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滩初次风云》猫咪的翅膀

210、江水如冰

　　雪影做梦都不会想到今天会遇到荣先生，她今天是来码头送资料的，上次经理带她来谈的一个码头，答应出租仓库给他们了，今天是来送协议的。
　　送完协议的雪影走在江边，她要赶紧回去向经理汇报，低着头匆忙赶路的雪影并没有留意到站在前面的“荣先生”，直到她差点撞上了他，才猛的一抬头，就看见荣先生正微笑着看着她，雪影惊的往后退趔趄了一下，阿次伸手拉住了她。
　　“怎么了？雪影，我有那么可怕吗？”
　　“不、不，荣先生，您怎么会在这？您身体没事了吧？”
　　“我刚好路过这里，就来这里转转，谢谢雪影关心，我没事了，你好吗？”
　　“我、我，”真该死，怎么还是会结巴？“我很好，也谢谢荣先生关心。”
　　“你这是要去哪？这么匆忙赶路？”
　　“我今天来送协议，赶着回去向经理汇报。”雪影在荣先生面前毫无保留。
　　“哦？那等会要不我送你回去，你也不用这么赶了。”
　　“不，不用了，您这么忙，我没事，自己回去就好，”雪影的脸又开始红了，真奇怪，那天酒会上为什么没有这么紧张？今天是怎么了？雪影心中暗暗地骂着自己真没出息。看到雪影这样，阿次也不勉强，他有些内疚，无意中让这个女孩受伤了。
　　“那好，你自己路上小心些，别再撞到人了。”
　　“嗯，是，”说着雪影抱着资料袋就从阿次的身边绕了过去，刚小跑了两步，没留神脚下的一块小石子，踩到上面脚下一打滑，数据袋从手中飞到了空中，人从江堤边摔了下去，“扑通”一声掉进了江里。
　　阿四看见的时候，阿次已经跳下去抓住了雪影，好在江边的水不深，一阵忙乱后阿四将雪影和阿次都拉上了岸，两人的衣服都湿透了，被江风吹吹的瑟瑟发抖，阿四脱下外套就要给阿次披上，阿次把衣服披在了雪影的身上，“阿四，去把那个数据袋捡起来，赶紧送雪影回家。”阿次说话的声音也在发抖，刺骨的江水，雪影已经抖得说不了话了。
　　阿四捡起资料打开车门让两人坐进去，把车里的空调开到最大，踩下油门就往雪影家开去，车里要比外面温暖些，雪影抖的没那么厉害了，就想脱下外套还给荣先生，“我、我没事了，还是您披上吧，”雪影的嘴唇发紫，说话声音发颤，“对、对不起，我、我真笨，您没事吧？”
　　“我没事，衣服你披着，”阿次对着雪影笑了笑，“你再忍一会，马上就到了，你不是笨，你是有些紧张，看来我以前对你们太凶了。”阿次尽量让雪影放松。
　　“不，不，您一点都不凶，是我……阿嚏，”雪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糟糕，看来你被冻着了，你家里有药吗？”
　　“有，我没事，您别操心我了，您自己都湿透了，您可千万别生病了。”
　　“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等会我会让阿四帮你请假的，今天你就不用回去上班了，在家好好休息吧。”
　　“嗯，谢谢您。”雪影的心砰砰跳着，这还是她第一次和荣先生坐的这么近，说了这么多的话，可是真糗！
　　将雪影送回家后，阿四车开的飞快，杨先生也已经冷得双唇发紫，车里的空调用处并不大，湿冷的衣服耷在身上，寒意一阵阵的往骨头里钻。
　　“真是一刻都不能离开您，就这么会功夫就出这么个事，回去老板还指不定发多大的火呢！”阿四一边按着喇叭一边唠叨着，真不让人省心啊。
　　“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阿嚏……”
　　“没说您救人有错，可是您也看看自己的情况啊，自己都还没养好呢，又来这么一招，老板又该心疼了。”
　　“行了，回去还得听大哥唠叨呢，你就少说我两句吧，阿嚏，阿嚏，”阿次连打两个喷嚏，阿四心想，完了，铁定冻着了！
　　湿漉漉回到家的阿次把阿初和雅淑吓了一大跳，来不及问发生什么事，赶紧的给阿次放热水泡姜茶，看着洗完澡换好衣服捧着热茶还在那里发抖的阿次，阿初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已经从阿四口中了解了情况，没法怪他，难道真的让他见死不救？可这家伙怎么一出去就会有事？雅淑拿着吹风机帮阿次吹干头发，阿次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发抖，阿初走过去一摸，这家伙额头烫的吓人！
　　“阿四，赶紧送他上楼，雅淑去拿我的药箱还有酒精棉花过来，这个家伙发烧了。”
　　躺在床上的阿次盖着两床被子还是觉得冷，双颊已经泛出了潮红，浑身肌肉酸痛，听到阿次的咳嗽声，阿初皱了下眉头，但手中一点都没闲着，体温居然已经升到了三十九度！
　　“阿四，你上次做过的，用酒精棉花帮他擦身体降温，雅淑，去用冷毛巾敷在他的头上，要赶紧给他降温，阿次，来，张开嘴先把药吃了。”说着阿初扶起阿次，将药送入阿次的口中，让阿次吞了下去。从阿次鼻子里呼出的气都是热热的，雅淑不停的换着毛巾，等吊针挂上后，阿初仔细听了听阿次的肺部，这是他最担心的地方，高烧对于阿次最大的危险就是转成肺炎，这也是阿次每次一着凉阿初就会非常紧张的原因。
