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滩初次风云》猫咪的翅膀

96、征途

　　“小野将军，告诉您一个好消息，俞小姐会陪同我一起前往南京。”再次坐在小野办公室的阿初，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翘起的二郎腿还不忘时不时的勾一下脚尖，小野真的很少看见有人在他的办公室里这么放松的，可是这个荣初在他面前似乎从来没有紧张过。
　　“哦，那真是太好了，到时一定请荣先生和俞小姐赏光。”小野止不住开始惦记起上次和俞小姐跳舞的滋味了。
　　“将军，只是我不清楚您的晚宴是在什么时候？有可能那个时间我们已经返回上海了。”
　　“荣先生，请等一下，”说着小野就去翻看自己的记录，“十五号，也就是三天后，荣先生应该没有离开南京吧？”
　　“十五号？嗯，那我倒是还在南京，如果将军到时邀请，我们一定到，我会和俞小姐入住金陵饭店，到时将军派人到金陵饭店通知一声就好了。”
　　“那我们就一言为定，南京见。”
　　“好，一言为定。”
　　阿初能说出那样的话，的确是很让人吃惊。看到这些人的表情，阿初倒是很轻松，他看着阿次，“让你放弃，意味着让你后悔，与其将来自责，不如试试这一线机会。“阿初实在太了解阿次了，“你别这么奇怪地看着我，我依然不认为牺牲生命是件很容易接受的事情，可是我知道你的计划中没有我不行。那我就希望制定计划的你能踏踏实实的做，而不是患得患失的，这样我丢命的机会会比较大。所以阿次，你必须给我把计划想清楚了才行，我的命可交在你手里了。”
　　“谢谢你，大哥。”
　　“谢就不必了，以后少让我提心吊胆就行，真有点后悔和你相认，已经被你吓得少活了不少年。”阿初最让人受不了的地方就是越紧张他越放松，这种能力是学不来的，这或许是天生的。
　　跃春知道无法阻止这兄弟俩了，他叹了口气，“阿次，说吧，需要什么样的配合？”
　　“跃春，我需要内应准备一套日军军官军服和武器，军衔不能太小，中佐级别，外加一个你们常用的听筒。还有绘制一张首都饭店的内部结构图。图纸到时想办法交给雪狼，其他的东西我需要他提前放在首都饭店内，具体什么位置等看到结构图后再定。”
　　“就这些？”跃春不太敢相信。
　　“就这些。”阿次看着阿初说到，“大哥，这次我需要你用你的医术害一下人，可以吗？”
　　“只要不出人命，可以。”
　　“不会出人命的，而且我还需要你现场大显身手把他救回来。”
　　“你要趁机制造混乱，让我吸引众人的目光？”
　　“是，所以我需要大哥你先害人后救人。”说着阿次有些坏笑地看着阿初，“至于怎么害人想来大哥比我厉害吧？”他听过阿四说过阿初怎么设计钱仲原的。
　　“比你偷东西差一点点。”阿初嘴上也不吃亏。
　　“晓江，你的任务就是留意会场的情况，想办法确认一下影佐出入的房间，还有就是协助我混入会场。”
　　说完，阿次看着眼前这三人，一直以来都是他们四个人在商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渐渐的成了计划的主要制定者，阿次感觉自己的担子越来越重，原先老余在的时候，他更多的是听命令行事，可是自从潜伏之后，这四个人只有他是行动经验最多的人，自然而然成了隐形的领导者。
　　这种微妙的变化在场的人都感觉到了，只是没有人知道这对阿次的内心造成的影响，他是个战士，可是战士不代表不珍惜生命，所以他很理解阿初为什么会对他不顾危险的举动生气。每次执行完任务，阿次也会后怕，除非他已经没有了人的感情，可是阿次不是，他对情感的渴望比任何人都强烈。可是他没有退路，现在更加没有逃避的可能，当阿初说出“放手一搏”的时候，阿次很清楚这个“搏”的最后很可能就是生命的代价，那他首先会付出的就是他自己的。
　　阿次突然对今天晚上有些不舍，以后还会不会有四个人再相聚的时候？他真的没有把握，他仔细地看着这三人的脸，突然笑了，“大哥，晓江，我们南京见，明天我就会和雪狼先乔装前往南京，看有没有机会先去查看一下首都饭店的情况。后天下午我们在杨家祠堂那里碰面，也好一起拜祭一下父母。”说完阿次看着跃春，“跃春，这里就拜托你了。阿四回来后，让他去处理青帮的事情，龙涛这里还是需要打点的。”
　　阿初心中有种要被掏空的感觉，他第一次看见阿次是如此的不自信，他说的这一切仿佛他不再回来似的。晓江也有着同样的感觉，她有种冲动，想要开口阻止这次行动，她想抱住阿次，让他取消这次行动，可是晓江的身体并没有听她的心，定定地站在了那里。
