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初次印象（一） ...
-
*有钱的单身汉总要娶位太太，这是一条举世公认的真理。
偶尔，这条真理也会遭受质疑。
也不一定全是如此，如果这位有钱的单身汉，是个gay呢？
毕竟现在的世道发生什么也不稀奇，这可是十九世纪。
好吧，放下这个伪命题。
“亲爱的格兰杰小姐。”她的好友拉文德.布朗小姐不太高兴地冲着赫敏.格兰杰嘟囔着。赫敏在确定书签摆放在正确的位置后，微笑并点头示意。拉文德满足于将赫敏的注意力拉回她们之间的谈话中，洋洋自得地开启下一轮演讲：“我相信你一定听到风声，噢，亲爱的，你一定不敢相信！”
拉文德止住话头，眼角飞快扫视过赫敏，确保她没有分神。
“什么？”赫敏支着头佯作好奇，书本安静地放置在她的膝头。等到夸张的语调暂时休止，就是她顺着拉文德的暗示和心意提出问题的时候。
拉文德用小扇掩住嘴，咯咯地笑了起来。扇子是全新的，赫敏猜是伦敦的新款式，她总是紧跟那群小姐们的新潮流。
她的表情是掩饰不住的好奇和激动，甚至掺了几分女儿家的娇憨，即使拉文德只露出了半张脸：“波特先生要来了。”
“波特先生？”天知道波特是谁呢，大英的波特数不胜数，赫敏继续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请详细讲讲。”
“如果消息无误，”帕瓦蒂·佩蒂尔加入她们的谈话，“波特先生应该是波特男爵的儿子。”
拉文德倒吸一口气，缀满花边的小扇急急地扑棱了几下，她提高音调：“波特男爵？波特伯爵的侄子？”
赫敏冷眼旁观。
“是的。”帕瓦蒂交叉的手不免轻微地抖动起来，这与她矜持的脸色形成滑稽的对比，“据说，他每年有四五千英镑的收入。”
“单身。”拉文德好心地补充了一句。
赫敏敲了敲书脊，每出现一个有钱且单身的先生，此番对话就要重复一遍，她已经厌烦了。
可是很显然，她的伙伴们依然为之兴奋，只要在她们成功嫁出去之前。
“那么这位波特先生……”赫敏敲击书脊的频率增快，“为什么会选择哈佛德郡？”
两位小姐想也没想地给出了答案——
“安德烈先生说，他对内瑟菲尔德很满意，所以他从莫里斯先生那儿租下了它。”
“没错，也许会在米迦勒节后停留几个月。”
“举办舞会。”
“挑选一位美丽的、合适的妻子。”
两人一唱一和，笑声连连。
很好，看来这位波特先生已经被她们视为囊中之物了。
可怜的波特先生。
赫敏早就对这样叽叽喳喳的场面应付自如，一如既往地没有参加这场别开生面的讨论，她只需做到重新翻开书、保持安静就可以了。
严格意义上，拉文德和帕瓦蒂更为亲密，但都算不上是赫敏的贴心闺蜜。
她们只是一起上过同一所女子寄宿学校，又恰好是学校中唯三来自同一个郡的伙伴罢了。
相较之，韦斯莱家的红发小姐——金妮.莫丽.韦斯莱更符合“闺中密友”的称呼。
在英国乡村，格兰杰家族称得上富裕。格兰杰先生是当地有名的医生，每年一千英镑的收入足以让格兰杰太太和格兰杰小姐过着拥有两匹马、一辆马车、一位管家、三位佣人……再过具体的不便一一例举，简而言之——相当舒适的生活，更何况格兰杰先生还拥有一块不算小的土地……很可惜丰厚的家产没有继承人，格兰杰小姐是独女，只有出嫁时可以拥有一笔可观的陪嫁。
提到家族，就不得不提一提可爱的韦斯莱一家了。
韦斯莱一家算得上是哈佛德郡最大的家族之一，韦斯莱先生供职于政府，拥有一座庄园和一大片土地，但他们的开销依然很拮据。在韦斯莱夫人继六个儿子后，才迎接小女儿的诞生，韦斯莱一家对金妮宠爱备至，赫敏也有幸沾光。
韦斯莱先生和韦斯莱夫人都是很好的人，待人尤为真诚热情。他们一家最为显著的特点，大概就是标志性耀眼的红发。
赫敏翻过一页，抿一口红茶。围绕即将到来的波特先生的话题还在继续，似乎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白色羽毛一定和我很配，打赌。”
“得了吧，拜托，那只会让你看上去更像只蠢鸟。”
“帕瓦蒂！”
……
格兰杰先生躲进了书房——书房一向是他清净的乐土。格兰杰太太在准备好下午茶后，独自拜访韦斯莱太太去了。
