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滩初次风云》猫咪的翅膀

40、觥筹交错

　　这个袁履登上任以来，对上海的商业没起什么作用，但是人际交往倒是一流，由他出面牵头的酒会，算得上高朋满座了，三教九流都卖面子给他。当然他心中最重要的客人还是今天的特别来宾现任上海市长傅筱庵，也算是他的前任。
　　大厅里人头攒动，很多人都举着酒杯想和这个袁会长套一下近乎，可袁会长的心思全在大门外，他一直惦记着市长大人何时能驾到？他也有些担心万一市长不来，日本人那里会不好看，小野将军马上也要到了。
　　阿次和俞晓江站在一个角落里，这个地方可以观察整个大厅，这几天俞晓江把能看到的报纸都收集了起来，把上面介绍上海风云人物的文章和图片都看了个遍，她不停的在阿次的耳边说着她已经核对上的信息，“那个心神不宁老是看着门口的就是袁履登，站在他边上的穿黑色西装的是公董局的刘董，此人没什么政治立场算是一个好好先生，所以法租界才请他出任公董局的华董之一，算是平衡一下杜月笙的权力，另外一个留着小胡子的就是英美洋行的买办任大为，也不知道这个名字是不是他的真名还是从英文名转过来的，此人惯于投机……”俞晓江的记忆力超群，她像一个过滤器一样筛选着自己脑中的记忆，阿次保持着微笑听着，偶尔假装着向远处点点头，好像那里有他认识的人一样。阿次留神着周围的情况，还好没有人过来和他主动打招呼，所有的人现在的注意力都在大门口。
　　突然门口一阵小小的骚动，一个侍从模样的人跑了进来，在袁履登的耳边轻轻的说了几句，袁的脸色非常喜悦，丢下正在和他说话的几个人匆匆的往大门口迎去。不一会就见他毕恭毕敬的领进一个人来，此人中等身材带着一副圆框小眼镜，头发很短，黑色西装打着小领结。此人进了大厅头微微扬着，从镜片外看过去基本都看不到他的眼睛。他的身后站着四个身形健硕的保镖。
　　阿次忍不住悄悄的在俞晓江的耳边说道：“真像日本人的干儿子。”俞晓江抿着嘴偷偷的笑了。
　　“各位，各位请安静一下，”袁会长大声的说道，大厅里的人慢慢安静下来，“请容许我介绍一位尊贵的客人给大家，”说着让过身体将后面的人给引导到前面，“这位就是我们的傅筱庵傅市长，请大家热烈的鼓掌欢迎我们的傅市长在百忙之中来支持我们的工作。”
　　大厅里响起了一阵掌声，等掌声平息，傅筱庵开口了，“谢谢在座的各位为上海市的繁荣做出了贡献，我傅某在此敬大家一杯。”说着从边上侍从手中拿过一杯酒，举了起来，大厅里的人也纷纷举杯。阿次装模作样的举了一下就放下了，心想这样的距离一枪命中是再简单不过了。
　　俞晓江仿佛能知道阿次在想什么，也在他耳边轻轻的说道：“可惜你今天没带枪。”说完笑着看着阿次，阿次抿了抿嘴角，这个俞晓江越来越懂他了。
　　各种恭维各种客套话马上就让整个大厅沸反盈天起来，阿次躲在一边享受清静，他在等机会也在等小野，偶尔有那么一两个人走过来和他打招呼，阿次都模棱两可的应付过去了。
　　大厅门口再次骚动起来，接着就听到了军人的脚步声，小野到了，阿次松散的身体立即绷紧了，该他上场的时候了。
　　袁会长今天是得意极了，日本人和傅市长给足了他面子，都来捧他的场，他像打了鸡血一样的兴奋，他紧紧的跟在傅筱庵和小野的身后，不停的介绍着他认为值得介绍的人，等到他们走到阿次这里的时候，袁履登愣了一愣，这个年轻人是谁？他没有见过荣初，身边的人马上悄悄的告诉他，“这位就是杜老板钦点的银行接管人，荣初荣先生。”多的不用介绍了，一个杜月笙钦点就足够了，但更让袁履登没有想到的是小野将军居然主动和这个年轻人打起了招呼，“荣先生，久违了。”小野很客气，袁履登心中暗暗诧异，这个年轻人什么背景？居然有这么大的面子。
　　“小野将军，别来无恙。”阿次笑着回道，他的余光已经看到了袁履登那吃惊的表情，傅筱庵也有些好奇，看着阿次，眼神中带着疑问。
　　“傅先生，让我来给你介绍吧。”小野主动做起了袁履登的工作，“这位是荣先生，是大日本帝国的好朋友，英国医学博士；同时在商场也是游刃有余，不瞒您说当初差点就成了您的接班人。”小野的意思很明显，如果当初不是荣初坚决不做这个商会会长，哪里会有你袁履登的份，小野心中始终不太看得上这个袁会长。
　　“想不到荣先生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傅筱庵有点兴趣了，在他管辖的上海滩居然还有这么号人物是他不知道。
　　“傅市长您过奖了，荣初不过是后生晚辈，亏得各位前辈的提携方能有今日小小作为，小野将军谬赞了。”阿次礼貌性的笑笑。
　　“傅先生，您可能还不知道这位荣先生的父亲是谁吧？就是当年的财政次长杨羽柏先生。”周围的人听到小野的介绍也纷纷的聚拢了过来，他们有些好奇的看着阿次，什么人可以让眼高于顶的小野这么留意。
