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滩初次风云》猫咪的翅膀

432、第 432 章

　　第一回
　　阿次的公然叫板看似莽撞凶险，实则是料定了如今的局势下，就算是毛氏兄弟对自己起了疑心，也不会冒然针对杨家，加之马汉三一案确实有不能为外人道的秘密。
　　委座向来记仇，马汉三曾是冯玉祥的人，这点一直是根刺，只是戴笠要用他，委座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局座意外离世后，这个马汉三也是个蠢的，不仅得罪了毛局长，竟然还去投靠了李宗仁，这是触了委座的逆鳞了，这时候恰好下面送上了马汉三小舅子吴天宝的材料，正好，借机除掉这个不听话的马汉三，同时还能将外界一直猜疑的戴笠之死也扣在马汉三的头上。
　　可上面的人心中都有数，要不是戴局长将来可能会挟天子以令诸侯，这个‘天子’指的是如今的太子爷，老头子也不会下狠心替儿子扫清障碍了，只是清除后又后悔，倒是许多人没想到的。
　　毛万里是知情者之一，毕竟他是南京站站长，他不知道杨慕次是否是猜到了某些内情？可这事不管如何，都不能再翻出浪花来，万一真如杨慕次所说，被委座知道，那可不是他毛万里能兜得住的事。
　　刘大路成为炮灰是必然的，只不过这样一来，他的炮灰是备过案走过了明道，将来不至于留下隐患。
　　毛万里肯定也不会给杨慕次明示，这种事大家都心照不宣了，过了一天南京方面都没有任何动静，就是默认了刘大路自己作死的命运了。
　　如果杜旅宁此时在阿次身边，他应该是心情最复杂的，他这位得意门生真的出山了，心计之深或许连他杜旅宁都要甘拜下风了。
　　但如果真是杜旅宁而不是毛万里，或许他也是唯一能识破杨慕次的布局的，这个局早在半年前甚至更久之前就埋下了。
　　身为上海站站长的杨慕次自然是清楚吴天宝的背景，马汉三是否和这个便宜小舅子有着交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层关系，吴天宝可以狐假虎威，那他杨慕次自然也能握住把柄。
　　高玉其一早就是杜旅宁的人，这点杨慕次也一清二楚，让这两人产生矛盾，对杨慕次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
　　戴笠的意外离世，让这种原本上不了台面的下层争斗突然有了极大的价值，杨慕次将高玉其原本是带着些私怨报复的调查材料主动送给了毛万里，还在舞会上让许多人看到了他和‘太子妃’相处融洽的场景，更是不避讳太子爷身边的特助先生和杨家有着很密切的关系。
　　杨慕次从未表示过站队，但种种迹象表明他杨家是支持太子爷的，支持太子爷也就是忠心于委座。
　　投鼠忌器，毛氏兄弟不是杜旅宁，他们在做任何事之前都会想到自己的利益关系，对于像杨家这样的，除非有确凿证据他们才会动手，而杜旅宁则会追查到底。
　　阿次绝不敢主动给杜旅宁打那样的电话，但他却很有把握地打给了毛万里，就是敲中了毛氏兄弟的软肋，当初他将吴天宝交给毛万里的时候，就是吃准了毛氏兄弟需要这份功劳去和郑介民抢位，如今已被委座认可的功劳要是有了反复，首先倒霉的可不是他杨慕次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高玉其的死也未大张旗鼓地追查，南京方面有意无意地忽略了过去，无非两个原因，一是担心追查出什么不该浮出水面的内幕，二是毛氏兄弟若无必要不会主动将青帮得罪彻底。
　　从一开始就好像是杨慕次处于下风，一直处于被调查的地位，甚至有些狼狈地和杜旅宁对质，可结果却是物资一案将水搅得更混了，不仅逼走了杜旅宁，也让南京的某些人更吃不准这对兄弟的立场，而这时杨慕次反过来利用马汉三一案，不仅安全清除了高玉其，还让刘大路失去了保护伞。
　　其实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一个刘大路，对于阿次来说真不是难事，但这样一来很可能会加深他人对自己的戒备和怀疑，他不想在这个时期冒这样的风险，尤其是在大哥正在紧锣密鼓筹谋转移的时候。
