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滩初次风云》猫咪的翅膀

256、浅滩

　　走到研究所门口的跃春被宪兵挡了回来，他借口有个危重病人需要荣院长会诊，可是研究所里放出话来，这两天荣院长不会离开研究所，也不见任何人，让夏主任自行处置，看来阿初被暂时软禁了。
　　跃春心中很担忧，可是现在也没有其他的好办法可以和阿初联系上，他走回大楼的时候忍不住地又看了看研究所的方向，阿初，坚持住！
　　阿四看到无功而返的跃春，心中焦急万分，老板的情况怎么样了？阿四恨不得自己冲到研究所去，家里那个还在等消息呢。
　　电话铃声刺耳的响了起来，跃春一个箭步冲过去拎起电话，是阿初！
　　“跃春，是我，帮我个忙，”电话里的阿初声音听上去很平静，“原本我想直接往家里打电话的，但是一想这么晚了我怕吵到夫人，帮我转告我夫人，这两天因为工作实在太忙了，估计是没时间回去了，让她别担心，我很好。还有跃春，前几天我们定的设备和药按照约定这两天应该要到了，你盯紧点催他们一下，急等着用，钱银行会照付的。”
　　“我知道了，你自己也当心身体，家里我会帮你照顾的。”
　　“好，谢谢跃春，那我挂了。”电话断了，跃春拿着听筒看了一会好像在看阿初一样，阿四急了。
　　“夏院长，老板怎么样了？他没事吧？”
　　跃春好像才反应过来，阿初说的很明白，计划照做别因为顾忌他改变原定计划，不仅要照做还要加大力度，这后面的风险谁都清楚。
　　“阿四，你先回去，告诉家里人阿初没事，你把这个带回去。”说着跃春将阿初刚才电话里的话写了下来，他需要阿次最后判断一下。写完后又从后面柜子的一个暗格中取出一张图纸交给了阿四，医院地形图。
　　放下电话的阿初重新走进了实验室，他的脸色真的很差，这几天他几乎没有好好休息过，刚才在跃春那里也只是小睡了一会就被武田的到来给中断了，阿初感觉到自己有些心慌和出虚汗了，可这才刚刚开始！
　　阿次，你一定要好好的，否则我撑不下去！雅淑，等我回来！阿初心中默默的给自己打气着，外面的事他已经做不了太多了，只能交给阿次和跃春他们了，这让阿初揪心不已。
　　晓江感觉到阿次的身子突然颤动了一下，然后阿次就醒了过来，晓江听到阿次的呼吸有些急促，忙轻声的问道：“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阿次抬起头坐了起来，用手按了按自己的胸口，怎么感觉心口闷闷的隐隐的痛，他愣了一下，“我睡了多久？阿四回来了吗？”
　　“才半个小时，他还没回来，你怎么了？”晓江担心地看着他。
　　“不知道，突然就觉得心口这里有些痛，现在没事了，”阿次看了看晓江，突然不好意思的笑了，“对不起，让你留下来陪我，结果我自己先睡着了。”
　　“要不你再休息一会吧，等阿四回来我叫醒你，你最近太累了。”
　　“不用了，陪我说会话吧？估计阿四也快回来了，晓江，你后悔吗？”阿次突然问了这个问题，晓江愣了一下没明白，“我后悔什么？”
　　“当初救我。”
　　“你为什么这么问？”晓江诧异地看着阿次。
　　“如果当初我真的死在了茶室，你会怎么样？或许你也返回重庆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没有自我的生活。”阿次心疼地看着晓江，这七年的风霜雪雨晓江走的是如此的辛苦，他无法忘记那晚晓江站在马路对面和他遥遥相望的心酸和隐忍。
　　“我是后悔过，如果我当初不救你，你会是那个永远傲气永远神采飞扬的阿次，不会像现在这样受这么多的煎熬和痛苦，而阿初或许也已经离开这里去找寻他自己的生活了。当初或许我真的应该放手，可是我做不到，阿次，你怨我吗？可是不管我是否会救你，我都会留下来，等你一辈子！”
