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滩初次风云》猫咪的翅膀

239、浮木

　　两个病人都是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看样子都是被抓去的劳工，他们惊慌地看着突然进来的一帮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人，眼神中流露出的乞怜让阿初不忍看。他转过头看了一眼近卫，近卫低下了头。
　　阿初转过头看着病人，虽然他们是生活在最底层的人，可是他们是自己的同胞，他试图给他们一些安慰，“别害怕，我会帮你们的。”
　　两个人突然听到口罩后传来的是自己能听懂的话，都有些意外了，其中一个小声地问道：“你，你是什么人？”
　　“我是医生，和你们一样是中国人。”
　　“你是中国人？”
　　“是，所以我会想办法救你们的。”
　　这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看着阿初身后的那些人，突然眼神中流露出憎恨，“你是个汉奸！帮着日本人害我们中国人，我们不会相信你的。”他们在被带来上海之前看到过太多同胞被这些医生做实验给害死了。
　　戴着口罩的阿初看不出表情，只是他的眼睛中露出了悲悯的神色，他能怪这两个人吗？不能！他有资格同情他们吗？没有！自己都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什么时候注射的？”阿初不再多说什么了，直接用英文问着。
　　“已经两天了，准确的说是五十六个小时！”武藤直接回答到，他一直在观察荣初，近卫是他最佩服的同学，他能称赞有加的人到底有什么特别？
　　“嗯，很好，他们原始的血液分析做了吗？”
　　“做了，为了预防万一，我们还保留了他们的原始血样，这次也一起带过来了。”还是武藤直接回答到，近卫此时的工作就是翻译给赤阪和井上听。
　　“注射后多长时间做一下血样分析？有没有开始做切片化验？”
　　“现在是每隔二十四小时做一次分析，切片化验还没开始。”
　　“为什么没有开始？”
　　“我们计划是从七十二小时后才开始做切片化验。”
　　“这就是说，你们已经知道他们的皮肤组织和肌肉组织将会在七十二小时后开始有变化？”
　　“是！”武藤也不隐瞒，阿初听到后咬了一下牙，这帮混蛋不知道已经做了多少次这样的实验了，害死了多少人了！
　　“血液报告现在在哪里？”
　　“在实验室，荣院长要过去看吗？”近卫此刻已经插不上话了，武藤回到南京后，他成了最了解这个实验的人。
　　“好。”阿初又看了一眼两位病人，然后离开了病房，走向实验室。
　　阿次掀开被子就想下床，一阵胃痛袭来，他忍不住哼了一声，用手捂住了疼痛的地方。雅淑忙将阿次扶回床上让他重新靠在枕头上，“阿次，放松，你大哥没事，是真的，刚刚跃春才来过电话，日本人也没有限制你大哥自由，你晚上就能见到他的。阿次，现在你可千万别再出事了，你大哥会经受不起的，昨晚他这么逼你实在也是无奈，看到你病了，最后悔最害怕的就是他，算大嫂求你，先安心养病好吗？”
　　此时阿四听到动静也走了进来，老板交代这些天他不用跟着他，现在是雅淑和阿次都需要人留在身边的。
　　“阿四，你进来得正好，赶紧帮我把阿次的药拿过来，他又开始胃痛了。”雅淑看了一眼进门的阿四，然后又转过头看着阿次，“你现在不能激动也不能紧张，知道吗？等过了这一关，你让我们离开我们一定离开，这样可以吗？阿次，我求求你，别这样好吗？我看着心疼，阿次……”雅淑语音有些哽咽了，她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她是他的大嫂，更没有想到成为他的大嫂后会跟着阿初越来越心疼这个弟弟，比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更爱他。
　　看着泫然欲泣又有些不知所措的大嫂，仿佛以前那个小姑娘雅淑又回来了，阿次忍着疼痛轻轻地拍了拍雅淑的手，“别担心，我没事。”看来这次复发真的比上次严重，阿次服下药后过了好一会儿才感觉舒服一些，阿四见这个情况不行，悄悄地走出去打电话找来了夏院长。
　　跃春接到电话，犹豫了一下，没有告诉阿初，他自己赶到了松雪街，交待护士的就说荣夫人有些不舒服，荣院长正在忙所以他过去看一下。
　　阿初翻看着血液分析报告，只是总是无法集中精神，又是连着两天基本没有睡，加上连惊带吓的，阿初总觉得眼前的字有重影，他忍不住闭上眼睛用手揉揉了眉心。
　　“荣院长，您没事吧？要不要先休息一下？”近卫关心地问道，昨天他也一起被带去了秘密地方，在怎么对军政不关心的近卫也知道前天和昨天对于荣院长而言都是生死关，更何况武田将军说的那么直白。
　　听了近卫的话，阿初合上报告递还给武藤，对着近卫笑了笑，“谢谢近卫先生的关心，这两天的确有些累了。我想麻烦近卫先生一件事，将我们上次做的实验数据和这次的做个对比，同时可以开始适当地采取一些病人的血样，将我们找出的微囊藻类毒素加入，看看有什么反应。上次我们收到的只是病理报告，和实际可能是有出入的，趁着现在病人还没有发作，我们需要做好这些准备工作。另外还请严密关注这两个人的精神状态和对事物的反应程度，看看这种病毒对大脑控制的速度。”
