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滩初次风云》猫咪的翅膀

91、组合

　　抬回来的尸体被放在76号的院子里，影佐一言不发的看着，他接到了李士群的报告，亲自过来查看。
　　天色有些阴郁，虽然已经入了春，可是还是有些冷，远处不时传来的鸟啼声和院落中的冰冷格格不入。
　　军统的这次狙杀行动实在是太成功了，从副站长投靠的消息泄露到完成狙杀，前后不超过二十四小时。是谁策划了这一切？消息是从哪里走漏的？那个女人会不会就是夜莺？影佐从来没有这种感觉，他遇到对手了。自从他接手‘梅机关’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有可能会失败，这让他非常不舒服。
　　他看着李士群，他知道李士群是死心塌地的为日本人效力，可是他的怕死让他错失了太多机会，这样的人如同鸡肋，看来是需要考虑找人代替他了。
　　“李桑，原本你可以自己前往南京审问的，可是因为你的胆怯，让我们错失了一个彻底捣毁军统在江浙势力的大好时机，甚至也是我们破获地下党组织的机会。怎么收场，你自己看着办吧。我的耐心有限。”说完影佐上了车，直接离开了76号大院。他的最后一句话也如一颗子弹射入了李士群的心中，他清楚他在这个主子面前已经没有多少机会和时间了。
　　那个病人的时间也不多了，虽然阿初在尽量地延缓他的病情发展，可是如果再拖下去，治疗的把握就不大了。阿初不能再等下去了，他不可能作为一个医生眼看着病人在他面前死去，他决定不管结果如何都要先救人。
　　赤阪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是不是出了错？虽然荣初在第一时间就准确做了诊断，可是这两周以来他采取的治疗方式并没有什么新奇之处，虽然暂时减缓了病情的发展，但是眼见着“圆木”还是渐渐靠近了鬼门关，而这个荣初似乎也是束手无策，他是否高估了他的能力？
　　近卫也很着急，以他的敏锐他能感觉到荣院长似乎在犹豫什么？可是他不敢深想，因为如果他想得对的话，那么荣院长的医德会被质疑。但是他认为他必须要和荣院长好好谈一次，为了他们当初学医时共同宣读的誓言，虽然一个是用英文，一个是用日文。
　　阿初面临着这个两难的选择，治，会帮助日本人；不治，病人会死在他手里，同时也让日本人对他失去信心，同样是危险。他开始努力回想当时在英国做试验的过程，希望从那里可以找到些灵感。当时的导师是选用了一些他认为可能抑制这种病菌的抗生素，依次做的试验，有些会有短暂的效果，有些则会起到负面效果。记得当时导师说过，世界上任何一种病菌一定有它的天敌，只是在于人去发现，但是不是任何一种新型病菌一定就是新的，说不定它们已经存在了上千年，只是现在才被人发现而已。所以当你们去攻克它们的时候，不要只想着从最先进的发明或者新研发的药物着手，或许它们的天敌也已经存在了千年。有时最原始的手段说不定是最有效的手段。
　　当时很多西方同学不以为然，他们脑袋里是根深蒂固的现代科技一定是超越前人的，只有荣初因为学习过中医，所以他认可导师的话，深深地记住了。
　　存在了千年？最原始的手段？抗生素的原始手段是什么？细菌！阿初的脑袋像是被什么击打了一下，他感觉他找到方法了，兴奋的他站起来就想往跃春那里去，近卫推门而入。
　　“荣院长，我想和您认真的谈谈。”近卫很严肃，阿初倒愣了一下，这个近卫对他一直都恭敬有加，今天是？
　　“近卫先生，有什么事吗？”
　　“荣院长，您对那个病人的情况怎么看？”近卫很直接。
　　“很危险，如果再过几天还找不到合适的药物，他很可能因为并发症失去生命。”阿初说的是事实。
　　“那荣院长您想到方法了吗？”近卫直直地看着荣初的眼睛。阿初犹豫了，他该怎么回答？这个近卫到底想说什么？看到荣初犹豫了，近卫有些失望了，“荣院长，在我心里您一直是位值得尊敬的医生，这点直到现在我都这么认为，可是我认为在这个病人身上您有所保留。”近卫坦白的吓人。
　　“近卫先生，这是怎么讲？”阿初也被他的坦白吓了一跳。
