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滩初次风云》猫咪的翅膀

28、争先

　　头戴贝雷帽坐在车里的雅淑远远的看着阿次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内，她抓着车门把的手紧紧的攥着，指甲都掐进了肉里都没有感觉，当阿次刚走下车的时候，雅淑差点就要打开车门冲过去，这明明就是阿初啊。可转眼就看到了俞晓江也下了车，陪在他的身边，他是阿次，不是阿初，阿初已经不在了。雅淑的脑子里不断重复着，阿次的脸色为什么这么憔悴？他顶着阿初的名义活着一定是备受煎熬吧？雅淑真想过去拥抱阿次，可是她不能，她若出现阿次就会危险。
　　昨日秘密抵达上海的雅淑已经从军统站上海站负责人这里了解了阿次的情况，当军统战的人告诉她阿次现在居无定所，虽然有四个家但是基本都不固定在哪里时，雅淑的心，痛了。她知道荣公馆也好、韩家也好都不是阿次的家，就是松雪街原来最应该成为他们三人温暖的家，现在对阿次而言也是一种情感折磨。这是不是就是阿次这么憔悴的原因呢？雅淑下定决心就算是死也要保护阿次，为阿初报仇。雅淑觉得如果能这样死或许是她最好的解脱。
　　阿次毫不知情的和俞晓江进了银行大楼，张经理早早的就召集好了人等候着在办公室门外，见到阿次走进办公室，赶紧跟着进去。
　　“各位同仁，我向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俞晓江俞小姐，从此就是我荣某的秘书，以后有什么事可以先向她汇报。”
　　“欢迎俞小姐的加入。”张寒带头鼓掌，其余人跟着拍手，接下来就是一阵不咸不淡的恭维和寒暄，待这阵骚动平息后，阿次再次开口：“这两天我看了张经理给我的资料，做了些计划，现在说出来和大家商量一下，各位有什么想法也尽管提。”阿次说到这顿了顿，看了一眼众人，张寒他们心里明白，说商量是和你客气，谁会傻到真提意见？但是口中还是纷纷答应着。
　　“李经理，”阿次首先找营业部，李文聪赶紧从人堆里钻出来，自从上次他就有些怵这个荣先生，没想到今天又是第一个点他的名，心里七上八下的。
　　“我仔细看过营业部的情况和人员配置，我考虑将融资部合并到信贷部去，从中抽调出六个人，然后再从前台窗口抽出十个人，一共十六人组建一个租赁部，”话音刚落，下面一阵骚动，租赁部？这是什么？银行以前没有这个部门啊？“大家先别急，听我讲完，现在时局不稳，融资和信贷的业务都在缩减，没必要单设两个部门，而我从张经理整理的银行大楼资料来看，这个大楼基本是空置着，真正用到的不超过三层，所以这个租赁部的任务就是想办法把这个大楼的空房间租出去！”又是一阵哗然，出租大楼？这没有人做过啊？能行吗？俞晓江暗暗称奇，阿次在早上来的车里看了她昨晚整理的材料，短短时间居然已经做出了计划。
　　“你们不用奇怪，现在战局这么乱，会投资买房的人不多，而上海又有这么多商号和外国公司，他们都需要找地方办公，所以出租大楼空房一举二得，一是将闲置的空房利用起来，二是可以开辟新的业务管道。“张寒不服不行，他带头表示赞成，这的确是个上佳方案，他现在明白了那日让他装修的意图了。
　　“选派什么人去新部门就由你李经理做主了，向张经理报备就可以了。”阿次根本不等其他人提出疑问直接把决定给做了。
　　“可是荣先生，”李经理还是有些迷糊，“您说要选十六个人组建租赁部，是不是太多啦，大楼就这么些空房，租完了他们还做什么啊？”有不少人点头称是。
　　“房源你不用担心，找你们信贷部的张含芝经理要。”阿次的话让这帮人都傻眼了，张含芝更是一头雾水，“荣先生，我哪里来的房源啊？”
