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滩初次风云》猫咪的翅膀

80、志在必得

　　林老板的工厂就贴着四行仓库，原来是做棉纱纺织的，但是现在洋纱的价格低且质量好，没什么人买本地棉纱了。他原本也想抽身，回南洋养老了，可是日本人打进来后，地价暴跌，出手根本收不回几个成本，而且现在压根没有人接盘。迫于无奈，他将部分厂房抵押给了中汇银行，但是没想到这是个有□□背景的银行，还没到期就来凶神恶煞的催款了，这林老板也是个认死理的人，银行这种做法倒让赌起气来，看谁能耗过谁？虽然他夫人也劝了他很多回，胳膊拧不过大腿，可是他就是听不进去。
　　就是这样一个人，愣是让玲珑八面的张含芝吃了好几回闭门羹。
　　阿次到了后，并没有急着去找林老板，而是让张含芝带着他在工厂附近走了一圈，看到工厂的位置，阿次暗暗高兴，的确和地图上看的一样，对岸是英美租界，不远处是日军驻地，在这里既能收集各方情报，又拥有“灯下黑”的便利。厂房里还散乱的堆着一些卖不出的棉纱线，麻袋上都落满了灰尘，看来这个工厂已经停工好久了，除了门口有个孤零零的看门人外，整个厂区看不到一个工人。阿次心中有想法了，他转身对张含芝说道：“走吧，咱们去拜访一个这位林老板。”
　　张含芝原本还存着一丝希望，荣先生看到这么破败的厂房，应该会放弃想法吧？现在看来又是她错了，她有些不情愿，但是也没办法，领着阿次往林老板的住处走去。
　　林老板的住所就在工厂边上，另建了一个两层的小洋楼，小小的院落种了些细竹还有些长青的植物，倒也雅致。院子里就有一个老妈子在洗衣服，看见银行的张含芝又来了，眼神中含着些许敌意的看着进来的三人，这个女人每次来都让老爷不高兴。
　　“常妈妈，这是我们银行的荣先生，今天特定来拜访林老板的，还请常妈妈帮忙通报一下吧。”张含芝今天也是难得的客气，以往她来都是拿出债主的架势，盛气凌人的，这也是林老板一看到她就头大的原因。
　　常妈妈好奇的看了看这个女人口中的荣先生，这个穿着得体的西装嘴角含笑的看着他，这让常妈妈心生好感，年轻人有礼貌。
　　“是你要找我们老爷？”常妈妈对阿次问道。
　　“是的，常妈妈，还要麻烦您帮忙禀报一下林老板，就说是晚辈荣初前来拜见。”阿次始终微笑的看着常妈妈，这让常妈妈的心软了，这个人和前几次来的人都不一样。
　　“那你等着，我去给你说说。”说着常妈妈进了屋，阿次趁此仔细打量了这个小院子，收拾的很干净，但是能看出有些破败的地方，看来这个林老板的日子很紧张了，从他只留了一个老佣人就能看出来。
　　阿四也趁机看了一下四周的情况，他现在是到了哪里都多长个心眼，尤其是跟着这个杨先生出来，谁都料不到会出什么状况。看到阿四这样谨慎小心，阿次忍不住笑了，这个阿四若放在军队里，应该可以做个侦察连连长了。
　　小楼里走出一个瘦瘦的老头，其实应该不是很老，但是早早谢了顶让人看着苍老，带着一副金丝眼镜，有些防备的看着阿次。常妈妈跟在后面，指着阿次说道：“老爷，就是这个年轻人找你。”估计常妈妈也没记住什么荣先生童先生的。
　　林老板上下打量了一下阿次，眼前这个年轻人倒是气度不凡，他听说过这家银行来了个年轻的掌门人，难道就是他？没等他开口问，阿次先开口了，“这位就是林老板吧？在下荣初，特来拜会，以往银行若有做事不周的地方，还请林老板多多包涵，荣初在此一并谢过了。”上来就堵住了林老板发飙的借口，都说开口不打笑脸人，阿次一上来就赔罪，你还怎么发火？
　　“荣先生是吧？我听说过您，不知道您今天有何贵干？若是想谈收购入股之事，那还是请回吧，免得白费口舌。”
　　这个林老板果真和张含芝说的一样，是个难缠的硬骨头。阿次笑了笑，“林老板，误会了，我今日来只是拜访而已，因为荣某上任以来，一直没有机会拜会各商户，说起来惭愧，若晚辈有怠慢之处还请前辈见谅。”
　　阿四在边上听的有些呆了，这个杨先生真的是上什么山唱什么戏啊？文绉绉起来能把人酸死。张含芝在边上也发愣，您今天不来谈收购，那您来干吗？真的为见这老头？
　　阿次眼角的余光看到这两人的表情，没搭理他们，继续对林老板说道：“林老板，怎么说过门都是客吧？我能否坐下和您谈啊？”说着阿次也不等林老板开口，就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了下来，林老板见状也只好坐下，吩咐常妈妈倒茶。
