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滩初次风云》猫咪的翅膀

227、洞若观火

　　武田被荣初的话噎了一下，他说的的确没有错，这个家伙到哪里都似乎能成为引人注目的中心，这几个医生明显地也在附和荣初的话，武田点了点头，站在床边的一个医生从病床上拿起几份报告，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
　　“这是今天早上为这位病人做的所有检查项目，因为考虑到别墅里没有这样的医疗设备，所以提前做的准备，还请各位过目。”近卫将这些翻译给其他医生听，同时从那医生手中接过报告发给其他的医生，只有那个老中医没有接，近卫也不勉强，阿初看了一眼血液报告，资料和前些日子看见的很相似，但有些变化，不过这也很正常。两个骨科专家对胸片更感兴趣，很明显第三第四节胸椎的位置中间有个小小圆圆的黑影，阿初和跃春也凑过去看了起来，然后对视了一眼，阿初的判断是正确的，枪伤弹头留在了体内，时间久了铅中毒。只是这个位置如果取弹头，很可能让病人永久瘫痪，同时会让毒素扩散得更快。
　　床上的病人又一次发出了呻吟声，阿初看了一眼，因为蒙着面看不到脸，可是病人伸出被子外的手引起了阿初的注意，他有些疑惑地又翻开了报告。
　　走到地道口的阿次突然被身后一个人抱住，然后口鼻处就被一块手帕给蒙上了，阿次根本不会想到这个房间里的人会对他动手，所以还来不及反应就觉得一阵头晕，然后就靠在了身后抱着他的人身上。
　　“阿豹，你疯啦，怎么对荣老弟动手？”龙涛被阿四的举动惊呆了，小锅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也愣在边上。阿次还没有失去意识，口中喃喃地说道：“大哥，你骗我。”说完就闭上了眼睛昏睡了过去，眼角一滴泪悄悄地滑了下来。
　　阿四一看阿次已经晕过去了，赶紧拿开那块手帕，阿初用了阿次当年迷晕他的方法，□□。今天晚上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阿次进入别墅的，这就是他的备选方案，如果真的要死一个，这次该轮到他，而不是阿次！
　　“龙哥，你别惊讶，这是老板的吩咐，今天我就冒犯一次荣先生了，我们不能看着荣先生去死，老板会有办法对付里面的人的，您赶紧吩咐下去让他们放烟火开张，也好让里面的老板放心。”说着阿四看了一眼小锅盖，小锅盖非常机灵，马上接口道：“龙爷，您别去了，我去通知他们放烟火，准备开张。”说着小锅盖走出房门，很细心地将房门关上然后离开。
　　“龙哥，安排辆车，万一等会里面真的有动静，麻烦您将荣先生送到安全的地方去，最好是离开上海，你可以先联系俞小姐，让他们两个一起走。龙哥帮我一下，把荣先生扶到沙发上去。”
　　两人将阿次抬到了沙发上。
　　“那阿豹你呢？你去哪？”外面已经传来了烟火的响声，夜空被照耀得很美。
　　“我当然要回来守着老板。”说着阿四看了一眼睡着的阿次，如果真的就这样分开了，心中真是不舍。
　　“你们太狠了，你们这么做万一真有事，将来荣老弟怎么办？！”自从知道阿次的身份后，龙涛也深知大哥在阿次心中的份量。
　　“龙哥，这是没办法的选择，老板也不想，可是我们实在不忍心再看着荣先生自己一个人去扛，您也看到了，他已经是勉强支撑了，换做几年前，我根本不可能这么容易得手，老板心疼，我们也心疼，龙哥，万一我是说万一，今天晚上有什么事的话，您一定得替我们好好地保护他，看着他。”
　　“哎，这对兄弟啊！”龙涛长叹了一口气，“行！我明白的，阿豹你放心，我会用命去保护他的。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等，等里面的情况。”阿四表面镇定，心中也是直打鼓，今天下午当老板说这个计划的时候，阿四起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破天荒地请老板再说一遍，才证明自己没听错。老板唯一担心的问题是阿四有没有把握制服得了自己的弟弟，可是从背后将阿次打晕阿初又不舍得，虽然阿次对他干过。
　　“我想我应该可以，杨先生对我不会有防备。”阿四有些心虚地说道，“老板，您真的确定要这么做？到时等杨先生醒了，咱们怎么解释？”
　　“用不着解释，我是他大哥，他能拿我怎么样？！你放心，他不会对你发火的，有我在你担心什么？”
　　“是，老板！”阿四心中直嘀咕，这次难说。他太了解杨先生了，其他事都可以不计较，但是在执行任务上那可是不能有半点含糊的。不过顾不得了，只要是能救杨先生，事后他想怎么着都行。
　　听到烟火齐鸣的声音，阿初暗暗地松了口气，阿四得手了，楼下的雅淑也舒了口气，他们夫妻早就做了决定，这次换他们来保护阿次。
　　“将军，能让我给病人做下检查吗？”阿初放下手中的报告，现在他的心中已经笃定，更从容了。安然有些好奇地看着荣初，这个人真的很特别，似乎完全进入了医生的状态，完全看不出一丝唯利是图的商人气味。