　　“荣院长，虽然我不知道您是否真的能治愈这个病人，因为这需要些运气，可是我能看出您并没有尽力，以我对您的了解，您应该可以做的更好。”近卫对着荣初鞠了一躬，“希望您不要让病人和我对您失望。”说完转身离开了阿初的办公室，倒把阿初给愣在那里了。这算怎么回事？要不是你们日本人心怀不轨，我至于这么费神吗？现在倒被你看成了一个见死不救的家伙！阿初苦笑。
　　“跃春，你说，我这黑锅背的？！”阿初愤愤不平，“荣大院长，被日本人误会就证明你的心很正很爱国啊，这还要生气？”跃春忍不住揶揄起阿初，“难道你想让日本人称赞你？”
　　“得了，跃春，阿次总是说斗嘴斗不过我，看来你也是我天生的克星，我斗嘴也从来没有斗过你，算是你间接的替阿次报仇了。”
　　“那我不甚荣幸。”跃春笑了，不过很快就转入了严肃的话题，“阿初，你想到办法了吗？”
　　“嗯，我想到了，用最原始的方法。”
　　“最原始的方法？”跃春不明白了。
　　“是的，最原始的方法。这还是导师的话提醒了我，我们现在的医学总是依赖仪器和药物，可是古代人是怎么治病的呢？他们没有仪器也没有合成的药物，”跃春似乎有些听明白了，可还不是全部。
　　“你是说跳过合成的过程？”
　　“对，跳过合成的过程，跃春，我把这个病例的成功治愈做成是个偶然事件，那这成功对于日本人来说意义就不大，当然他们可以花时间从这个偶然事件中去找对他们有利的信息，但那需要时间和技术。”一边给跃春解释，阿初自己的思路也越发清晰。
　　“那你怎么去跳过这个合成的过程？”跃春还是有些不懂，这的确不是他的专业。
　　“跃春，所有的抗生素其实也是从细菌中提炼出来的，就如病毒也是一种细菌一样，只是用法得当的问题，正如毒药也能是治病良药。如果我是用抗生素直接治愈了病人，那就是告诉了日本人如何去治疗，可是如果我用可以提炼这种抗生素的原菌去治疗呢？”说完阿初歪着头，笑着看着跃春，跃春恍然大悟，忍不住擂了阿初一拳，“真有你的，这样一来日本人就很难发现你到底是用了什么药物治愈了病人，就算他们发现了，还得花大量的时间去研究如果提炼抗生素。”
　　阿初揉了揉被跃春敲的地方，“我说夏大主任，我可是你老板，就这么动手动脚的？万一把我打坏了，你上哪里去找这么好的老板？”多日来的阴霾烟消云散。
　　阿初接下来的两天将自己关进了实验室，他开了张长长的单子给近卫，请他交给井上，这上面列了不下十种的细菌培植试验，阿初只是告诉近卫，这些试验就是要帮助找出治愈病人的方法，请井上君尽量配合，他一个人来不及做完所有的试验。
　　整个研究所的人都开始忙碌起来，近卫、井上包括阿初自己都在实验室里日以继夜的做着试验，赤阪和荒田记录着每个试验的数据，赤阪尤其关注荣初做的每一项试验。阿初任由他看和记录，偶尔还提示他哪里写的不对，完全一副导师带着学生做试验的架势。
　　两天过去了，一些细菌的培植也陆续完成了，阿初先选了种安全的细菌对病人进行了注射，观察了一天没什么变化，再选了种有短暂效果的进行注射，赤阪每天详细记录着病人的情况。病人情况有好转，研究所的人都很兴奋，虽然兴奋点各有不同，可是很快这个效果又消失了，阿初再换再观察，前后阿初一共试验了六种，只有一种是真正有效的，但是阿初很聪明的将这种有效的细菌打散在半程治疗中，这就很难让人真正确认出哪种才是最终治愈斑疹伤寒的细菌？
　　又一周过去了，病人痊愈了，可是赤阪拿着厚厚的记录，他不能确定到底是哪种细菌才是这种病毒的克星？连荣初自己都说，这是有些靠运气了，因为所有的细菌都有可能，因为每种细菌发挥功效的时间不一样，可是因为病人的时间不多，他只能选择冒险，每种细菌只给了很短的观察时间，所以也很有可能是几种细菌共同起的作用。
　　“当然，赤阪先生，如果我们要确认也是可以的，就是全部重新做一遍，把所有的可能都组合一遍，总是可以找出真相的，只是我们没有那么多病人也没有能力培养这么多可供试用的细菌吧？！”说完阿初就扔下赤阪一人在那里发呆，他赤阪总不能说我可以提供这么多病人吧？这不是不打自招？！
　　站在一旁的近卫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他看着荣院长的背影，忍不住嘴角露出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