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滩初次风云》猫咪的翅膀

218、暗道

　　小锅盖有些瘦小，可是眼神很亮，一看就是个机灵的家伙，龙涛就像是他的养父，从小就跟着龙涛，年龄比龙珑还小两岁，可是世故阅历却比很多中年人都老练丰富，从小在帮派里混的小锅盖若不是龙涛管着他，还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后来龙涛送他去读书，闹得学校鸡飞狗跳，其实他就想留在龙涛身边，他不想离开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所以当他被学校退学后，乐得一蹦三尺高，龙涛见了叹口气，只好随他了。
　　进了仁济医院的小锅盖很尽职，因为老大交代他这家医院的院长是他过命的兄弟，对待荣先生的事就要像对他一样上心！小锅盖就一个原则，谁对老大好，他就对谁好！就是这份忠心才让阿豹说小锅盖是龙涛的宝贝。
　　看着自己的宝贝要进密道，龙涛心中也很紧张担心，他再三交代小锅盖，只是去探路千万别多事，其他的他不担心，他最担心地就是这个小锅盖常常会做些出人意料的事，平时也就罢了，可是今天非同小可，万一出点事？
　　“龙爷，求您了，您都说了十几遍了，再说下去我都要胡涂了，您是让我去啊还是不让我去啊？我都要听睡着了，”小锅盖满脸地不在乎，不就是去探个路吗？至于么？
　　“你少嬉皮笑脸的！”
　　龙涛的脸色一整，平时他可以任由小锅盖玩闹，今天可不行，这里面还牵涉着荣老弟重要的事情。“今天晚上如果你给我出一点纰漏，我赶你出门！记住没有！”
　　“是，老大！”
　　小锅盖也收起了嬉皮笑脸，他心中其实有数。“您放心，我绝不会误事的，您等我好消息吧。”
　　说着小锅盖紧了紧身上的绑绳检查了一下工具，人影消失在窨井盖下，几个工人正在挖掘边上的路面，说是酒楼下水道被堵住了，需要疏通，道路暂时封道，因此需要连夜赶工。
　　地图早就记在心中了，到了窨井下方的小锅盖掏出手电晃了晃，就见自己的右手边有个入口，差不多一人高，看来地道的口子就在这儿，既然哈同是为自己准备的，这个密道不会太小，小锅盖有些偏瘦小的身形在里面倒是游刃有余，往里面走了大概十米，就有个转角，小锅盖掏出地图对照了一下，没有错，掏出笔在上面打了个勾，继续往前走，空气开始混浊起来，虽然窨井盖下午就打开了，可是通风依然是个问题，早有准备的小锅盖掏出口罩戴上，起码可以挡一些浮尘，地道里越来越阴冷可是并不潮湿，因为都用青石镶嵌着，小锅盖忍不住地拍了拍墙面，很坚实，看来这个哈同真地是下血本了。
　　龙涛在酒楼里来回转悠着，悬着心地感觉可真不好受，他时不时地探出头看向马路中央，他的几个手下还在那里装模作样地施工，井口还没有动静。
　　同一时间阿次也有些焦躁，阿次觉得这种等待消息的不安要比他自己去行动还折磨人。阿四已经悄悄地把情况告诉了老板，阿初并没有多说什么，他也知道这种时候劝也没用，不过心里还是比较安慰的，这个弟弟没有以前那么认死理，开始学会听人劝了。
　　“阿次，能和我聊聊吗？”
　　阿初倒了两杯红茶进了书房，将一杯递给了阿次，阿次伸手接过，有些奇怪地看着大哥。
　　“大哥，你要和我聊什么？当然可以。”
　　“好。”
　　阿初坐在了阿次的对面，将自己手中的茶杯也轻轻地放在了桌上，很认真地看着阿次。“我都听阿四说了，你有些怪他，对吗？”
　　“不，我没怪他，他是担心我，只是我不太习惯这样被人保护。”阿次挑选着字眼。
　　“不是保护，应该是被威胁，对吗？”
　　阿初微微笑着，阿次愣了一下。
　　“嗯，有点，阿四已经不止一次用大哥你来阻拦我了。”
　　“有用吗？我是说以前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听了阿初的话阿次笑了笑，可是没搭腔，浅浅地喝了口茶，红茶很香。
　　“阿次，作为我们谁都不希望你再去犯险，因为我们太在乎你。”阿初平静地说着，阿次点点头，“然而我们又都义无反顾地去支持你，因为你的职责所在，可是我希望你能学会适当地放手，有些事是可以让身边的人分担的，与其让我们在你身边干著急，为什么不让我们一起来帮你？比如这次，我相信阿四也能做得很好，这个你不否认吧？”
　　阿次咬了咬下唇，没答话，大哥说得有道理，可是就如他对阿四说的，他无法让别人去冒险。
　　“你今天晚上很焦躁，因为有人在执行任务，你告诉阿四你无法让其他人替你犯险，换个身份想，如果你只能是我，而我只能是杨慕次，你会怎么样？”听到阿初这么说，阿次先是愣了一下，这什么意思？然后就明白了，他会和现在的大哥一样看不得杨慕次一次次的身陷险境。
　　“阿次，我不是一味地担忧或是仅仅作为一个大哥的身份希望弟弟安全，因为这个对我已经不是问题了，在你失而复得之后，我早就想过了，将来绝不会给你机会再让你因我而死，如果命运真的只能让我们活一个，那我不会让它得逞的，要么我们一起活，要么我们一起死，老天爷决定不了我荣初的命运，我也不允许它决定你的命运！”阿初似乎在说书里的故事情节，而不是自己的生死，阿次无话可回，还能说什么？
　　“你的自私很让人痛恨，你明明知道这样的选择会让活着的我生不如死，可是你还是要让我活着，你问过我怎么想的吗？我有时很想让你尝尝这种滋味，可是我没有你那么狠，我不忍心！”阿初似乎有些激动，语调开始有了波动，阿次端起茶杯送到了大哥的面前，阿初接过喝了一口，看了一眼认真倾听的阿次。