“赫敏，赫敏。底拉文德与帕瓦蒂亲昵地闹做一团，“我们要为舞会准备新缎带，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她们急切的态度显得未知的舞会将在第二天举办似的。
“也许。”赫敏含糊地嘟囔着，她不认为花枝招展的缎带能够增色多少，但她还是回答，“我是说，好的。”
“明天！”
“迫不及待！”
年轻的姑娘几乎在尖叫。
“淑女一些，可爱的小姐们。”赫敏试图将朋友们从幻想中叫醒，尽管徒劳。
晚餐。
格兰杰先生坐在主位，晚报在他的手中翻动。格兰杰夫人戴着mob cap坐在长桌对面，欲言又止。
烛台摆于桌子中央，长烛上火焰跃动着，火芯噼啪作响。
开胃玉米汤被仆人们一一撤去，赫敏沉默地与盘中炖蛋作斗争，冷熏肉作为日复一日的餐点实在叫人厌烦。她宁愿用配菜填饱肚子。
“亲爱的格兰杰先生。”格兰杰夫人在结束前开口了，“你是否知道，内瑟菲尔德迎来了一位优秀的年轻人。”
格兰杰先生放下报纸，格兰杰小姐的刀叉划了个空。
“是的，我亲爱的夫人。”格兰杰先生颔首，示意格兰杰夫人接着她的话题：“然后？”
格兰杰夫人瞪大眼睛，目光灼灼：“我们的女儿也老大不小了。”
格兰杰先生的眼睛在格兰杰夫人和赫敏之间打了个转，好像在审视些什么。女佣端来应时鲜果，赫敏继续保持沉默，舀起一片牛油果。
“我不认为这两者存在什么联系。”格兰杰先生棕色的识子抖了抖。
格兰杰夫人敢肯定格兰杰先生听懂了她的暗示，但依然在装傻打趣。
“格兰杰先生！”她不满地戳了戳盘中的冷肉，“请你告诉我，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拜访他？”
“Oh,well...这很难说，明天或后天？”
“韦斯莱先生已经拜访过啦，我亲爱的先生！”格兰杰太太恨铁不成钢地瞪视着格兰杰先生，她大口喘气看起来被气得不轻，胸口剧烈上下起伏着。女仆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时刻准备着将嗅盐端来。
“妈妈，我和拉文德约定选购一些新缎带。”赫敏插话，试图岔开话题，“明天。”
格兰杰先生对赫敏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尽管理由不同，格兰杰太太同样赞许地看向赫敏：“很好，蜜恩。再漂亮的女孩子也总归需要额外装饰的。”
赫敏并不赞同这番言论，但她没有反驳。
“所以——”格兰杰夫人将炮火重新转向格兰杰先生，“姑娘的终身幸福就交给你啦，我的丈夫。”
格兰杰先生摸了摸鼻子。
赫敏行了个屈膝礼便抛下甜点逃回了房间，对于第二天，她毫不期待。接着，在毫不期待中进入梦乡。
晚安，可怜的波特先生。
~*~
无论你是否欢迎，第二天总会到来，就像太阳永远只会从东边升起。
用拉文德的话来讲，这真是令人愉悦的一天。
赫敏独自站在格蕾太太缎带店门口，等待相约的同伴。她也分不清究竟是来早了还是来迟了。
街上依然吵吵闹闹，农妇三两聚集讨价还价，酒鬼底相邀摇摇晃晃迈进酒馆，绅士在街头漫步，马夫驾马从她身边快速驶过，飞扬的尘土与粗鄙的脏话混合一体。日头不算毒，温度却很高，赫敏站在屋檐下，帽檐遮住了她的大半边脸，茂密的褐色识发拢进Bonnet，不透气的布料加剧了热度上升。
街对面站着两个男人，赫敏注意到，一个黑发一个金发，他们在谈话，眼睛却不断往赫敏瞟来。
赫敏侧过身，宽边帽檐巧妙地将注视抵挡。她不喜欢直白的关注，尤其在街上。
脚尖点地，赫敏开始无聊地计数，一下、两下、三下……她发誓，如果第一百下她可爱的朋友们还没有出现的话，她就原路折返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个傻妞一般待在原地。
九十七……
“赫敏。”天意如此，又不尽于此，赫敏惊讶地望向红发姑娘，不是拉文德而是金妮。
红发姑娘热络地挽住赫敏的手，尽管她们前天才见过。“别傻站在这里啦。”金妮笑着拉着赫敏进入屋内，笑容让她的红发更加明媚，“我想梅利顿都已知道格兰杰小姐是个美丽端庄的淑女。”