　　“呵呵，你手里有那么多抵押的房产，我留意到有不少都已经到期了，但是并没有房主回收，现在去市面上拍卖也卖不出好价，就这么躺在银行里，你不觉得可惜？”阿次笑着问道，张含芝有些明白了，但是还是没全明白，“可是荣先生，难道我们把到期的都租出去吗？这样一来资金压的太厉害了。”
　　“不是，我们只挑选出地段好的房屋情况良好的出租，出租的对象也尽量选择西方人，这些地方的房子一旦战争结束必定会上涨，到时外国人估计大部分要回各自的国家，而政府官员会大量涌入，他们有能力买好房。至于那些地段不好房屋情况也不佳的，能出手就出手，即使小亏也尽快出手，回笼资金。”阿次此刻完全是一个纵横商场的高手架势。地下站着的人现在只剩下点头的份了。俞晓江悄悄的给阿次端上杯茶，让他润润喉咙。
　　“谢谢，”阿次轻轻的说道，接着对张寒说道：“张经理，没什么意见就去办吧，至于租户的情况你要把关，你该知道杜老板的好恶吧？”言下之意不能租给日本人，张寒心领神会。
　　“还有张经理，在我办公室边上给俞小姐准备一间合适的办公室出来。具体要怎么装修听俞小姐的意见。”这就是阿次为秘密电台准备的地方。
　　“是，那我们先出去做事了。”说完张寒领人出去了。
　　阿次忍不住的轻轻的咳嗽了起来，一下子说太多话了。
　　“荣先生，还是先休息一下吧。“俞晓江劝道，阿次摇摇头，吩咐起阿四，“阿四，去把耀武扬威四兄弟请过来吧，我有事要他们去办。”阿四看了看俞晓江，俞晓江轻轻的点头，工作的时候没人能劝住阿次的，阿四出门。阿次坐在沙发上轻轻的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时不时的咳一下，俞晓江拿过茶杯想给阿次续些水，一摇热水瓶空了，她轻轻地放下茶杯拿着热水瓶出去打水了，门虚掩着。等她拿着热水瓶回来的时候，发现阿次闭着眼睛靠着沙发，也不知道是否是睡着了，俞晓江慢慢的放下热水瓶也不去叫他，她希望阿次能多休息会，隔着门缝看到阿四领着人走了过来，她赶紧迎出去让阿四等会，阿四透过门缝看了一眼，赶紧让四兄弟别弄出动静。杨先生最近实在太拼了，铁打的也受不了了。
　　阿次突然惊醒，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睡着了，一直守在门口的俞晓江看到阿次醒了，赶紧端着热茶走过来，“我怎么睡着了？你也不叫醒我，我睡了多久？”阿次有点埋怨自己。
　　“也就十分钟，你实在太累了，放松点吧，阿四他们来了。”俞晓江轻声的说道，阿次揉了揉眼睛，清醒了一下。阿四领着人进来了。
　　耀武扬威四兄弟一进门，徐耀就带头给阿次跪下了，惊得阿次赶紧从沙发上站起来去扶徐耀，“你们这是干什么？赶紧起来。阿四，过来帮忙。”这架势的确让阿次始料不及，男儿怎么可以轻易下跪。
　　徐耀固执的推开阿次的手，“荣先生，就受我们这一跪吧，龙爷都告诉我们了，为了我们兄弟荣先生宁愿替我们兄弟受龙爷一刀，我们兄弟实在无以为报，以后只要是荣先生的吩咐，刀山火海我们都不带皱一下眉头的。”这年头还有这么讲江湖义气的人，让这四兄弟从心里佩服。
　　“你们赶紧起来，荣某当不起，若再不起来就是不听我荣某的吩咐了。”阿次这话让这四兄弟不得不起身。龙涛看来是真认了他这个“荣老弟”，在这四兄弟面前给他这个老弟贴了不少金，从此这四兄弟会死心塌地的为他办事。
　　“四位兄弟，大家都是为杜老板做事，无需这些虚礼，以后需多多仰仗各位的帮忙。”俞晓江还是第一次看见阿次以江湖口吻和人说话，新鲜的很。
　　“荣先生，刚才我兄弟说了，只要您吩咐我们绝无二话。”
　　“好，我正好有事要你们去做，宏济善堂你们听说过没？”
　　“听说过，抢了我们青帮不少生意，青帮里也有些软骨头和他们勾勾搭搭的。”徐耀说到这就气愤，损坏帮里利益在他看来就该按帮规处理。
