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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十三)饲主的坐轿子理论 ...

  •   不知足,是因你求不得。

      不想走,是因你放不下。

      人间八苦,前提是历尽苦痛,方知爱恨。

      佛儒道都懂这个理,那么,鸦魂也应该懂。他的任何意愿,都在刚开始前就被宣告了结束。每每伸出去的手,都徒劳而返,那漫上四肢的无力,好像真的已路人皆知。

      只要他放肆一些,大胆一些,他完全可以跟对方大打一场,是赢是输天注定,他使出蛮力,要制住对方并不困难。但,已恢复冷静的他,脑海中占据了一大半理性,过于小心翼翼的心思,也让他无从下手。

      从前的他,活在理想里,每天在想着如何营救雄王,如何获取求影十锋在天机院所寄出的情报。对他来说,弟弟安全,雄王安全,血鸦山就安全。不曾为自己活过一天的他,真有这么一天摆在他眼前,他却是慌乱的。

      以至于不知该如何处理,无法去责怪他人,那就只好责怪自己了。

      人在这一刻才显得有多自私,用仅存的信念支撑着生念,然后在失意中啃食着对自己的失望。

      求着七情六欲的鸦魂,自然没有不求七情六欲的香独秀超群。但不求七情六欲的香独秀,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一寸一寸霸占了鸦魂本就冷寂的心。

      有时候真的不得不说,在这一方面,鸦魂有点受虐狂的倾向。

      他就这样走了,若有所思,一张脸陷入黑暗中,月色铺在他孤清的背脊上,本就暗紫的衣摆如今更是萧瑟。

      他好像并未意识到自己已离开,显然正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那冰冻三尺的寒意,包裹着他的周身,他的靴子踩在地上,脚印如着了火般,在土里翻了一翻,直接将碾在里头的枯叶烧得焦黑。

      香独秀觉得这一幕颇为熟悉,见过一次,本该退隐的鸦魂,又出现在他面前,低着头,幽幽地笑。

      那一身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与现在如出一辙。不同的是,当时的鸦魂,出声唤他,欲将他留下。现在的鸦魂,再次转身离去,没有一点留恋。

      鸦魂其实挺能说会道的,看他和太君治的互动就知道了。他致力于洗脑一个人的功力可谓是深不可测,那点冷幽默也让他的魅力扩大,不再是阴森森的残踪副首领。

      香独秀是个男人,但他也很想叹一口气,说:男人真是善变。

      他却不知,是他的屡次视而不见,不停地给对方来了个当头一棒。或许这也是正确的决定,毕竟一个无意的人,做不到用完善的态度去配合对方,那等于是一场亵渎,毫无必要性。

      他终究还是拜托了那位老伯。

      第三天的清晨,当露珠挂着旁边的白杉树而下,香独秀闻到了属于春天的芳香。他一夜没睡,两天两夜的持续站立使他精神抖擞,如若他能行走,他肯定会跑上几圈。

      老伯背着空空的木篓,经过他时斜着眼瞪他,嚷嚷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香独秀往怀里掏啊掏,诚恳道:“我可以再加三两银,劳烦了。”

      老伯左望望右望望,好奇道:“你那位朋友呢?”

      香独秀道:“这也让我相当纳闷,他似乎心情不好,也许站累了。”

      老伯更觉得奇了:“你们看上去感情很好,我以为他至少会带你出去。”

      原来旁人是这样想的。

      站了这么久,穿了里三层外三层的香独秀早已热得不行。

      他感觉有好多年未曾泡过澡,已汗湿的他闻到了自己身上脏秽的味道,浑身难受。抬桥的人很快就到,其中一个喊老伯“阿爹”,香独秀看了一眼,是一位扎着头巾身穿短打装的青年。

      “多谢,多谢。”做足了礼貌,香独秀的优雅风范还是很讨人喜欢的。

      老伯跟在旁边,不禁生出了八卦心。他甚觉之前那个男人和跟前这位感情好,因为他们离得非常近,几乎耳鬓厮磨地一直说着话,饶是路过的,在那一刻也不好意思了起来。

      谁知,眨眼的功夫,就又剩下对方一人了。

      他忽然想起一路看到的情景,知道自己绝对是和那个男人走了相反的方向,男人踏出的脚印,也让自己跟着踩了一遭。老伯斟酌道:“你那个朋友,是不是有什么病?”

      看似偏僻的村庄,前方却豁然开朗,鸟语花香,人声鼎沸。

      经过街市时,吆喝声不断,都是菜农的摊子。其实他们中有不少,当时都有打香独秀跟前经过。香独秀不记得不要紧,他们这眼一抬,就不约而同一惊。

      “诶,这位公子还是得让人抬嘛。”他们纷纷大笑。

      香独秀充耳不闻。他练就一声好本领,比如不是好听的不听,比如将不好听的硬是转化为好听的。他挥挥手,浅栗色的发下端着一双明净的眼,远远看上去十分高贵。

      他这才开始回答老伯的话:“没有什么病,一只乌鸦是不会得狂犬病的。”

      老伯噎住,“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看他的每一个脚印好像都着了火,凡是他走过的,都寸草不生,我是为这个村担心,万一他带进来鼠疫怎么办?”

      香独秀微一沉吟。

      按理说就算是蛾空邪火的余威,也不可能这么明显才对。现在就连市井百姓都能够发现,证明那种力量正在反噬。

      说不定正因为鸦魂本身没有控制好情绪,才使躁动的徘徊在他体内的魔之功体找着了可趁机而入的地方。

      香独秀摇了摇头。

      好不容易善心大发救了鸦魂,竟一点也不珍惜生命。果然,人只有到濒临死亡边缘时才能懂得一切,或许鸦魂已经了解到自己生无可恋,满心想要去仙山见求影十锋,才上赶着浪费精气神。

      见老伯还在等着他的话,他淡道:“放心,既然不会得狂犬病,也不会带上鼠疫,他本身就够变异了,体内藏着幺蛾子。”

      老伯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除了觉得他怪之外,也只有更怪。

      特别是,当轿子抬到一处温泉时,轿子忽然就一空。老伯的儿子还没反应过来,只见满目皆青,一道轻盈的身影稳当当落在池边,衣袂乱飞,缠了他们的视线一圈。

      香独秀的速度太快了,他整个人落入水中,冗长的长丝向外摊开,白色裕袍加身,仰起头舒了一口气。

      老伯张大嘴惊异道:“你是怪物吗?比轿子还快,你还需要轿子抬你干什么?”

      “非也。”香独秀诚恳道:“话不能这么说,我不坐轿子,这几位青年怎会知晓重量区分呢?抬的人越多,就越能掌握力道,今后才不会一不小心伤了手脚。”

      “阿爹,他说的好像没有什么不对。”其中一位青年,也就是老伯的儿子想了半天,终于给出认同。

      老伯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他也不管了,“既然你觉得这里好,就待着吧,我们回去了。”

      香独秀礼貌地颔首。

      (待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十三)饲主的坐轿子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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