　　“阿次，让我们都慢慢地学会正常地相处，我们不要总想着要补偿要成全好吗？这样你我都会很累，我从小在荣家长大，亦主亦仆，其实并不清楚该怎么做一个大哥，这些年对你的心情是从后悔、心疼还有补偿开始的，久了或许成一种习惯了，你一有风吹草动我就会如临大敌，这或许也给你造成了负担，反而来让你会更在意我的安危和心情。”这几天阿初真的想了很多，他需要给自己也给阿次一个空间慢慢地正常地释放情感。
　　“阿次，如果不是你认为阿四说地有道理，难道你真的会因为他要告诉我而改变你自己的主意吗？”
　　“不会。”阿次小声但很肯定地回答到。
　　“很好！这才是让我为之骄傲的弟弟！”突然听到大哥这么直接地称赞，阿次错愕了一下，然后忍不住笑了。
　　“大哥，我不听你的话你反倒高兴？”
　　“如果对的不听，我揍你，可是如果你真的是因为怕我才听我的，我揍我自己！”
　　“为什么？”阿次有些不解了。
　　“这说明我管教你失败。”阿初忍不住笑了，心中暗想不管怎么说都是我在管教你！哎，刚一本正经地谈一会儿话，这个大哥马上现了原形，阿次心中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
　　“大哥你怎么知道？”问出后阿次就后悔，不打自招不是第一回了。
　　“废话，否则我怎么做你大哥？！”阿初不无得意。“阿次，等日本人被赶走后，你有什么打算？”阿初突然转了话题，阿次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先喝光了杯中的茶，然后静静地说道：“听从组织上安排。大哥，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聊聊，对了一直也没告诉你，最近大家都忙，你在瑞士的那个账户我应该操作得不错，最近战局越来越明朗化，我担心小日本会来一次最后地疯狂，你看要不要最近将资金再集中转移一次？”
　　“大哥说地对，我差点疏忽了，这两天我和晓江会好好整理一下，将荣氏企业的资金重新做个调整，另外我在考虑是否可以请荣大少爷回来？”
　　“现在？”阿初不太有把握。
　　“不，荣大少爷的安排需要征得组织上的认可才行，只是我有这个考虑，我有些担心时局变化会超出我们想象得快，明天我想去一下荣公馆。”
　　“做什么？”
　　“在荣大少爷回来之前，我需要确认一下荣公馆所有人员的身份，以免有第二个老王，我们有太久没有过去了。”
　　“那也应该是我去。”
　　“不，大哥，为了安全起见，以后除了我无法替代的医院外，其他地方都由我出现，否则我们的漏洞会越来越多，你放心荣公馆这里我不是第一次去，不会穿帮的。”阿次微笑着看着大哥，阿初渐渐地流露出怀疑的神色。
　　“阿次，你有事瞒着我！”
　　“没有。”
　　“不对，阿次，告诉我实话，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你别忘记我们是孪生兄弟，我能感觉到。难道到了现在你还是坚持有事自己扛？如果真是这样，你就太让我失望了。”阿初双手压在桌子上，严肃地看着阿次，很明显眼前这个家伙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和犹豫。
　　“你说不说？相不相信我真揍你？！说！”
　　“大哥，日本人没有多久可以蹦跶了，接下来就很可能是你上次所说的内部争斗，我的身份注定了还是双面潜伏人员，而你和大嫂就不能再留在上海，必须离开，军统不会容你，所以我需要将大哥你所有的身份都接过来，你和大嫂必须在战争结束前离开上海，在我确认你们安全之前，上海就必须还是要保持荣初和杨慕次共存的状态，到时医院那里我想跃春可以帮我掩饰的。”
　　“你说完了。”阿初松开了撑在桌面上的双手，将身体重新靠在了椅背上。
　　“嗯，暂时就这些，大哥你别生气，这只是一种考虑。”
　　“你考虑得很周到，我为什么要生气？你想把我和雅淑送到哪？”阿初口气平静地有些瘆人，阿次心中微微一抖。
　　“大哥你想去哪？”
　　“这个我就不想操心了，都交给你吧，想好了通知我一声就行。”说着阿初站起身就要离开，阿次赶紧站起来拦住了大哥。
　　“不，大哥，你别误会，我不是要替你们做主或者是再一次要自己扛下所有责任，可是如果等杜旅宁他们重新回到上海，这会是我们必须要面对的问题。”阿次有些着急，很明显刚才他说的话伤了大哥，如果阿初对他发火阿次倒安心，可是这么平静地反应让阿次感到害怕。
　　看着拦着自己着急的阿次，阿初一时拿不定主意是该宣泄心中的怒火还是继续这样冷淡？哪种他都不愿，可是眼前的这个家伙有时真地能把人逼成这样，他要的谈话不是这样的，阿初深呼吸了一下，平静了一下情绪。
　　“这个话题以后再谈，现在最重要的事是面对武田，你放心我真地了解你的苦心，所以我不会怪你，别多想了，明天去荣公馆小心些。”
　　看着离去的大哥，阿次呆呆地坐在沙发椅上，身体沉沉地靠着椅背，同进同退同生同死，他不敢奢望也不敢接受！如果注定要留下一个人来面对敌人，只能是他自己。
　　“大哥，对不起，我说过我不会放手的。”阿次喃喃自语道，走下楼梯的阿初似乎感觉到了，停住了脚步，转过身看了看阿次的房间，轻声说道：“你这个混蛋，我说过我绝不会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