赫敏被逗乐了，愉快地接受了韦斯莱小姐善意的调侃。父母与兄长的宠爱造就了金妮活泼的性子，也正是金妮不做作的性格吸引了赫敏，并与之发展友谊。
她们站在店内狭窄的过道中，琳琅满目的缎带挑花了眼。
金妮在五花八门的颜色中轻巧地拨弄了几下，很快抽出一条亮红色、缀有金丝蕾边的绸带，在帽间比划着：“怎么样？”
赫敏退了几步，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假意面露难色：“天呐，真是……”
金妮停住动作，紧张地期待接下来的话。
赫敏故意拉长尾音，定定瞧着金妮紧绷的神色，最终噗嗤笑开，给出肯定的评价：“太棒了！”
金妮笑嘻嘻地将绸带收入囊中。
赫敏偏爱素色，不同于现下年轻的姑娘们对艳丽的追求，总是难以找到符合心意的装饰，因此受了格兰杰太太不少数落。
门又被推开了，赫敏和金妮下意识望向声源，只见两位绅士结伴走入店内。
没有女眷，多么古怪。
作为合格的淑女，长时间盯着陌生人，尤其是陌生男子总是失礼的。
假若对方没有冒犯，仅限于假若。
赫敏收回视线，低下头假装专注于花边上，金妮适时止声。
空气保持沉寂，一个空间划为两个世界。
直到其中一位绅士主动打破微妙的气氛。
“请问——”黑发男子站定在赫敏面前，拘谨地露出善意的笑容，“以女士的眼光，哪条缎带更符合一位年长的夫人呢？”
黑发男子手上有两条缎带，一条是时下流行的碧绿色，另一条则是更显端庄的银绿。
金发男子隔着木台，发出冷哼。
赫敏机警地打量眼前人，不确定他是真心询问还是搭讪而已，金妮轻微扯动赫敏的裙摆。
“我想，年长的夫人还是银绿更衬高贵。”赫敏出于谨慎回答。
金发男子随即扯出“果然如此”的笑容，嘲讽地看向黑发男子。
“啊……”黑发男子挫败地挠挠头，本来就凌乱的头发现在彻底称得上鸡窝了。他后知后觉地似乎想到了什么，笑容羞涩，举止却落落大方，男子弯腰，“忘记自我介绍了，小姐们，请原谅。我是哈利.波特。”
完美极了的绅士礼，赫敏稍稍放下了戒心。
不过……哈利.波特？好耳熟的名字。
“赫敏.格兰杰。”
“金妮.韦斯莱。”
两位淑女同样报以屈膝礼。
“这位是我的……朋友。”眼前这位自称波特的先生在提到“朋友”二字时不经意顿了顿，赫敏怀疑她似乎听出了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马尔福先生。”
被点名的马尔福先生不情愿地走近，略微弯腰表达敬意：“德拉科.马尔福。”
马尔福先生比波特先生略高一筹，金色头颅高高昂起，苍白的脸色流露出冷漠神情，灰蓝色的眼睛居高临下地迅速扫视过面前两位姑娘，又很快挪开。除了用鼻音发出冷哼和报出姓名外，马尔福先生从头到尾将缄默贯彻。
考究的羊绒夫拉克，一丝不苟银色双排扣，质地精良的白色长裤。
赫敏怀疑马尔福先生几乎是用“尊贵的”鼻孔看人而不是他那对精致的眼球。反观波特先生，平易近人的做派很容易捕获了金妮和赫敏的好感。
“格兰杰……小姐？”尾音上扬，德拉科不确定地面向赫敏，递给哈利一个眼神。波特先生沉着脸轻微点了点下巴，接到暗示后马尔福有底气肯定地再一次重复：“格兰杰小姐。”
赫敏有理由怀疑马尔福先生压根儿没把她们的名字和相貌放在心上，这种做法无异于是对女士的轻蔑。
她想扭头离去。
“好眼光，格兰杰小姐。”马尔福的嗓音在有限的空间里听起来有些尖细，拉长的句子腔调十足，是赫敏从未在哈佛德郡听过的论调。他摆出一副降尊纡贵的姿态，“真让我惊讶——梅利顿竟有着不输伦敦审美的女士。”
“也许我该说谢谢？”赫敏只觉得讽刺极了，“从伦敦来的，绅士们？”
金妮的脸色不大好看，而站在她旁边尴尬的波特先生在马尔福作出回应前先声夺人：“是的。”
“显而易见。”马尔福先生不甘示弱紧跟一句。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初次印象（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