　　“哦？”傅筱庵更感兴趣了，他听说过杨羽柏也听说过一些杨家的事情，原来这个年轻人就是前些日子震动整个上海滩的人，“令尊我听说过，是位让人尊敬的前辈，这样看来荣先生也是家学渊源啊，父亲是财政次长，做儿子当然也是长袖善舞了，这就不奇怪了。”
　　袁履登在一旁有些尴尬，这么个人物他居然不知道，狠狠的瞪了一眼他的随从，这帮人功课没有做好，随从赶紧低下了头。
　　“荣某岂敢和家父相提并论？自幼失怙实乃荣某一生所憾。”说着阿次微微蹙了一下眉头，这个表情转瞬即逝，小野和傅筱庵都看在眼里，心中不免对这个荣初又多了份好感，不骄不躁且孝心可嘉。
　　“是啊，杨先生英年早逝，的确令人痛心。”傅筱庵安慰道，“不过令尊看到荣先生你今日的成就，在天之灵也应该欣慰了。”说完对着阿次点了点头，往其他人那里走去，小野留在了原地。
　　“荣先生，看来给傅先生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啊。”小野依然客套着，“那是将军和傅市长抬爱了。”阿次举了举酒杯，边上的俞晓江也同时举了杯子，小野忍不住的上下打量了一下俞晓江，今天这个女人又换了身淡紫色的旗袍，缎面下隐隐透出银色的花纹，手上一只精致的略深些的紫色小坤包，也是缎面的，搭配的非常协调，整个人就好像一支淡然开放的秋菊。小野心中暗赞。
　　“荣先生，最近有没有听说过青帮熊老二的事？”小野突然转了话题。
　　“听说了，听说是被军统锄奸队给杀了。”阿次镇定的回答道，小野意外的看了看阿次，他原本以为“荣初”会装不知道，没想到他回答的这么干脆。
　　“荣先生，对这件事知道的这么清楚倒让我有些好奇了，这熊老二应该和荣先生没有什么往来吧？”小野开始套话了，“的确与荣某没什么往来，但是和银行有往来，所以这么大的事情若是荣某不知道，岂不是让将军更好奇？！”阿次绵里藏针，小野再次落在了下风。
　　“呵呵，荣先生，嘴上功夫您是越来越厉害。俞小姐近来可好？”小野自己找台阶下，把话题转开了。
　　“谢谢将军关心。”俞晓江浅浅的笑道。
　　“不知道今天有没有这个荣幸能邀请您和荣先生一起共进晚餐？呵呵，当然我也是借花献佛，是袁会长做东。”
　　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俞晓江抑制住内心的激动，看着阿次，她可是秘书无权做决定的。
　　“呵呵，将军，您看来是不太情愿请我吧？若是觉得我荣初煞风景，我就不参与了吧。”阿次故意逗着小野，也表示出自己并不怎么热衷于吃这个晚餐。
　　“哪里，哪里，荣先生您说笑了，小野是真心想和荣先生多多交流的。”小野知道刚才话说的有些不合适了，赶紧打着圆场。
　　“既然将军这么盛情，那荣某恭敬不如从命了。”阿次心里暗自得意着。“俞小姐，麻烦你和司机说一声，让他到荣公馆去取几样我从英国带来的小玩意，权当晚上给袁会长做个见面礼吧。咱们总不能空手去吃人家的饭吧。”
　　阿次故意这么说是让俞晓江给阿四报个信，让阿四告知在家等候的大哥放心，俞晓江当然明白，应声点头而去。
　　袁履登应该是最不愿意荣初也参加晚宴的，因为他实在是抢了他的风头，可是小野的要求他怎么敢拒绝，只好皮笑肉不笑的和阿次客气着：“荣先生，您太客气了，还给袁某准备这么精致的礼物。”
　　“袁会长客气了，您不怪罪荣某唐突就感激不尽了，这只是荣某从英国带回了一些小玩意，不登大雅之堂的，只是还比较好玩新鲜而已。”
　　袁履登的确很善于安排，因为有小野和傅筱庵在，所以他安排了两个主位，这样两边都不得罪，然后他让公董局的两位华董分别坐在了小野和傅筱庵的边上，几个主要的位置安排好后，其他人就好办了，因为阿次和俞晓江是临时被小野安排进来的，他只好让另外两位不太重要的人物转到其他包厢里，那两人一脸的不情愿，可是又能如何？
　　阿次和俞晓江坐在了小野的对面，基本已经靠近包厢的门口了，傅筱庵看见了，想招呼阿次坐过来些，看来他对阿次的印象的确不错。阿次婉拒，“傅市长，荣某乃晚辈，能忝居末座已经深感荣幸了。”傅笑了笑，也就不坚持了，这个年轻人倒是很知分寸。
　　小野挥了挥手，袁履登赶紧过去，小野对他说了句什么，袁履登一愣，然后很不好意思的请坐在小野身边的华董往外移了个位置，小野身边留出一个空位。
　　还有什么人要来？居然能让小野惦记帮他留位？傅筱庵问出了阿次的疑问。“小野将军，难道还有客人要来？”
　　“傅先生，其实还有一个您的老朋友要来，等会您就知道了。”小野故意卖着关子。一阵忙乱后，终于排定了座位，一桌人有相识的有陌生的，聚在这里也是各怀心思，但是表面一团和气。
　　袁履登看着小野和傅筱庵，有些为难，是请谁开席呢？正在这时，包厢的门打开了，走进来一个人，直奔小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