　　“即使知道我已经死了？”阿次傻傻地看着晓江，他没有想到那个时候晓江对他的感情已经如此之深，而他却全然不觉。
　　“是！当你转身离开的那瞬间，我就告诉我自己了，不论是生是死，我都会守候着你，我不会让你再孤单一人！可是我还是害怕自己一个人面对未来的岁月，所以很自私的去救了你，阿次，你能原谅我吗？”
　　阿次没有说话，他伸手将晓江轻轻地抱在怀里，闻着晓江头发上的香味，阿次的泪水悄悄地落在了晓江的发髻上，晓江伏在阿次的怀中，耳边传来了阿次轻轻的话语，“我不怪你，当初的我真的很笨，以后不会了，此生有你，足矣！”
　　晓江没说话，只是紧紧拥着阿次，这样的一刻胜过十年二十年！
　　次日一早，银行刚开门水井就知道正金银行上海分行在劫难逃了，各大报纸都注销了正金银行即将面临清盘的消息，而且还隐射银行已经在违规操作，罔顾客户利益。现在已经不是单单银行客户开始撤离了，一些和正金银行有业务挂钩的其他银行也纷纷停止了相关业务，这其中包含几家英资、德资及法资银行，正金银行上海银行的负面效应已经影响到了它的外汇业务，同时也波及到了临近的南京、宁波等地，水井想要从他们那里再得到援助已无可能，因为南京、宁波分行也迎来了挤兑风潮！
　　武田强令正金银行歇业，然后派宪兵队接管下银行，将银行的工作人员全部清出，在银行的大门口拉起了警戒线架起了铁丝网，荷枪实弹的宪兵布防在四周。
　　看到这个架势，聚在银行门口的人心如死灰，他们的身家都打水漂了，很多人当场痛哭失声，还有些人将手中还来不及兑换的存单撕得粉碎抛向了空中，更有一两个人受不了这个刺激，疯颠了！
　　杜旅宁远远地看着，也忍不住流露出哀怜的神情，战争之下最惨的就是这些无辜百姓。他不想看见这些，阿次应该更不愿意看到这些，可是他们无从选择，这就是战争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坐在车里的阿次紧紧地握着拳头，这些失去一生积蓄的人是因为他设的局，才会面临这样的痛苦。各大报纸的消息是他昨夜让雪狼将一些正金银行的数据复印了十几份，分别派人送给了各大报社的主编手中，这种爆炸性的新闻自然会让这些主编连夜改版印刷，抢第二天的头条新闻！
　　结果是可以预想的，可是真的看到这些无辜百姓受苦，阿次的心很疼，如果可以他真想走下车告诉这些人，他们的损失他愿意倾家荡产赔给他们，可是他不能走出这辆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同胞在那里痛哭甚至疯狂。
　　“杨先生，别看了，我们还是离开吧。”了解阿次的阿四轻轻发动了车子，他想将阿次带离这里，今天一大早天还没亮，阿次就让阿四和他出门了，坐上车的阿次第一句话就差点吓死他，杨先生居然让自己带他去一趟仁济医院！
　　“杨先生，您不是说真的吧？去仁济医院？老板现在在那里，您怎么出现？”
　　“我说真的，开车！我没打算去闯医院，你想办法把我带进去就是了，现在天还没亮，应该不会有问题吧，你放心我不会走出这辆车的。”
　　“您到底要做什么？不说清楚了，我坚决不干！老板都陷在那里了，您要是再有个好歹，还让不让人活了？”
　　“我就是去看一下医院的地形环境，跃春的图我需要自己去核实一下，还有不排除将来大哥有可能需要我替换，我总得对医院有个了解吧？现在可以开车了吧？”
　　“不行！您说将来替换老板，什么意思？”
　　“哎，我都说了是有可能，但不是一定。如果我们需要借助杜旅宁的力量捣毁研究所，阿四，你认为是我大哥带他们去合适啊，还是我比较合适啊？这回总明白了吧？再说下去天就亮了，那估计真的没办法让我混进去了，现在您能开车了吗？我的四哥！”阿次有些哭笑不得了。
