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滩初次风云》猫咪的翅膀

92、迫近

　　“阿次，你在想什么？”晓江发现最近阿次常常会突然陷入沉思。
　　“晓江，我有种奇怪的感觉，那个夜行人我应该认识，她会不会就是那个在仓库救我的人？可她到底是谁呢？”阿次对那个背影始终不能释怀，她到底是谁？
　　俞晓江咬了咬嘴唇，还是打消了告诉阿次她心中的疑虑，如果那个人是和雅淑怎么办？阿次一定会去调查，那阿初呢？
　　“还有那个在火车上狙杀叛徒的假扮日本女人的会是谁？会不会就是同一个人？军统上海站何时有了这样一个人？”阿次的疑问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多，俞晓江赶紧打断了他，她清楚阿次的分析能力，再这样追问下去，阿次很可能马上就会找到答案了。
　　“阿次，你先把这些问题放一放，这个女人的身份我们将来可以查，可是现在应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上次你不是说有更长远的计划要向跃春汇报吗？这个计划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可是我还没来得及和大哥商量，我有些问题得请教他。”
　　阿次的计划让跃春很意外，超出他预期的意外，经过银行的一段历练，跃春看到了阿次身上的经商才能，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阿次的远见甚至已经超出了组织上的期待。阿次想利用现有的条件，再开辟一条海外经济线，为将来真正的重建打好基础。
　　“跃春，我是这么想的，现在国内的货币贬值非常厉害，而且各个政府都发行自己的货币，所以很可能我们现在努力打下的经济基础到了政权变革的时候，会大幅缩水，这样的风险太大了。而相对西方国家的经济比较稳定，货币的风险会比较低，而且将来如果我们有海外资金作为支持，也是对国内经济的很好保证。”学医的跃春即使再不懂，阿次这样的解释也能明白他是正确的。
　　“阿次，你有选定的目标吗？”阿初当然听懂了，他已经猜到了阿次想问他的事情了。
　　“大哥，这正是我想请教你的事，你在英国留过学，对西方国家比较熟悉，我最近研究了一下，英国和瑞士是我选的国家，想听听大哥你的意见。”跃春和俞晓江此刻只有听的份了。
　　“虽然英镑现在是世界通行货币，但是因为战争的缘故，已经呈现颓势，英国并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瑞士因为一直保持中立的姿态，所以相对而言对客户的保密程度和金融的稳定性都比较高。”阿初回答的非常仔细。
　　“是，我也这么觉得，现在就是选择货币的问题了，我想逐步将手中闲散的资金换成硬通货，转入海外账户，然后找机会在海外进行投资，反过来助力国内经济。”
　　“黄金。”阿初说出这两个字，看着阿次笑了，“任何货币都不如黄金保值，你是想让我帮你炒金，对吗？”
　　“是，这个我是真的不在行，而大哥你可是靠这个起家的。”说着阿次也笑了。“还有我有个现成的瑞士账户，里面有多少钱我不知道，是杨羽桦生前帮我存的，说是一直想让我到国外生活为我准备的，应该不少，因为他说过够我过几辈子的，我在考虑就用它做第一笔资金了。”
　　阿次的脑袋里是真的没有认为钱对他有什么用？轻轻几句话就将一大笔属于他的钱给贡献了，跃春忍不住的心中感动，无私的阿次，对党是如此的忠诚。
　　“行，我争取帮你赚回一个杨氏，如何？”阿初开着玩笑。
　　“那当然好，但是如果大哥你能多赚一个荣氏出来就更好啦。”
　　“不难，给我两把枪，我和阿四去抢了杜月笙的银行，都有了。”说完，屋内笑声一片。
　　能听见河水流淌的声音，这是哪里？雅淑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她好像在稻田中昏倒了，怎么会躺在这里？雅淑转过头试图去找房门在哪里，可是这里好昏暗，看不清楚，肩膀上的伤口好像也被处理过了，会是谁？雅淑突然非常害怕，她不会被日本人抓住了吧？这个想法让她腾的坐了起来，如果真的是被抓了，她宁可立即死去。
　　“你别动，小心伤口裂开。”一个陌生的声音在昏暗中传来，是中国人？
　　“你是谁？”雅淑睁大眼睛，想看清楚说话的人，可是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
　　“你不用管我是谁？但是你放心，我目前不是你的敌人。”声音没有一丝波动，目前不是敌人？什么意思？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
　　“不为什么，只是觉得你可怜。”
　　“可怜？”
　　“是的，可怜，一个女人为爱拼命，却不能让所爱知道，很可怜。”
　　“你住口！”雅淑从心底里生出一种恐惧，这个说话的人知道她的一切。雅淑移动自己的身体，她要靠近这个人，解决他。
　　“你是没有机会杀我的，我知道你的一切，但是对我而言你的一切并不存在，所以你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铲除我。”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能洞悉我的内心？
