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滩初次风云》猫咪的翅膀

232、亦喜亦忧

　　阿初对武田菊次郎的判断基本正确，但是有一点他说错了，就是武田还是要给南京政府一个表面文章的，否则陈璧君回到南京后乱说一气，武田会很麻烦。所以当下午安然再次派人到医院突然接走荣初和近卫的时候，他都没来得及和跃春交待一下就被带走了。
　　跃春也是猝不及防，都来不及安排人跟踪就看着几个宪兵将阿初和近卫一起押上了车，接到跃春电话的雅淑惊得将话筒都掉到了地上，而后就晕厥了过去，好在一旁站着的阿次伸手抱住了她，阿次拿起电话就让跃春赶紧过来一趟，这是怎么了？难道真的要到最后的时刻了？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变得不可预测，阿次有种深深的危机感。
　　但是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阿次放下雅淑后，立即让阿四联系上小锅盖，相信小锅盖应该不会让阿次失望，让他进仁济医院就是为了监视日本人的行动。昨晚这么好的机会武田都没有动手，今天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行动，而且一起带走的还有近卫，若是武田要杀大哥不会多带一个日本医生过去，难道还是为了前来寻医的汪精卫？
　　照大哥的说法武田昨天设的局不是针对他们的，至于到底是针对何方的谁也不清楚，还有那个日本女军官，从大哥的描述来看就是救龙珑的那个女子，她居然是武田身边的人。昨晚大哥的诊断到底阻止了什么样的行动？阿初告诉了阿次所有的事，唯独隐瞒了杜旅宁的事情。
　　阿初和近卫一坐上车就被蒙上了眼睛，近卫在上车的一瞬间已经看到了安然就坐在副驾驶座上，他实在不敢相信这个他深爱的铃木小姐会这样对待他，他有些气愤地问道：“你这是要带我们去哪？”
　　“别多问，这是将军的命令。”安然也不想，可是这是武田的命令，她不能不执行，而且还得执行得不折不扣。
　　“你、你、你怎么变了这么多？”近卫有些伤心，这不是他认识的安然，当年在帝国大学的时候，虽然安然冷傲，可是很善良，不是现在这样的不近人情。
　　“是人都会变，学长难道你没有变？”
　　“在黑暗中本就寂寞了，你们还要用我听不懂的语言交流，是不是也太过分了些？”一旁的荣初突然插嘴了，还带着些调侃，“当然如果你们说的是悄悄话，就当我没有抗议过。”
　　听到荣初的话，安然忍不住嘴角露出了笑意，这人实在有意思，换别人早就吓得六神无主了，他居然还能开玩笑。
　　“对不起，荣院长，我刚才是和铃木小姐说点私事。”近卫有些不好意思，忙解释了一下。
　　“哦，那是我不好意思打搅二位了，不过真不是我故意的，实在我也是没有地方回避啊！”阿初继续开着玩笑，安然忍不住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这人嘴有点贫，转念一想也对，毕竟除了医生他还是长袖善舞的商人。
　　“荣先生，看不出你这样被蒙着眼睛，居然还能如此开玩笑，实在让人有些意外。”安然也带着些讥讽地说道，荣初和日本人合作的事情虽然已经在心中有了小小的问号，可是心中还是有着厌恶的。
　　“意外？这个世界原本就充满了无数意外，包括你和我。”阿初一语双关，他也已经从阿次口中得知了这个日本女军官和他的交集，要想尽量混淆她的感觉，就要给她看到多重的自己，没有了清晰的定位就没那么容易区分。
　　听了荣初的话，安然心中一动，“我们之间会有意外吗？”
　　“铃木小姐似乎比我都健忘吧，不过也对，既然是萍水相逢也就当是轻风吹过。”说完阿初就不再说话了，昨晚的教训，言多必失。
　　边上的近卫听得一头雾水，“荣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您认识铃木小姐？”
　　“铃木小姐说认识就认识，她说不认识就不认识，铃木小姐你能告诉我们去哪吗？”
　　“不能！”
　　“那能告诉我们还有多久才到吗？”
　　“荣先生，您的问题是不是太多了？”
　　“如果换做你被人莫名其妙地抓来还蒙上眼睛，难道你不问？”
　　“问有用吗？如果我是要送你去死呢？你还问吗？”
　　“问，起码我得知道我是为什么死的，死在什么地方还有最好能告诉我如何死法？当然我还想知道我离死还有多长时间？”
　　听了荣初这一串的问题，安然终于忍不住了，“噗呲”一声乐了出来，近卫在一旁听到安然的笑声有些傻了，当年他追这个冰美人的时候想逗她一笑那可是千难万难，没想到荣院长几句话就逗乐了她。
　　似乎安然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收敛了，重新恢复了冷冰冰的语气，“荣先生，安静会让你更长寿。”
　　安然听见坐在后面的荣初发出了轻轻地一声叹息，但他没有再说话。他在叹息什么？难道我刚才的话说得太重了？安然的心中不知为何有些愧疚。
