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滩初次风云》猫咪的翅膀

223、“伤害”

　　跃春已经打听到了，这次大概一共有六位医生接到了邀请，除了阿初、近卫还有他自己外，还有市立医院的两位骨科专家及济世医院的一位老中医，都是行业内翘属，单从这份名单来看，似乎真的就是一场专业聚会，这让跃春的心稍微安定了些，他从心底里担心明天真的有行动，这就意味着上海地下党工作的一个大调整。
　　晓江这两天一直在等重庆方面的消息，可是很奇怪的是居然非常安静，难道她发出去的病例以及武田的动态对军统而言没有任何价值？不过没有消息应该是最好的消息，晓江心中非常清楚，如果真的这次阿初会遇到危险，而且还有雅淑和跃春身陷其中，那阿次一定会去替换，而不论用何种方法想要都全身而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此次的行动阿次坚持不让晓江参加，不仅仅是因为想要保护晓江，而是必须需要留下一个能够全盘掌握情况的人，这个人选除了俞晓江不做第二人考虑。
　　武田期待的就是对手这种看不清情况的紧张和无奈！他的网就快要织好了，就缺最后一块鱼饵，他命人召来了丁默村，自从李士群死后76号被分解之后，他还是第一次召见丁默村，武田并不信任76号的人，有一个李士群就必定有其他的李士群，他相信在汪伪政府中有大量的脚踩两条甚至三条船的人，可这对武田而言并不是关键，他要做的只是打击对手，战局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再去争取这些随时都会倒戈的力量愚蠢之极。
　　武田让丁默村负责明天晚上的别墅保卫工作，因为只是一些医生的聚会同时给一个有些身份的病人会诊而已，并不是太重要，宪兵队就不出动了，所以就以76号的人员为主，就请丁主任辛苦一下，明晚结束后病人就会返回南京。
　　虽然丁默村已经留好了退路，可是现在还是在日本人的手下做事，能被新主子委派任务这说明武田对他还是信任的，况且他另外还有个主子正需要他的协助，现在让他负责保卫工作正中下怀。至于事后怎么脱身，重庆的主子已经帮他安排好了，只要这次成功了，立即将他转移到后方同时委任他为将来的上海接收大员，丁默村就可以从一个汉奸摇身一变成为抗日有功人员。
　　看着丁默村轻松离去的脚步，武田冷笑了，早在南京的时候他就听说过丁默村长袖善舞为人低调，这次李士群和戴笠的信居然会这么巧被丁默村搜到并直接送给了影佐，时间恰到好处，武田倒想看看这次丁默村又会扮演什么角色？如果有异动，76号将彻底消失！这是武田给南京政府的一个台阶，这些走狗在你强盛的时候是可以对主人摇尾效忠，但是当主人颓败的时候，这些走狗将是反咬你最凶狠的敌人！
　　武田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一个内线号码，叮嘱了几句后就放下了电话，小野将军的车队明天中午就要抵达了，他将会亲自去迎接。而后就等着晚上的好戏了！他坚信自己的安排一定已经让很多人寝食难安了。
　　武田这点没有猜错，第一个跳起来的就是他最好奇的对手，荣初！只是这次荣初是对着武田真正的对手杨慕次上校大发雷霆！这个场面和阿四预想得基本一致，当阿次将他的计划告诉老板的时候，老板沉默不语，客厅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连和小姐都不敢插话，因为谁都明白如果阿初答应了阿次的计划意味着什么？没人敢想象阿初该如何再次接受这样的选择？！连一向了解他的跃春也不知道，他有些担心的看着这兄弟俩，可是阿次的计划是风险最小的，以阿初的身手想要制服武田简直是天方夜谭，而雅淑和他几乎没有机会能靠近武田。