　　张含芝再次愣住了，她过来的时候不挨棍子就不错了，荣先生三言两语就让林老板奉茶。
　　“荣先生，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想您也不会只是来看看老商户的吧，有什么事还请直说，别绕弯子。”林老板还是带着气。
　　“好，既然林老板是直爽之人，那荣某也有话直说，我想收购您的工厂。”说着阿次静静的看着林老板。
　　“免谈！常妈妈送客！”常妈妈刚把茶端出来，还没来得及放到桌子上，这老爷就让送客，倒把她给愣住了。
　　“林老板，别浪费了好茶，”说着阿次接过常妈妈手中的茶，先送到了林老板的手中，然后再拿了自己那杯，这个举动倒让林老板吃惊了，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涵养功夫实在罕见，一时间不知道是否该继续“送客”了。
　　“好茶，林老板，这是福建的大红袍吧？您是福建人？福建可是个好地方，只可惜晚辈一直没有机会前去。”说着阿次再品了口茶。
　　“你居然能喝出这是大红袍？”林老板好奇了，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居然还懂得品茶。阿次肚里暗笑，虽然他在日本留学的时间是见识了些茶道，但若说懂哪有那么容易，他只是功课做得充足而已，来之前他早就把林老板的家世背个滚瓜烂熟。
　　“林老板见笑了，晚辈只是喜欢而已，将来有机会还希望能请林老板多多指点在下。”
　　“坐，坐下说，你还喜欢什么茶？我们福建可是会喝茶的地方，一套功夫茶下来，那可是通体舒泰啊。”林老板的话匣子打开了。
　　阿四看这情形估计这老头的话一时半会结束不了，他悄悄的走了出去，去看看四周的情况，阿四可不想再次发生车子被袭击的事情。
　　这个地方原先是很热闹的，但是自从八百壮士在此打了一场震惊中外的抗日保卫战后，这里很多建筑都被战火给毁了，加上日军在附近的驻守，老百姓都陆续迁到了其他地方，这里比较多的就是厂房，所以路上倒是挺安静的。
　　远远的有两辆车开了过来，速度很快，阿四一看是两辆黑色的美国别克，心中一动，这个地方同时出现两辆这样的车有些奇怪。就看见打头的车突然一个急刹车，然后跳下一个大汉四处张望着，然后有坐上了车，车的方向是朝着这里来的，有问题！阿四伸手摸了摸腰间的枪，快速转身进了院子，顺手将院门关了起来。阿次看见阿四这样，知道有状况发生了，但是他没有动声色，林老板还在那里说着他如何从福建到南洋打拼的历史。
　　此时阿四已经从门缝里认出了领头的是钱三，一共来了八个人，看来是冲着杨先生来的。他快步走到阿次身边，俯下身悄悄的说道：“青帮钱三，熊老二的拜把兄弟，一共八个人。”阿次的眉毛挑了挑，林老板停了下来，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林老板，今天看来只能聊到这了，下次有机会一定再来请教，多谢林老板的茶，晚辈还有事要先告辞了。”说着阿次笑着站起身，他不想吓着林老板，他要赶紧离开这里，免得给这户人家带来麻烦。虽然现在还不确定这几个人一定是冲着他来的，但是和熊老二有关的人不能掉以轻心。
　　可惜来不及了，有人在敲院门，从阿四的表情来看，就是钱三的人。阿次快速做着决定，他不能害了无辜的人，坦诚相告最能解决问题。
　　“林老板，对不起，外面的人很可能是来找我的，很抱歉有可能会给您带来麻烦，还请您和常妈妈先进屋，等我处理完后再向您请罪。张小姐，你也和林老板一起进屋，没我的命令不能出来。”阿次身上行动的细胞又膨胀了，他和阿四两个人要对付八个青帮的混混，应该绰绰有余。
　　听到荣先生这么说，林老板和张含芝都紧张起来，赶紧往屋里走，关上了门，从门缝里往外看着。
　　阿四一看杨先生做这个安排，就知道这个杨先生要动手了，这可不行，刚生完一场大病，还没彻底好，如果等会有个闪失怎么办？他赶紧跑回到阿次身边，“荣先生，今天您不能动手！一切有我！”阿四这句原本是担心杨先生的话倒真是提醒了阿次，今天他是阿初，他无论如何不能动手，青帮的人不能见到他的身手，屋内的人也不能见到。
　　门被撞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