　　阿次的身体慢慢的停止了发抖，药效开始上来了，有些昏昏沉沉的阿次渐渐安静了下来，鼻息没有那么急促了，阿初再量了一□□温，三十八度五，虽然还是很高，但是在往下降，心稍微安了些。他接过雅淑手中的毛巾，重新放入冷水中浸了一下，绞了一下轻轻的放在了阿次的额头上。
　　“你们怎么会去江边的？”阿初轻声问着刚停下手的阿四。
　　“杨先生说好久没去了，想过去走走，我本想劝他早点回来的，可是杨先生……”
　　“别说了，我知道了，他是被憋坏了，”阿初的眼睛一直看着弟弟的脸，怎么忍心再责怪他？！
　　“雅淑，你去准备些药让阿四带着，阿四你辛苦一下去看一下那个雪影，我估计她也够呛，如果有问题你去找跃春，省得这个家伙醒来还得惦记这事。”跃春说过雪影也是组织里的人，阿初不自觉的会关心。
　　“是，老板，”女孩子不为你们动心真的太难了！阿四心中突然感慨起来。
　　退烧药开始起作用了，阿次的额头开始渗出细细的汗珠，身上觉得热的阿次迷迷糊糊的要掀被子，每次都被阿初给拦住，雅淑已经准备好大毛巾和干净的衣服放在床头，倒了半杯水凉在边上。
　　阿初隔半个小时就测量一下阿次的体温，还好渐渐的往下退，头发都被汗湿了，守在边上的雅淑看的心疼，这样出汗太伤身体，可是不把热散出来温度又下不去，阿次终于被热醒了，浑身湿透，可感觉不冷了，脑袋也清醒了很多。
　　雅淑重新去抱了床被子过来，阿初帮着擦干汗换掉身上湿透的衣服，温度三十七度五，看着水银柱的数位，阿初舒了口气。雅淑给杯子里续上了热水，用手摸了摸，温度刚刚好。
　　“来，阿次，把水喝了。”雅淑扶着阿次喝完了杯子里的水。
　　“大哥，我刚才怎么了？”阿次的温度上来的太快，有阵子被烧胡涂了。
　　“没怎么，发烧了，现在没事了，躺下好好休息吧，你身上温度还有点高。”阿初平静的回答着，阿次用手摸了摸头，还有点疼，看了看四周，不见阿四。
　　“我让阿四去看看那位雪影小姐，你放心，”听了大哥的话，阿次笑了笑，躺了回去，不一会又睡着了。
　　“雅淑，你去休息吧，我守着他，今天如果温度没有反复就不会有问题了。”
　　雅淑没坚持，这个时候阿初是不会离开他的，但雅淑也没去睡，而是去厨房为阿次熬粥去了，等会他醒了一定要吃点东西才行。
　　雪影没有说实话，她大学毕业后一个人留在了上海，父母并不在身边，重新回到上海后她也是一个人住，家里并没有药，被送回家的雪影瑟缩在床上不停的发抖，可是她心里还惦记着荣先生，雪影突然哭了起来，不是因为自己不舒服，而是恨自己怎么这么笨拙，连累了荣先生。
　　就在雪影无助的时候，传来了敲门声，可是她没有力气爬起来开门，会是谁来敲门？她想响应，可是发现嗓子也哑了。
　　阿四站在外面敲了好一阵子了，可是里面一直没有人开门，这个时候雪影应该不会出去，阿四有些紧张起来，刚才杨先生都那样了，更何况雪影是个女孩。阿四想了想，不管了，撞门！
　　夜越来越深，阿初的眼皮子也慢慢的沉重起来，最近一段时间他也不轻松，熬了好几个通宵研制疫苗，刚觉得能喘口气的时候，阿次又出了状况，可是今天这情况真的无法怪他们，阿次实在憋的太久太辛苦，只是想出去透透气。想到这，阿初揉揉了自己的鼻梁骨，让自己清醒一下，伸出手再去摸了摸阿次的额头，很好，体温正常。
　　阿初刚刚收回手，就听见睡梦中的阿次好像被什么惊到了，一边摇头一边着急的在说：“不，不要，不要，不，放开我……”声音中透着惊慌和害怕。
　　“阿次，阿次，醒醒，醒醒，我是大哥，我在这。”阿初赶紧轻轻的拍着阿次，阿次的身体仿佛被什么拽了一下，一挣然后醒了过来，一头冷汗，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大哥，似乎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阿次，你做噩梦了，没事，我在这。”阿初用毛巾轻轻的拭去阿次额头的冷汗，阿次看着阿初，脸上的紧张慢慢的消失了。
　　“告诉我，你刚才梦到什么了？”
　　阿次看着大哥，摇了摇头。
　　“告诉我，梦见什么了？你在害怕，你在害怕什么？”阿初温和的看着阿次，或许只有这个时候弟弟才有可能向他吐露他内心的害怕。
　　“大哥，我……”
　　“告诉大哥，你究竟在担心害怕什么？”
　　“我，我刚才梦见你和晓江掉下悬崖了，可是我动不了，没有办法救你们。”
　　阿初沉默了，亲情和爱情在阿次的心中成了最深刻的担忧。
　　“阿次，如果我和晓江真的掉下悬崖，你会先救谁？”
　　“救大哥！”阿次没有犹豫。
　　“为什么？”
　　“我不会看着大哥去死。”
　　“那晓江呢？”
　　“我和她的命在一起。”
　　看着大哥眼神中流露出的悲伤，“大哥，这或许是我最自私的想法，我真的不知道我是否还有足够的力量和勇气再去承受一次失去，我想晓江也是。”
　　“那我和雅淑呢？”
　　“对不起，大哥我会尽力的。”
　　“行了，别多想了，只是做梦而已，梦是相反的，我和晓江谁都不会掉下悬崖的，好好睡吧。”
　　看着重新睡下的阿次，阿初的心随着窗外寒虫的悲鸣声在深夜中飘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