　　阿初铁青着脸死死地盯着阿次，他已经在尽量地压抑自己了，甚至背着阿次用交换的方式去求跃春，唯一的目的就是要救这个弟弟，可是现在这个混蛋又将一个看似可以选择其实别无选择的难题丢给了他，他不答应就是要让所有的人一起冒险，他答应就是要忍受自己先逃生而将亲人留给敌人的煎熬！阿初捏紧了自己的拳头！就在昨天兄弟俩在书房里的拥抱好像就在前一分钟，可是现在这个混蛋就将自己摆上了火炉上煎烤，阿初死命忍住，阿次看到了大哥眼神中的恨，他的心在抖，可是他别无选择。
　　“大哥，对不起。”
　　“你！”阿初用手指着阿次，冷冷的但是满含怒意地说道，“最好给我保持安静，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大哥，我……”阿次的话没说完，阿初的拳头就挥了过来，刚好打在阿次的下巴上，阿次一个踉跄，往边上退了两步，屋里的人都惊了，雅淑和跃春忙过来想拉着阿初，阿四赶紧扶住了阿次，阿次稳了稳身体，轻轻地推开了阿四的手。
　　“你们都给我闪开！”阿初怒气未息地指着雅淑和跃春，“今天我就是要教训一下这个混蛋，你们谁也不准劝，今天我是以杨家长子的身份教训他，和你们都无关！你！”阿初再次指着阿次，“我刚才的话没听见吗？如果不服，尽可以和我动手，你最好今天能把我给撂倒在这里，倒也省了我操心费力，明天你也不用麻烦和我换来换去，你直接进去就是了，怎么样？这样做是不是更干脆？！”
　　阿次不吭声，这回大哥是真动怒了，如果换做他，估计自己的反应会更强烈。
　　“阿初，你先别激动，这只是阿次的计划，或许明天什么事也不会发生……”跃春实在看不下去了，还是忍不住地劝道。
　　“夏跃春，我刚才的话难道你没有听见吗？这是我们杨家的私事，和你们的组织没有关系！”阿初从来没有这样和跃春说过话，跃春看了看雅淑，两个人的眼神中都流露出担心和怎么办的惶恐，这是这么多年来阿初第一次真正的发火，也是第一次真正忍心对阿次动手。
　　“我不管明天是否会发生什么，你能想出这个计划让我来做抉择，杨慕次上校，我真的要谢谢你，我的命还是成为了你计划中的一部分，我荣初何其荣幸，能被你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这么关照？！“阿初的话充满了讥讽和愤怒。
　　“阿初，你别这样！”雅淑不忍听下去了，这种话对兄弟俩都是最深的伤害，“阿次，你大哥是气胡涂了，你别……”
　　“不，大嫂，我是该骂，你就让大哥发泄一下吧。”阿次有些倔强地站在那里，有一丝血迹慢慢地从嘴角渗了出来，看来是嘴角被撞破了，可阿次觉得这血是从心里滴出来的，大哥眼中的恨让阿次心痛。
　　“我如果不答应，你会怎么做？”
　　“大哥你会答应的。”阿次慢慢地回答着，他和大哥之间已经不需要过多的解释。
　　“你是吃定我了是吗？就像你今天料定我会揍你一样，对吗？”
　　“对，我知道这样的选择对大哥是种伤害甚至是羞辱，如果换做我也许会揍得更狠！”
　　“你想过我的将来吗？如果明天你们出事的话？”
　　“我想过，大哥会活得非常艰难和痛苦，可是我知道大哥的内心要比我坚强，就请大哥再原谅我一次，我又一次选择了更简单的道路。”
　　“坚强？你懂什么是坚强吗？我曾经以为你们都是疯子，后来认为你们是了不起的战士，也理解你们为了理想可以抛下亲情但很崇高的自私，可是你们凭什么要你们的亲人也拥有这样的自私能力？你凭什么认为我比你坚强？！”
　　“因为你是我大哥，因为你比我更了解这个世界上的情感，因为大哥你比我更能给予他人温暖，所以我相信大哥会有更多的力量支撑自己活下去！”