　　“哦？那你知道是什么人开的吗？”
　　“这个宏济善堂挺神秘的，有人说是一个南方富商开办的，还有人说是一个退役的日本随军记者开的，不管是谁开的都是厉害角色。”徐耀看来听说了不少。
　　“怎么讲？”
　　“荣先生，您想，我们青帮算是上海滩响当当的角色了吧，可是开战后进货就困难了，这个宏济善堂好像完全没有受影响。”说到这徐耀就气愤。阿次眉头微微一皱，这里面有问题，他要解开来。
　　“我需要你们暗中去调查宏济善堂的底细，到底是什么人开的？青帮有谁参与了？哪里进的货？通常卖给什么人？凡是能查到的信息都给我查来，既然损害到青帮的生意，我们就不能坐视不理。”阿次很自然的把意图给扯到青帮的头上。
　　“行，没问题，您看好了，我们兄弟铁定把这查个底儿掉。”徐耀大包大揽。
　　“好，那去办吧，注意安全，别露馅了。”阿次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关联，但是他需要找出一切线索来找出真相。或许看上去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会带来意外的收获。阿次希望能发现更多不合理的情况，他拿起俞晓江整理出的大客户名录递给了阿四，“阿四，找人去查一下这些人的底细，越快越好。我担心这些人中间有些是日本人或受日本人指使，很可能会对杜老板不利。同样的暗中调查。”
　　看着阿四离开后，阿次看着俞晓江，眼神中带着询问，“钱主任这里跃春已经安排人跟踪了，你放心。”阿次笑了笑，和俞晓江一起合作感觉越来越轻松。
　　“晓江，我有种感觉，钱主任、宏济善堂还有这些可疑的大客户一定有联系，说不定我们顺藤摸瓜能牵出一大串。”阿次有些兴奋。
　　“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俞晓江也被阿次影响的有些兴奋了。
　　“现在我们需要等阿四他们调查的结果，还有我需要阿初弄一张钱主任病人的名单，昨天我还没想到，说不定他的病人中就有牵线之人。”阿次用右手摸了摸左臂，刚才没留神手臂挥动的幅度大了些，牵扯到伤口了。
　　“怎么了？疼的厉害？”俞晓江一脸关切。
　　“没事，对了晓江，要不要去看一下你隔壁的房间，我想将来电台就放在那，这样你我都能很便利的使用，也利于保管。”
　　“我去看就行了，你荣大老板亲自去关心一个秘书的办公室不太合适吧？”俞晓江开着玩笑，“你还是在这里休息一会吧，我去去就来。”
　　“你也和我大哥一样，开始学会损我了，那你去吧，我再看会数据，看能不能找出其他对我们有利的东西。”说着转身走到桌后坐下埋头到一堆资料中去了，俞晓江无奈的摇摇头，轻轻地把茶杯放到桌上，然后走了出去。
　　张寒自然对这个空降的俞秘书言听计从了，荣先生身边的人他怎么敢得罪？
　　“俞小姐，您看对办公室布置还有什么意见？尽管提。”
　　“张经理，您太客气了，这样已经很好了，以后有什么问题还请张经理多多指教。”俞晓江也客气的回到。
　　“俞小姐您客气了，以后还希望俞小姐在荣先生面前多多美言，”张寒身上脱不了的市侩味，“俞小姐，要不张某带您参观一下？”
　　俞晓江心想也好，去熟悉一下环境，况且阿次肯定还在工作，不要去打扰他。“那谢谢张经理了，我正想看看呢。”俞晓江随着张寒巡视去了。
　　阿次用笔在纸上写写涂涂，不时的停下来思考着什么。“宏济善堂”这四个字被写的频率最高，阿次有种感觉这个所谓的善堂很可能是一切问题的关键。富商？青帮？医院？记者……？等等，随军记者？！
　　阿次把笔一扔！抓起了眼前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