　　雅淑的确是怀孕了，阿次听到跃春说出这个结果时，惊喜地看着大嫂，他快要做叔叔了。
　　“跃春，刚才她晕过去了，有问题吗？”阿次有些紧张，大哥不在他就得照顾好大嫂。
　　“放心，雅淑最近估计是没有休息好，加上紧张才晕倒的，不过还是要多加小心，尽量少激动，还有一定要多休息，”说着跃春忍不住笑了，“雅淑，说不定你会给阿初生个双胞胎的，你看他们家有这个传统。”
　　“真的吗？那太好了，就像我和大哥！”阿次开心得像一个孩子似的。
　　“阿次，跃春，能先不告诉阿初吗？”雅淑并没有太兴奋。
　　“为什么？”阿次和跃春都有些不解地看着雅淑，雅淑没有说话，只是咬着自己的嘴唇。阿次明白了，因为他！阿次的心突然痛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了，因为他的坚持，他的亲人都在坚持，现在大嫂有了孩子都不敢告诉大哥，因为不想给他们增加更多的负担和牵挂。“你凭什么也要你们的亲人具有这种自私的能力？”大哥前几天质问他的话突然在阿次的耳边响起，是啊，我凭什么？就凭他们对我的爱？我这是在掠夺他们的爱！
　　“大嫂，”阿次的声音在发颤，“你不能瞒着大哥，让大哥第一时间感受到这种快乐吧！让他可以一直爱着这孩子，我们从小就失去的不能重演，是我拖累了你们，相信我大嫂，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的，相信我。”阿次有些像是对着自己发誓，是的，一切都应该结束了。
　　雅淑看着阿次，她是最清楚这兄弟俩心中的伤痛的，她何尝愿意隐瞒？只是现在这个情况，哎，这孩子来得真不是时候。
　　站在一边的跃春心中也酸酸的，怎么上级还没有回复？不行，他一定要为阿次争取休整的时间，让他和晓江渡过一段平静的日子。
　　车转进了陆军医院，经过大门口时连停都没停，安然将手中的通行证在岗哨眼前晃了一下，岗哨立即立正敬礼，车滑过大门口直开入医院花园后的一栋小楼，阿初和近卫感觉到车停了下来，然后就有两个人搀扶他们走下车，阿初刚想伸手去摘眼罩，就被边上的人重重地拍了一下，“不准动！”
　　“别无礼，这是将军请来的客人，”安然忙阻止道，“荣先生，请稍安勿躁，等会自然会让您摘下来的。”
　　阿初放下手，没有多说话，他尽量地听四周的动静，刚才有一段路很嘈杂，似乎是个很热闹的地方，可是这里又变得很安静，还能听见鸟鸣，似乎周围环境不错。边上的两人半扶半架的将荣初和近卫带进了小楼，磕磕绊绊地上了楼，好像应该是三楼，因为楼梯一共转了三个弯，上了楼往右走，然后就听见开门的声音，自己被带进了屋子。
　　“你们可以摘下眼罩了。”安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阿初和近卫摘下眼罩，房间里的光线不强，窗帘都是放下的，阿初很快就适应了这屋里的光线，空荡荡的啥也没有，他转头看了看近卫，他也是一脸的茫然。
　　安然转身走出，她奉命只是将人带到这里，走出房门后的安然有些紧张，里面的两个人都和她有些或多或少的联系，她不自觉的会担心他们的命运。
　　正在阿初和近卫不知所以的时候，就听见一阵滑轮滚动的声响，然后原来看着好像是堵墙的地方开了一个口子，口子越开越大，原来里面还有房间，灯光要比外面亮些，房间中央是张帐幔都已放下的床，房间里还有一些人，看装束有医生护士，也有侍从，床边坐着一个女子，脸上被帽檐垂下的黑纱遮住了看不清楚，武田有些不耐烦地站在这个女子身边，他从心底里讨厌这个强势的女人，明明是二等公民，却看不清自己真实的身份，总拿着汪精卫夫人的身份说三道四的，殊不知汪精卫也不过是大日本帝国的一条走狗而已。可是表面上武田不得不尊重。
　　看到荣初和近卫走了进来，那个女子微微转过头，看了一眼，面纱后面的眉头皱了起来，怎么？武田就找来这么两个人来糊弄我？
　　“你们谁是荣初？”女子的声音有些尖，像什么东西划过玻璃一样，让人不舒服。
　　“我就是。”荣初的回答让女子更不高兴了，原本还指望边上一个看上去年纪长些的是荣初，结果是这个看上去有没有三十都很难说的年轻人。
　　“武田将军，您是在敷衍我们吗？”陈璧君的声音更尖利了，武田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道：“夫人，您可别小看了这个荣院长，他可是响当当的医学博士，昨天我用人试探了几位医生，结果就是这位荣院长第一时间识破了，而且做出了诊断，所为我今天才请他过来的，边上的医生是他的翻译，当然也是我们大日本帝国数一数二的细菌血液方面的专家。”汪氏夫妻自己带的翻译站在边上小声地替武田翻译着，陈璧君的脸色渐渐地缓和了下来，有些好奇地看着荣初。
　　被这种顶级的汉奸审视，阿初浑身不自在，他抬起手轻轻地咳了两声，借机低下了头，心中暗想，早知道把杜旅宁带来了，他做英雄我也好带走阿次！想到这，阿初忍不住偷乐了一下，都什么时候了脑子里还是想着这些。
　　而被阿初惦记的杜旅宁恰恰就在陆军医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