　　“您可别骗我。”说着阿四将信将疑的启动了汽车。
　　“我现在哪敢骗你们？放心，句句属实！”阿次笑着摇了摇头，昨晚收到阿四带回来的大哥的话还有地图后，阿次心中的主意基本已经定了，设局让武田钻进研究所，当杜旅宁来对付武田的时候，就是地下党破坏转移计划的时候，但是这真要实施起来困难重重，阿次必须自己要非常清楚研究所附近的情况，必要时他需要潜进去将大哥先换出来！一旦得到疫苗后，杜旅宁可能会保护杨慕次，但绝不会保护杨慕初！
　　“小锅盖那里有什么消息吗？”回去的路上阿次渐渐平复了自己的心情，今天坐在车里在医院附近转了一圈，发现以前进出过的边角门这里并没有守卫，只是铁将军把门而已，这倒不是日本人疏忽，因为他们的防守重点只是研究所，并不是整个医院。
　　从这个边角门进去到研究所需要经过住院部和门诊大楼，也就是两个斜对角。阿次心中默默的对着跃春画给他的图纸，只要让武田无暇接管整家医院，那接近研究所就会容易的多。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让武田无暇顾及？
　　“小锅盖说日本宪兵倒是没有增加，但是好像门口查的严了些，另外他说住院部三楼好像住进了两个奇怪的病人，他们似乎没有家属来探望，小锅盖手下的人负责打扫那层楼的卫生，居然每天都有大量烟头扔在卫生间里，还有常常有外卖送进去，偷偷找护士打听了，说是不清楚是什么病，是市政府这里送过来的两个病人，医院也不能不收。”
　　“知道是什么时候住进来的吗？”
　　“好像是前天，对，前天！”
　　老师，你果真对我大哥存有戒心！阿次嘴角抿了抿，这种监视的方法太熟悉了，日本人现在用不着干这个，大哥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只有杜旅宁会安排人来监视大哥的一举一动，好掌握疫苗的进展。
　　“告诉小锅盖，别打草惊蛇，这两个人说不定将来很有用。另外让他尽量留意研究所的动静，他知道我们兄弟俩的身份吗？”
　　“他不知道，这个事没经过您的同意打死也不能往外说的。那咱们现在去哪？是韩局家吗？”
　　昨夜阿四带回来大哥似乎被软禁的消息后，阿次让晓江连夜将雅淑送到了韩韩局长家中，不得不防，而□□齐这里是目前上海暂时比较安全的地方，日本人和杜旅宁都不会轻易去找他的麻烦。虽然雅淑非常担心，但是她清楚这个时候听阿次的才是对他们兄弟俩最好的支持。
　　“不，去小石头胡同，看来真的要靠杜旅宁了，留神别被人盯上了，下午能想办法让龙涛来一趟吗？还有松雪街这里也要做出有人住的样子，别漏出破绽。”
　　“行，这个我来想办法。《申报》的广告还是明天登吗？”
　　“是，今天我要看看情况再说。对了，龙珑的店没有什么异常吧？”阿次不想牵连到这个无辜的女孩。
　　“放心，徐耀兄弟俩看着，没有情况，还有杨先生，那个苏苏查不到什么，她的背景是真的，而且从来没有离开过上海，所以……”阿四有些自责。
　　“没事，我知道这个原本就很难查，军统当年在上海招了很多年轻学生，背景身家都非常干净，有些人甚至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真正的军统人员，也没有做过任何谍报活动，当初军统是为了和中统抢地盘和势力才进行的扩招，苏苏就很可能是那个时候被招进去的，只是将来留神就是了。”
　　“明白。”
　　阿四的车在南京西路上无目的的转着，阿次在尽量的放松自己，现在他不能让自己紧张，困在医院里的大哥需要他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