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滩初次风云》猫咪的翅膀

63、一波又起

　　小石头胡同32号。
　　窗外的河水在夜色中泛着有些油腻的光亮，静静的流淌着，俞晓江却似乎能听见河水下面的暗涌激流。阿次为了保证她的安全，让她暂时隐身。可是这几天的新闻总是让俞晓江提心吊胆的，随着事情的发展，阿次暴露的危险在增加。
　　几天安静的时间让俞晓江好好的梳理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荣初治病和开记者会这么大的事情，杜旅宁不可能不知道，可是俞晓江并没有接到任何有关的指示，以她对杜旅宁的了解，这很反常。杜旅宁是不可能放心让荣初在这个潜伏任务中担任这么重的角色的，从他让荣升回来就能看出这点，可是为什么最近突然又没有任何动作了呢？
　　俞晓江的心中暗暗在为和雅淑担心，杜旅宁曾经说过只要荣初不听话，荣升和雅淑就是他的筹码，荣升他已经被放上了赌桌，那和雅淑呢？俞晓江的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可是她不敢深想，如果和雅淑就是那个夜莺，这或许就是一个无法解开的死扣。
　　俞晓江需要立即见到阿次，她要第一时间把她的这种担心告诉阿次。
　　小野和李士群似乎对刚才那声呼喊并没有太留意，还在说着戏曲的话题，虽然听到的喊叫声让阿次心头一震，但是没有流露出来，也是若无其事的跟着小野他们往外走去，他希望刚才是听错了。
　　“杨副官、杨副官，”这次的喊声更近了，直冲着他们而来，阿次眼角的余光已经看到了喊他的人，居然是阿成，那个在侦缉处抱怨总是陪绑陪杀的阿成。他怎么会在这？这个问题可笑，这里是戏院，他当然可以在这。阿次没时间做反应了，他也不能做反应，因为小野和李士群都停下了脚步，显然这喊声还是让他们留意到了，虽然他们还不清楚这“杨副官”叫的是谁？李士群对杨慕次基本没有概念，而小野一时还无法马上将杨慕次和“杨副官”联系起来，但是这个人是冲着他们喊的，这个没有错。
　　“杨副官，”阿成已经挤到了前面，他看着阿次一脸的意外和惊喜，自从上海沦陷后，阿成既不算潜伏人员也没资格随杜旅宁撤回后方，就留在了上海自谋生路，一直也没有好的机会，每天就在混日子。今天也是在这大世界临时谋了个治安的差事，没想到居然能撞见杨副官，而且看起来杨副官混的不错，和日本将军走得这么近。
　　小野和李士群的眼睛齐齐盯着阿次，小野此刻已经明白这个人在叫谁了，没想到一直被他认定已死的杨慕次就在身边，小野的手已经放在了腰间的枪匣上了。李士群虽然还不是很清楚眼前的状况，可是他也感觉到这里有危险，他示意正在身边帮他们开道的手下围过来。
　　“杨副官，在这里见到你太好了。”毫无眼色的阿成对着阿次大声说道，完全没有注意到边上的杀气。
　　“对不起，你认错人了吧？”看着阿成，阿次一脸的茫然，似乎这里只有他真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杨副官，您不认识我了？我是阿成啊。”阿次心中苦笑，这个阿成真的愚蠢的可以，难怪每次都会被当做垫背的。任何有点脑子的人都应该想到现在这个时候，暴露自己曾经是军统的身份等于自杀，除非你投降日本人。这个阿成看到杨副官和日本人走在一起，还跑上前来主动相认，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对不起，你真的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阿次已经看到小野的手摸在了枪把上，今天这个情形想要脱身看来只能险中求胜了，“你说的杨副官是不是原先你们侦缉处的杨慕次少校？”阿次必须要搏一下了，他不知道李士群对自己了解有多少，但是小野对杨慕次是了解的，如果继续在小野面前装傻是最笨的办法，他“荣初”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杨副官”是谁？
　　“是啊，难道你真不是杨副官？怎么可能？”这回轮到这个阿成胡涂了。
　　“如果你说的是杨慕次杨副官，他是我孪生弟弟，很不幸，我弟弟已经不在了。我姓荣，或许你听说过吧？”
　　“哦，你就是那位荣先生？你是说杨副官他……”阿成话没有说完，李士群一使眼色，几个特务上来就把阿成给拿下带走了。
　　“李主任，不必吧，只是认错人而已，不至于抓人吧？”阿次很惊讶的看着李士群。
