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滩初次风云》猫咪的翅膀

217、前夕

　　刚从极斯菲尔路76号走出来的安然，被外面的阳光晃了一下眼，她抬头看了看，难得的冬日暖阳。她今天是奉武田将军的命令前来通知行动科三日后配合别墅治安及防卫工作，然后她还得替武田去约见正金银行的襄理水井英吉，坐落在外滩24号的正金银行是日本唯一可以操作外汇的银行，日本政府给予特权并出资，在天津、汉口、大连、奉天及北京等地都开有分行，是日本战争武器的重要资金来源。
　　安然清楚武田约见银行襄理，一定是为了财富转移的计划，她有些兴奋，到上海都快半个月了，终于开始有了一点点的眉目。
　　正金银行非常好认，欧洲古典风格的六层花岗石大楼，在外滩算是一道风景，安然开着车远远地就看见了银行大楼，人潮涌动的外滩仿佛让你置身万国博览会，各种肤色的人在往来穿梭，安然将车停在了大楼门口，门口的警卫刚想过来赶，看见走下来的是一个军官，立马改了态度，对着安然哈腰赔笑。安然没搭理他，径直走进了大楼，一问这个襄理水井英吉在五楼办公，安然进了电梯上了五楼。
　　“夏主任，您好。”正走在医院二楼走廊上的跃春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雪影小姐，你怎么过来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哦，不是，今天我是陪我同事过来的，她腿受伤了我送她过来的，刚好看见您经过，上次真谢谢您了。”雪影看上去有些单薄，脸色也不是太好。
　　“雪影小姐，你自己要多保重，看样子你的精神也不怎么样，要不我帮你再看看吧。”
　　“不，不用了，谢谢夏主任，您刚刚说精神也不好，难道是荣……”雪影突然住口，像做错事了般地看了看四周，她记着夏主任说过别在医院里讨论他的事，看到雪影这样，跃春心中没来由地痛了一下，这个单纯的姑娘爱上了一个影子，爱地这么深这么纯，晓江的未来是未知数，难道雪影也是？
　　“雪影小姐。”跃春想劝一下。
　　“您叫我雪影吧，就和阿四哥一样。”
　　“好，雪影，你不用担心，他很好，真地很好，他也很关心你，就是他让阿四回去看你的，你是个单纯的姑娘，他把你当妹妹一样地关心。”
　　“夏主任，您别说了。”雪影有些涨红了脸，“我知道的，我没有别的想法，只是觉得他是被我拖累了，所以才问的，您放心，我不会乱说话的。”
　　“雪影，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一向伶牙俐齿的跃春突然不知道怎么才能安慰面前这个痴情的姑娘了。
　　“我明白的，真地明白的，您先忙吧，我去看看我的同事。”说着雪影就要转身离去，没想到和后面刚好走上来的人撞到了一起，雪影往后一仰眼见着就要摔到地上了，跃春一把抱住了她，等雪影从慌乱中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倒在跃春的怀里了，她赶紧站好，脸涨得通红，跃春心中也有些怪怪地感觉。
　　“对、对、对不起。”说着雪影的眼泪就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吓了跃春一跳。
　　“雪影，你怎么了？没事吧？”不知道是跃春的话触动了雪影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雪影的泪水控制不住地落下来，走廊上其他的人已经开始注意到这里，对着这里指指点点的，雪影哭地更凶了，跃春有些不知所措。
　　“雪影，要不你先到我办公室去坐一下，是哪里不舒服吗？我帮你检查一下，好吗？”跃春的安慰让雪影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慢慢地收住了眼泪，有些哽咽道：
　　“不是，夏主任，我、我只是觉得自己怎么这么笨！老是连累人。”
　　“雪影，你怎么会这么想？”
　　“就是笨，不是连累他就是麻烦您，我做什么都做不好，”说着雪影的眼泪又下来了。
　　“来，雪影，你跟我来，到我办公室喝杯热茶稳稳心情，你没有做错任何事，千万别这样钻牛角尖，如果你信任我，就把你心中的委屈告诉我，可以吗？我不收你诊金。”跃春最后一句话让雪影噗呲笑了出来，眼中带泪可是笑颜如花，跃春忍不住地一晃神。
　　“雪影，你笑了就好，怎么样，我这个大夫还不错吧？”
　　“您是好人，谢谢您，我没事了，耽误您这么长时间，我先走了。”
　　“好，雪影，如果以后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你可以来找我，别憋在心里。”
　　“嗯，知道了，那再见了。”
　　“嗯，再见。”看着雪影单薄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跃春发了会呆。