　　不过阿次暂时还不会解决刘大路，很多时候一颗弃子的用处远大于死人。
　　两日后，南京任命下来了，行动队队长一职既不是刘大路，也不是展翔，竟然是南京另行委派，不日上任。
　　此令一下，各怀心思。
　　长官杨慕次推荐了展副官，上面竟然驳回了，看来南京方面……
　　刘副队这回真打脸了，口口声声要接高队长的班，如今……
　　展翔心情也有些复杂，倒不是因为这队长之位，他虽然已向长官表明了心迹，但还是有些不踏实，总觉得最近一段时间来，长官和他之间疏远隔阂了。
　　他也越来越猜不透长官的心思了，有人潜入办公室的事好像长官忘记了一般。
　　有些苦闷，可谁让自己先隐瞒了身份呢？有些委屈，军人以服从为天职，他听命安排，难道错了？
　　纠结在情感和理智之间的展翔压根没去关心他人的议论，他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去做。
　　南京方面需要他调查高玉其的真正死因，独立上报。
　　这个南京方面和保密局无关。
　　蛰伏在各部门中的青年军预备役干部被启用了。
　　和陈子峰不欢而散后，喝了些酒的刘大路相当郁闷，这老狐狸居然嘲笑他送到手的功劳都能被人给打飞了，升不上去也怪不得别人了，他当初也是好心，想提点他一下，谁知道他如此沉不住气，原本好好的借势摘桃的局面愣是给弄成了打脸现场。也不动动脑子，这么重要的卷宗为何你轻易就能看到？
　　陈子峰一边说一边冷笑，他从心底里瞧不上这些没脑子的只知道动刀舞枪的，天生就是做炮灰的命。
　　刘副队，你现在已不打自招了，你要是还想好好混下去，要么老老实实的听话卖命，要么你真有本事找到楼上那位的破绽，反正兄弟也只能说到这了，你也别奇怪我为什么这么做，你我出身都差不多，偏偏上面压着一个两个的少爷，论谁心里都不舒服。
　　兄弟，我最后再帮你一次，杨慕初曾经贿赂过高队长，你想想，这是为什么？高玉其可一直都是杜长官的人……
　　陈子峰把话说完，就拍拍愣怔在那的刘大路的肩膀，然后买了单离开了。
　　正午时分的街上还是很热闹的，陈子峰在一个小烟贩那里停了下来，小烟贩立即殷勤地将烟箱往上递了递，好让客人看得更清楚方便些。
　　陈子峰手指在哈德门上停了下，而后又移到了骆驼上，他突然有种不能亏待自己的念头，及时行乐吧，这世道指不定还能撑多久呢。
　　骆驼要比哈德门贵一倍不止，小烟贩收了钱朝着陈子峰不停地哈腰致谢，陈子峰烦躁地摆了摆手，就站在街口将烟拆开，有些迫不及待地抽出一支，然后点上狠狠地吸了一口。
　　有些事，做过第一次，后面也就无所谓了……
　　“先生，买束花吧。”身旁传来了一个略沙哑的声音，陈子峰斜扫了一眼，是个穿着粗布大褂包着头巾胳膊上挂着一个放着三四种时令鲜花的中年女人，他皱了皱眉头，不耐烦地粗声斥道：
　　“不买！走开！”
　　卖花的中年女人见他这么凶，吓得忙低头走开。
　　陈子峰狠狠地又抽了口烟，夹着烟的手指却在唇边停顿了下，眯眼去找方才那个卖花女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这女人，背影倒是……陈子峰将烟从口边拿下，看了看，还剩一小截，突然失去了抽的欲#望，便直接将烟丢在地上，习惯性地四下扫视了一圈后，离开了。
　　立即有好几个乞丐扑了上来，争抢那一截烟头。
　　微醺的刘大路身形有些不稳地从饭馆里走了出来，没醉，只是有点热有点晕也有点说不上来的恼怒。
　　那个卖花女上来兜售的时候，就被拱着一团无名火的刘大路踹了一脚，直接让人滚。
　　卖花女倒在路边，篮子里的花也掉了出来，刘大路嘴里还是不干不净地，伸手招了辆黄包车，让人拉着去了十六铺码头。
　　卖花女有些狼狈地捡拾起掉落出来的花束，有几支花的花瓣都掉了，卖花女冲着黄包车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转身，蛰进了十几米外的一条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