,可凌却不见了踪影。
她驾云寻了他几日,终于在洪水之巅找到了他,然后将他带回了姑瑶山。
她牵凌翻到最高的山丘上,爬上一株古树枝桠,遥望着林间风送松涛,几川瀑布飞悬在山巅,奔腾而下的水流汇集成盘绕着整个姑瑶山,最为悠长的深潭。
她缓缓开口道,“我从开辟之初,便守在这姑瑶山上,已逾百万年。我每日对着遍野的幽草,对着梢头的果子,对着潮乎乎的蓝天白云,大多时候都只能自言自语。
虽然在这期间,有不少仙家陆续地来过这儿,可是能一直陪我至今的,终究只有我那把凤凰琴而已。
你陪我养伤的这段时间,总让我想起我那徒儿云鄞在这儿修炼的时候,虽然鄞儿只待了短短千年,却也找到一个人,能陪我多说说话了。
但你们负有天命,都终将要离开。既然我伤势已好,现在便放你走。你已放下了过去的恩怨,便不该再限制在我这孤山之中,也应当担负起重兴鲛人一族的重任。”
凌沉默了一瞬,然后突然执起她的手,眼里掠过深不可觉的光影,“若我愿意放下一切,你可愿降落红尘,与我在一起,就此隐遁于世。”
她闻言一震,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这是什么话?我怎么可能与你在一起隐世?”
“为什么不可能?”凌执着地问她。
“我自洪荒之始就没有情根,永远都不可能入得了红尘。”
凌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凉凉的笑,“不过还是因为你觉得我只是一只鲛人,配不上你堂堂一个上神罢了。”
“我从没......”
凌却突然打断了她的话,“好,我离开便是。可是,我要向你借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你的法器,开天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