　　武藤在边上一边听一边点着头，这个荣初看上去精神不佳，但是做起事来还是有条不紊。
　　“是，荣院长，这些我会做的，您赶紧先去休息吧。”
　　“我可以离开吗？”阿初半玩笑半认真地看着近卫，现在的情况很清楚，这个研究所唯一还能借助的目前就是这个近卫。近卫看了一眼赤阪，赤阪还有些迷糊地看着他们，中英文都不擅长的他这回踢到铁板了。
　　“当然可以，这里我会向赤阪解释的，您放心。”
　　“好，谢谢近卫先生。”说着阿初就推开实验室的门，走了出去。赤阪刚想阻拦，近卫开口的一句话就把他堵回去了，“赤阪君，难道您不知道荣院长不受威胁吗？如果真的惹恼了他，倒霉的会是谁？我们要的是实验结果，而不是荣院长的自由，不是吗？”
　　武藤有些好奇地看着近卫，这个同学说话很少会这么尖刻，而且还是为了帮助一个中国人。
　　走出实验室的阿初第一时间来找跃春，结果跃春不在，听护士说是去了自己家，因为荣夫人不舒服。听到这话，阿初心又拎起来了，雅淑出事了？不会是孩子有问题吧？阿初三步并作两步两步的往楼下跑，糟糕，今天阿四没有跟过来，医院里的车也不知道他会这么早离开。阿初站在楼下心里着急，就觉得头顶的太阳好刺眼，眼前的柱子有些晃动，阿初向前踉跄了一下，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扶住了他，阿初定下神转头一看居然是龙涛，身旁还站着一个小姑娘，大大的眼睛。
　　“荣老弟，你没事吧？”龙涛对着阿初眨了眨眼，“我今天带龙珑来，她吵着要来看看阿豹哥工作的地方，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你脸色怎么这么差？看你急成这样是要去哪吗？”
　　“龙哥，我有点急事，能送我回去一趟吗？”阿初伸手抓住了龙涛的手臂，顾不上和龙珑打招呼，龙涛一看知道出事了。
　　“行，荣老弟，我送你回去，你们好好跟着小姐，龙珑我等会儿过来接你。”说着龙涛就扶着阿初往自己的车里走，龙珑忙跟了上来，“哎，我说姓荣的，怎么这么没礼貌，没看到我吗？大哥，干嘛留我一个人下来啊，你让司机送他回去不就行了？”龙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荣初不理她让她心里很不舒服，她的大小姐脾气上来了。
　　“龙哥，龙珑说的对，让司机送我回去就行了，就不麻烦你了。”阿初急着赶回家，没有在意龙珑的态度。
　　“不行，你这样子我不放心，龙珑听话，让人看笑话。”龙涛说着就挥手让司机下车，他不想让其他人和“荣老弟”的大哥多接触，他要自己送阿初回去。
　　“什么叫让人看笑话？！难道他的事比我的重要？！”龙珑也火了，突然冲到阿初的面前，伸手就想拉住他，阿初转过身看着龙珑，龙珑突然呆住了，为什么他的眼神中这么悲伤？龙珑突然一阵心疼，这双眼睛是怎么了？前些天还那么温柔的笑着看着她，今天怎么满眼说不出的伤感。
　　“对不起，我真的有急事，不是故意不理你的。”阿初轻轻地说道，他真的没有力气再去多做解释和掩饰了，如果雅淑和孩子出事，他不会原谅自己。
　　“对、对不起、我、我不是对你发火，你、你别难过！”龙珑突然有些恨自己，自己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要为难他？“大哥，你赶紧啊，还不快送他回去！”龙珑突然对着龙涛发起火来，龙涛一愣但是也没时间弄清楚这个妹妹到底是唱哪一出了。
　　一路上阿初都心神不宁的，跃春这句留言只是为给自己去松雪街打掩护，可怎么也没想到差点吓死阿初。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龙涛尽量开得快了，“我那个老弟又出事了？”应该不会啊，前天晚上都被阿豹迷晕了，应该不会再出什么事吧？
　　“嗯，他病了。”
　　“什么病？”龙涛担心道。
　　“旧疾复发，龙哥能再快点吗？”
　　“行，你坐好了！”龙涛加踩了油门，能让“荣老弟”躺下的肯定挺严重，他也有些急了。
　　看到跃春过来，阿次看了一眼阿四，略带些责备道：“又是你大惊小怪吧。”阿四笑了笑没做声。
　　“跃春，我没事，我大哥怎么样？”阿次坐起了身，一脸关切地问道。雅淑也看着跃春，跃春放下手中的药箱，打了开来，“放心，阿初没事，阿次你躺下来，让我帮你先检查一下。”
　　“我真的没事了，你不是在瞒我吧？”阿次拦住了跃春的手。
　　“我真的没有瞒你，再说这瞒得住吗？你大哥今天进医院好好的，我离开的时候也是好好的，日本人现在还不敢拿阿初怎么样，你们都放心，晚上我保证阿初能回来，行了吧。”正说着，楼下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屋里人一愣，这个时候会是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