　　阿四很清楚杨先生为什么让他来做这次的掌事的，他有些兴奋，这证明杨先生他们真的已经把他当成行动的一份子了，因为这份信任阿四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安全的完成这次运输任务。他将青帮的人都安排在前面两条船上，自己则呆在第三条船上，这样既可以看着前面的人不往后面走，也可以留意后面的船的情况，他记得杨先生的交待，趁夜让荣氏的船脱离船队，然后尽量在路上拖延些时间，抵达湖州的时间一定不能比从青山湖赶来的船早，杨先生是要趁乱让那四条船归队，如果到早了，一靠码头，青帮的人会很容易发现船队有变化。
　　一路上阿四摆足了豹爷的架势，他虽然不在青帮很久，可是他算是杜老大的“义子”，这个身份是很多人都清楚的，所以前面的小喽啰自然是不敢有任何违背之举。出上海的时候遇到了水警查验，阿四拿出以假乱真的通行证，顺手塞了十几块大洋，那些水警看都没看通行证，就挥手放行了，在上海混和青帮过不去，那不是自己跟自己的脑袋过不去？
　　阿四就担心来接应的船队会不会像他们这么顺利？正如阿次所料，长兴县以伪军为主，本就是磨洋工的架势，加上船老大给了些好处费，运的又是不值钱的生丝，自然也就顺利放行了。
　　原本阿四很想跟着四条前往青山湖的船，他要亲眼看见交接才放心，可是杨先生的命令是他必须一直盯着大船队，当荣氏的四条船离开后，阿四的心就一直悬着，他很想早点到湖州，因为如果到了湖州看到前来送生丝的船就知道任务顺利完成了，可是他又不能这么做，因为还是杨先生交待的，他必须在路上拖时间，这两天把阿四给折磨的，他突然有些心疼起这两兄弟了，他阿四就做了一次这个事情，就觉得内心纠结万分了，他们几乎天天如此，怎么过来的？
　　一路纠结担心的阿四终于抵达了湖州，还未靠码头就远远的看见前面已经有一支船队停在那里了，船的颜色和他们的一样，阿四心中大喜，看来任务顺利完成，他吩咐前面的领头船，朝这支船队靠过去，那些是荣先生要运回上海的生丝，人家已经在等了，咱们得抓紧，赶紧靠岸卸货，把生丝装上船。
　　青帮领船赶紧答应了，靠了上去，二十条船都靠在了码头上，人来人往的卸货装货，谁也没留意到有四条船已经解开了缆绳重新联接到了青帮的领船上，等卸完货后，阿四让青帮的人换到尾船，然后让尾船成领船，青帮的人还是都在前面，他们谁也没留意刚才领船的后面又多了四条船出来。而拉着布匹等日常生活用品的八条船又开回了青山湖，那里有四艘空船在等着他们。
　　阿四恨不得这船马上就能回到上海，他要把这个好消息赶紧告诉杨先生和荣先生，阿四没有想到的是等他回到上海，荣先生和杨先生都已经离开了上海去了南京。
　　阿次和雪狼乔装成一位商人和保镖已经提前到了南京，阿次为了安全起见并没有选择住在金陵饭店，他不想有任何机会让人把他们和阿初联系在一起，他就在杨家祠堂附近找了家小旅社住了下来，雪狼去和南京地下党的同志接头了，他要去取饭店的图纸。
　　乔装成商人的阿次装作浏览四处的风景，来到了杨家祠堂，祠堂并未受战火的影响，上次和阿初来到现在已经快四年的时间了，这四年自己都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凶险，阿次左右看了看，只有几个老人在河岸边晒着太阳，他轻轻地推开了门，木门发出“吱呀”声响，惊起了树上的乌鸦，“嘎”的一声倒吓了阿次一跳。院子里去年的落叶和枯枝还在。
　　阿次的心中对亲生父母真的没有太多的印象，家族的恩仇也是大哥告诉他的，阿次的心中一直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的亲生父母，因为他是在仇人的身边长大的，这让他常常觉得愧对，可是养父对他的爱又让他无法完全忘却，这也让阿次站在这祠堂里总觉得心虚，这点连大哥都未必能全部理解，仇人和养育之恩在阿次的心中是很难被放到天平上去称量的。
　　阿次想今天自己先来陪陪亲生父母，他和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实在是太少太少了。想着阿次推开了供放牌位的房门，阿次愣在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