　　“荣先生，我抓他不是因为他认错人了，而是他是个漏网的军统。看来您和您弟弟长得实在是太像了，居然让人真假莫辨啊。”李士群话里有话，他的手下曾经调查过荣初，也调查出荣初有个双生弟弟，但是在上海沦陷前已经和日本人同归于尽了，而且梅机关早在76号成立之前就仔细调查过此事，确认无误。所以李士群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可是今天这个阿成，却让李士群警觉起来，杨慕次的死有没有另外的可能？当然他现在是不会说出来，因为小野就在边上。他怀疑杨慕次的死就等于怀疑小野。
　　“李主任，孪生兄弟不像那谁像？说句玩笑话，当初连小野将军都误会过我，还费了不少心思来验明我的身份呢。”说完阿次对着小野笑了笑，“将军，荣某玩笑，不会得罪吧？看来李主任要和您当初一样了，要对荣某再次验明正身了。”阿次也是话里有话。
　　看到“荣初”的反应，小野的手从枪匣上放了下来。他也听出了这两人的话中都带刺，只是李士群的刺让小野更不舒服。
　　“李主任，你是说我也真假莫辨喽？”小野盯着李士群，你敢怀疑我的能力？
　　“将军误会了，我只是和荣先生开个玩笑而已，”李士群忙打圆场，“将军，咱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毕竟这里人多眼杂，不太安全。”
　　小野看了李士群一眼，转身带头走出大门。李士群一看到小野的车队离去，立即吩咐带上刚刚抓的那个阿成赶回76号，他要亲自审问。
　　这种风险是无法避免的，偌大一个上海滩总有一些人在某个地方会认出你来，除非你对这个城市而言就是一张白纸。阿次不是，阿初也不是，甚至连俞晓江也不是。
　　坐在车里的阿次就觉得胃在收紧，紧张到隐隐作痛。这个阿成会对李士群说出什么？他是否知道有这个潜伏计划？前面所有发生的事，就算再凶险，但是起码能猜到敌人会翻出什么牌？可这次没人会知道这个阿成会提供给敌人什么样的牌？
　　“杨先生，后面有辆车一直跟着我们。”阿四从后视镜里观察着。
　　“不奇怪，以后估计天天都会被跟踪了，阿四，直接开去杜宅。”阿次得做最坏的打算，如果阿成知道潜伏计划，那么李士群会马上动手。
　　“阿四，等会你将车留在杜宅，然后立即去松雪街接荣先生，记住千万不能被特务跟踪上，你将荣先生送到韩局长那里，没有我的消息让他千万不要现身。”
　　“杨先生，那您呢？荣先生问原因我怎么说？”阿四不放心阿次。
　　“你就说我担心这两天李士群会派特务跟踪，为了保证安全才这么做的。”阿次知道编其他理由骗不了阿初，“让我大哥放心，最多就两天时间。”如果两天之内李士群不动手，那就证明阿成说不出太多内容，而且李士群也没有从阿成那里得到有什么价值的可追查的线索。
　　“是，杨先生，那我明天还是到杜宅来接您？”
　　“不，你明天去做另外一件事，我会让张寒派车来接我的，如果你事情办完了，到银行来见我。”
　　“杨先生，您要我办什么事？”
　　“你明天去找龙涛，让他出面去买两辆车，车牌要以陌生人名义登记，然后你请他将一辆车停在医院停车场里，还有一辆送到韩局长家里去，事情做完了，你拿上钥匙开着原来的车来银行接我。”阿次要阿四办的事情让阿四很摸不着头脑，怎么这么复杂？但是阿四还是那个习惯，不问。
　　“是，我知道了。”
　　“不用和龙涛多解释，就说是我荣初买来准备送人的，车不要太过招摇，不引人注意最好。”阿次交待着细节。
　　“明白了，杨先生，后面的车就这样让他跟着？”阿四心想，要甩掉他太容易了。
　　“不仅要让他跟着，还得让他觉得咱们没发现他，等会你就大大方方的从正门进去，咱们也不能让他白辛苦一个晚上。”阿次故作轻松，或许今天晚上就是结束的时候了。
　　后面的车的确是李士群派的人，虽然他还没有审讯阿成，可是戏院的一幕已经足以让他采取行动了，他要监控住这个“荣初”，或者说是“杨副官”。
　　两个特务从戏院一路跟踪到杜宅，好像前面的车丝毫没有察觉，一直看着车进了杜宅，然后就听不见车子的声音了，估计熄火休息了。特务们看着里面亮起了灯，过了一会灯又灭了，特务们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这么晚了，谁还在外面吹风啊。忍不住嘴里嘟囔了几句，看来今晚只能轮流守着了。
　　阿四从边门悄悄的溜了出去，赶往了松雪街。临行前杨先生交给他一张纸，让他交给荣先生，不能耽误。
　　等阿四走后，阿次故意留了会灯，然后就关了灯，撩起窗帘还能看见大门外特务的车。他希望今晚还来得及，更希望大哥能理解他的安排，否则可能所有的人都会落入李士群的魔爪。
　　黑暗中，阿次给枪上了膛，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