　　“当然可以。”武田看了一眼自己的副官，佐佐木大佐引着荣初跃春他们走到了病人边上，然后就退开了，安然注意到佐佐木靠近了阳台的门，明白了，阳台上有埋伏的人。怎么办？如果这里面真的有自己的同志，该怎么给他们提个醒？
　　安然捂着嘴咳嗽了几声，近卫立即看着她，“对不起，将军，咳咳……”安然似乎咳嗽得有些厉害。
　　“铃木小姐，您怎么了？”近卫终于没忍住，走了过来关心地问道：“咳咳，学长，我没事，这里空气有点闷，咳咳。”安然的脸有些红，房间里人多的确有些气闷，近卫一听就想走过去开阳台的门，被佐佐木伸手挡住了。近卫有些不满地看着佐佐木，刚想开口说话，安然走了上来，拦住了他。
　　“对不起将军，咳咳，他是我的学长，还请您别见怪，咳咳，学长，我真的的没事，过一会就好，您还是先去看病人吧。”希望自己的同志能从佐佐木的反应中看出蛛丝马迹吧，安然捂着嘴又轻轻地咳了一会，才慢慢地停止。
　　如果现在在房间里的是杨慕次，以他和安然的接触加上刚才佐佐木的反应，阿次一定会觉得奇怪会留意到这其中或许有玄机，可是今天在房间的是荣初，他对安然没有任何的概念，所以并没有在意阳台的门为什么不能开？这种阴差阳错对于今晚的阿初反而是好事，他不会因为这些而分心，他只关注在眼前的病人身上，能阻止杜旅宁行动的就是看穿病人的真实身份。
　　病人露在外面的手吸引了阿初的注意力，他戴上手套轻轻地抬起了病人的手，仔细地检查了起来，过了一会放了下来后阿初又掀起了被角，用手捏了捏病人的小腿，然后放下被角，退到了一边，脱下了手套，一脸的淡然。
　　其他几个人还在认真地研究着，尤其是那个老中医正在非常仔细地把脉，还时不时地点点头，两个骨科医生很小心地检查着病人的胸部，轻轻地东按按西压压的，床上的病人时不时的痛苦地呻吟着，跃春试验了一下病人的神经末梢反应，已经明显比正常人差很多，甚至没有反应了，这个病人其实已经处于半瘫痪状态了。
　　杜旅宁和他的敢死队员已经站在了三楼楼梯口和主卧的门外，就等着最佳时机冲进去解决床上的人了，杜旅宁不停地告诉自己，冷静冷静，他需要等待一个最佳时机，否则牺牲就白费了，现在里面的人太多，混乱中会失去目标。
　　杜旅宁忽略了一个细节，下午二楼三楼是不允许特务上来的，可是到了晚上却通知由他们来负责安全，若放在往日杜旅宁一定会注意到这个不同寻常的细节，可是杜旅宁也是人，最大的目标就在离自己十几米的之外，兴奋紧张之下他忽略了这个武田故意放出的漏洞。
　　如果将来的某一天武田发现那晚在别墅里他的计划是如此的成功，地下党、军统包括76号的内奸都已经被他圈进了网里，可是最后却是被一个医生用他的专业给毁了，他还会邀请荣初吗？当然这个真相武田或许永远没有机会知道了。
　　“将军，我们能下楼了吗？”早就站在一边的荣初突然发话了，其他几个还在琢磨的医生有些意外地看着他，那个老中医忍不住露出了轻蔑地表情，毛头小子，仗着几年洋墨水就人五人六的，真的到了坎节上露馅了吧？这种病岂是你能看得明白的？
　　“哦？荣先生已经看完了？”
　　“不用看，我从来不浪费时间在这些无聊的游戏上！”荣初的话一出，屋内的人都吃了一惊，跃春也有些意外，不是说好了做个纯粹的医生吗？怎么突然又变了，床上的确是个中了枪伤的病人。
　　“无聊游戏？荣先生，请你说话客气一点，这病人是我非常重视的一个朋友！”武田的口气严厉起来。
　　“那就是您重视的朋友提供给了您虚假的病例！我绝对没有冒犯的意思，他的确是受了枪伤，但是时间并不长，而您让铃木小姐给我们看的病例却是一个顽疾在身缠绵病榻数年的一个病人，这点我应该不会看错吧？所以将军，如果今天来诊断的是这位病人，我荣某也不会有什么意见，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做手术，取出子弹，当然风险会很大，这里有两位骨科医生，他们比我更有发言权，至于其他的荣某并不能帮什么忙。如果这位不是您的朋友，那我说这是无聊游戏应该也没错吧？您费这么多心思请我们过来，难道就是为了会诊一个刚刚中了枪伤的病人？”
　　听着荣初侃侃而谈，武田心中有火却不能发，他没有料到他找的替身这么快就给荣初识破了，如果这个屋里有他要网的鱼，也应该收手了。沉默了一会，武田慢慢地说道：“荣先生，你真的让人猜不透，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看出来这是替身的吗？”
　　听了武田的话，还在搭脉的老中医讪讪地收回了手，阿初微微一笑，“这个病人四肢出卖了真相，一个久病在床的人是不会有这么紧实的肌肤，而且他小腿的肌肉还是很有弹性的，其他的就不用多说了吧？“连近卫心中都惭愧了一下，他的确没有去留意这些细节，只有跃春明白阿初为什么会这么快就判断出来，当初为了掩饰石井的死亡时间，阿初花了不少时间去研究身体变化，都快成半个验尸官了。
　　“将军，还有什么要问的吗？”阿初静静地看着武田，安然看着这样的荣初，心中不知怎么有种异样的感觉，这种从容似曾相识，对，哥哥，哥哥身上也有这种淡定从容的气质，这样的人这样的态度怎么会是个卖国求荣贪生怕死的人？安然心中打起了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