　　从正金银行走出的安然愣了两分钟，将车转向了边上的南京西路，她也解释不清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或许她的心底还是放不下那件旗袍吧？安然没有目标地开着车但其实下意识地在开往霓裳，突然一个熟悉的影子让安然一个急刹车，是那件青花旗袍，就挂在刚刚路过的店橱窗里，安然侧头望过去，“初见”，怎么上次来没有见过？这个店名很特别，的确是初见，安然将车停到了路边，走了进去，门口挂的铃铛发出清脆的敲击声，就听见一大堆还没整理好的面料后面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
　　“对不起，我们还没正式开张呢，要买衣服还得再等几天。”这声音听着有些耳熟，可是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我想问问你橱窗里的旗袍卖吗？”
　　“旗袍？那件不卖，她有主人的。”说着从面料堆后面站起一个女孩，是她！安然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气，怎么又是她？难怪觉得刚才的声音有点耳熟，只是今天没有那么盛气凌人了，所以一时没听出来。
　　“怎么是你？太好啦，我一直在等你！”龙珑兴奋地从布料堆中冲了出来，脚下没留神被一块面料给绊了一下，人就往前扑了一下，安然下意识地伸手一拦，龙珑才没摔倒，还没等站稳，龙珑先抓住了安然的手。
　　“这次你不能跑了，我告诉你，这旗袍我是一定要赔给你的！”
　　“你真地很奇怪，你不是很讨厌我吗？我是日本人。”
　　“这是两回事，旗袍是我弄坏的，这是我不对，可是我还你旗袍不代表我原谅你们日本人，你明白吗？”龙珑瞪着大眼睛看着安然，安然心中忍不住有些喜欢眼前这女孩了，通透如水。
　　“那我一定不收呢？”安然很少会这样和人交谈，可是眼前的女孩让安然心中难得地感觉到了快乐。
　　“为什么啊？你不是很喜欢这件旗袍吗？就当我谢谢你那天在街上救了我，这总可以吧？如果你真地一定不要，那我把钱赔给你吧。”龙珑挺不解地看着安然。
　　“好吧，我收下了，这总可以了吧。”安然嘴角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那太好了！你等等哦。”龙珑说完也不等安然回话，就找来了一个店员一起帮着把模特身上的旗袍给脱了下来，迭好送到了安然的手中。
　　“这样我们就互不相欠了。”
　　“是，互不相欠，以后我们应该也不会再见了。”安然又恢复了冷淡的神情。
　　“嗯，你是日本军官，我们的确应该不会再见了！”龙珑也像是完成了一件心事一样，语气轻松。
　　叮铃铃的风铃声在安然的身后响起，“初见”的店门又关上了，橱窗里的旗袍已经在自己的手中，可是安然却没有了喜悦的感觉，这个承诺完成了，可是真地完成了吗？哥哥早就定格在安然十五岁时的记忆中了，车水马龙的南京西路让安然觉得无比孤独，她转头看了一眼还在店里忙碌的龙珑，心中忍不住地羡慕起她，如果她也能有这样无忧无虑的时光就好了，哪怕只有短短的几个月或者几天也行。
　　想什么呢？怎么可以让自己这么软弱！安然长出了一口气，振作精神走回了车里，她还得回去向武田复命，已经和襄理水井英吉约好了时间。
　　“杨先生，您生气了？”从酒楼返回的阿四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后座一直不出声的阿次，心中有些不安，的确刚才在龙涛面前自己的语气有些硬，而且还威胁杨先生说要告诉老板。
　　听到阿四的问话，阿次看了一眼，沉吟了一下。
　　“我没生气，可是我希望以后别再发生了，阿四，我知道你是关心我，龙哥也是，但是很多事情我们没得选择没法逃避，如果习惯了给自己找理由，失去地会是勇气和担当，我进去会有危险，难道你们就没有危险？小锅盖就没有危险？换做你，阿四，你会接受让别人去替你冒风险吗？”
　　“不会！”阿四回答地很干脆，“但是这次情况不一样，您有可能会暴露自己，所以我才这么坚决地反对您。”
　　“你们是属于紧张过度！”阿次有些无奈。
　　“紧张总比您总不拿自己当回事强。”阿四小声嘀咕了一句，阿次听见了可是没接话茬，他脑子里在琢磨武田，如果有机会面对面就好了，可以更好地了解这个人！
　　三天后76号行动科将参加别墅保卫行动的消息已经摆在了戴笠的面前，现在就缺南京方面的消息了，没有人知道汪精卫身边的周佛海也早就和戴笠暗通款曲，所有的人都想从戴笠这拿到一张将功赎罪的免死金牌，戴笠已经收到消息日本人很可能会将汪送往日本，如果此人到上海寻医，很可能是军统唯一能在国内完成刺杀的机会！
　　他需要做好准备，为保住军统的地位，戴笠决定孤注一掷，他命人召来了杜旅宁少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