　　雅淑和跃春听呆了，他们兄弟俩的对话怎么身份好像反过来了，阿次的从容更像往日的阿初，而阿初的激动更像是阿次，难道真的是因为双生子的缘故？
　　“你真得忍心？”阿初看着阿次嘴角的血迹，心很疼。
　　“不忍心！如果可以，我更愿意和大哥一起共生死！”阿次微笑着看着阿初，大哥能问出这句话，就说明大哥已经接受了他的想法，这点上阿次永远不会看错的，大哥和他一样的正义及责任感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阿初看着阿次没说话，而后转身离开了客厅进了厨房，不一会里面传来了叮呤当啷的声响，客厅里的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阿初在里面做什么，可是又都不敢去打扰他，只有阿次走到沙发边上坐了下来，下巴这里有点疼，嘴角的血倒是没有再流了，阿次用手指擦了擦血迹，雅淑想上来看一下，被阿次挡了，“没事，大嫂，大哥不会真揍我的。”
　　“谁说的？我今天就是真揍！”从厨房走出的阿初手里拿着一些东西走了过来，坐到了阿次身边，“我刚才揍到哪了？”
　　“这儿，”阿次一指自己的左侧下巴靠近嘴角的位置。
　　“你不会躲？”
　　“躲了你会更生气，揍我一下大哥心里会舒服些。”
　　“你就这么想被我揍？”
　　“是，从小到大如果有个哥哥管教，应该是件很幸福快乐值得回忆的事。”
　　“我看来不止是上辈子欠你的，大概是几生几世都欠了你的，别动。”阿初不知包了个什么东西，热热的，轻轻揉着阿次被揍的地方，其余三人一看悄悄地走了出去，让他们兄弟俩好好相处吧。
　　“大哥，不管会发生什么，我只求你别恨我。”阿次由着大哥帮他揉伤口，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再让自己恣意地享受一回大哥的关爱吧。
　　“你明知道我会恨，你还敢做这个决定？”
　　“大哥，你知道吗？今天是我最害怕的一天，我第一次有这样的想法，如果我不是你弟弟就好了，起码这样我就不会有机会失去我的大哥。”阿次轻轻地说道，可阿初听出了他语调的颤抖，阿初的手也抖了一下，热热的东西已经慢慢地变凉了，阿初换了个小毛巾重新敷在了阿次的嘴角处，这次是冰冰的。
　　“我是恨，可是我不是恨你，而是恨我自己，为什么在你面前我总是一个追赶的角色，而你总是留个随时都要远去的背影给我，这种滋味你没有尝过，就在我以为我可以和你并肩的时候，你却又一次将我留在了身后。可这种恨是你强加给我的，而且不只一次。”
　　“我明白，所以我才害怕，”阿次伸手自己按住了小毛巾，阿初放下了手，有些无奈地看着阿次，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对待眼前这个家伙了，心疼之外还能说什么？他在自己面前越来越多地会流露出依赖和不舍的一面，这说明阿次的内心在慢慢地修复失去的过往，他在渐渐地敞开自己接受关爱和付出感情，可是他的职责却又是需要他如此得成熟老练和果决冷静，这使得现在的阿次更让人心疼，他的矛盾纠结越来越沉重。阿初在心中暗暗的叹了口气，“还疼吗？”
　　“我没事，”阿次放下手，下巴嘴角处的肤色已经恢复正常，“大哥，你的手劲是真的不行，以后有机会还是让我教你点格斗技巧吧。”
　　“我才没功夫练那个玩意，有你和阿四在，我还担心什么？”阿初也故作轻松地回道，这种情况在他和阿次的谈话中越来越多，遇到绕不过去的问题就试着用轻松的话题岔开，这或许也是他们的默契。
　　“明天需要我怎么配合？”阿初无法逃避的问题和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