　　“你好好在这里养伤吧，这里很安全，伤好以后我建议你暂时不要回上海，因为你再怎么伪装，火车上还是有很多人看见过你的样貌，如果你想留住自己的命保护好你想保护的，就听我的。”说完，那个身影就消失了，留下雅淑一脸的惊愕。
　　老妖自己也想不到他会出手救这个女人，或许真的是因为他们都是可怜人吧？都是因为爱才成为他人手中的棋子，想到这老妖甚至有些羡慕和雅淑，起码她还能知道她的所爱在哪里？好不好？可是他的孩子究竟在哪里？或许早已经？老妖心中早就有种可怕的预感，可是他强忍着不让自己去证实，所以他宁可去做杜旅宁手中的棋子，因为这样就是给自己一个希望，他的儿子还在等他的希望。
　　老妖说的没错，经过几天的查访，李士群的手中已经有了几张日本女人的拼图，虽然每个人的描述都有些不同，但是大概的轮廓还是有的，李士群心中清楚他离夜莺越来越近了。他命人调阅了所有和军统人员有关的档案，即便是大海捞针他也要把她捞出来。手下的特务拿着画像也在各个旅馆码头寻找着，这样的搜捕行动不可能不惊动杜旅宁的。
　　和雅淑到了被彻底放弃的时候了。可是老妖回报说和雅淑完成狙杀任务后就失踪了，他也在寻找中。杜旅宁半信半疑。
　　“近卫君，咱们有好久没见了吧？来到这里还习惯吗？”影佐一边问着一边给近卫倒上了杯茶，这个好朋友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午后坐在榻榻米上喝杯清茶，手谈一局。只是影佐的围棋水平很一般，每每输给近卫。
　　“影佐君，自从上次军部一别，我们就一直没有见过，你最近可好？”这个影佐今天看上去有些疲倦，眼睛里有些血丝，这让近卫有些担心。
　　“还好，只是遇到了点小问题，所以今天才请近卫君前来，想和你商量一下。”影佐接到石井川的电报后，就一直在想如何处理？最终他决定还是找近卫，他清楚这个好朋友不喜欢政治，一心想当个好医生，可是现在是战争年代，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包括他近卫，一定会为天皇效忠的。
　　外人很难理解影佐为什么会和近卫成为好朋友，一个是每天都勾心斗角，而另一个却恨不得两耳不闻窗外事，可是偏偏影佐就是欣赏近卫。个中原因只有影佐自己明白，因为他身上缺少近卫拥有的，高贵的家世和与世无争的心境，前者是影佐一辈子都无法得到的，后者是影佐内心的憧憬，可是这也是他这辈子不太可能拥有的，于是近卫就成了影佐心中能够弥补他一些缺憾的朋友。他的这种心态连近卫也不能了解。
　　近卫听到影佐这么说，就知道他想问什么了？这也是他来中国的目的。
　　“影佐君，荣先生的确是一个好医生，这个我可以用我的人格来担保，他也和我一样对政治不敢兴趣，我有些不理解的是你为什么一直会怀疑他？”
　　“近卫君，我不是怀疑他，是大日本帝国需要一个更忠诚的荣初，所以才需要近卫君能够接近他并让他成为这个忠诚的盟友。”
　　“可是影佐君，我们到底需要荣先生做什么？为细菌战服务？”在影佐这里，近卫也是直话直说，这也是他需要知道的。听到近卫这么直接的问题，影佐没有直接回答，他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口，而后慢慢地放下茶杯，眼睛看向了屋外的院子，春天的气息越来越浓厚了，枝叶嫩的仿佛能掐出水来，他暗暗地叹了口气，这么美好的午后却要讨论这么血腥的事，影佐收回视线，看着近卫，“近卫君，你没有说错，我们需要他为细菌战服务。”
　　近卫也没有很意外，因为他也早已想到了，只是影佐这样坦白的回答倒是让他有些小意外，“近卫君，我了解你的个性，你一直不喜欢参与这种事，可是现在战局越来越复杂，而大日本帝国是无法进行长时间的消耗战的，我们必须找到快速解决方法从和中国的胶着战中脱身出来，只有这样我们才有可能征服整个亚洲，石井的部队已经在努力了，但是还不够，我们需要更多的保障才能真正的进行细菌战，而这个保障就在你的身边。”影佐静静地看着近卫，他相信近卫的忠诚。
　　近卫沉默了，他没有拒绝的理由，因为他是日本帝国的子民。
　　“影佐君，荣先生的确在细菌学方面是个天才，赤阪的试验对于他而言实在是太简单了，我相信他一开始就知道了治疗方法，只是他用了一种比较复杂的方式让我们无法在短时间内掌握关键，这是他对自己的一种保护方式，我想影佐君能够理解。”近卫不得不将他对荣初的判断和盘托出，但是他还是想为荣初辩护几句的。
　　“我理解，石井君也理解，赤阪的报告已经到了石井君那里，他已经判断出荣初是有所保留的，我今天很高兴近卫君可以告诉我这一切。但是我希望近卫君可以告诉更多更好的消息。
　　“你还需要我调查什么？荣先生的身份无可怀疑，他的确是个真正的医生而不是你们怀疑的特工人员。”
　　“这点我不怀疑，可是他身边的人呢？近卫君，我需要你留意在荣初身边出现的人，还有石井君会很快对荣初做另外一个考验，这个考验会涉及石井部队最高机密，我需要你将荣初完全控制在你的视线之下，绝不能让任何有关实验的信息外漏。他必须毫无保留的完成，这点就需要近卫君你了，因为你是我们最好的细菌学专家，你应该可以判断荣初是否尽力了？赤阪做不到。”
　　近卫觉得今天的清茶特别的苦，石井的试验只是害人的前奏，而作为医生的他却不得不做这个前奏的谱写者。他一仰头，将整杯苦茶倒进了肚子里。
　　影佐还是慢慢地品着，屋外鸟鸣的声音真的很好听，清脆婉转，恍若丝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