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无岸》骷髅回坟

12、第 12 章

　　说是做近侍，专门伺候人，可这都日上三竿了，叶箐还在睡觉。昨夜他跟哥哥聊得太晚，加之心情好，自然是睡得又安又稳，叶笙亦是，所以叶弘宇来的时候就看到两兄弟挤睡在一张床榻上。

　　李率偷偷瞥了眼庄主的脸色，没有太大变化，心里偷偷松了口气，赶紧上前唤醒两人。叶笙平日从未这么晚起来，被李率一叫便悠悠醒来了，倒是叶箐只拉过被子被子蒙住头，一副还没睡够不想被打扰的模样，声音迷糊道：“别吵！”

　　叶笙头上的伤还未全好，加之昨夜睡得晚，一觉醒来人有些迟钝也没注意到哪里不妥，毕竟儿时他们也时常这般，经常挤一块睡觉。

　　李率赶紧又去拍了拍还蒙在被子里叶箐，小声提醒道：“庄主来了。”

　　叶箐将被子又往头上拉了拉不耐烦的道：“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干我的事！”

　　李率有些难堪，但心里还是默默祈祷着希望庄主不要发火。

　　叶弘宇行至床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床上那个窝在被子里的人冷声道：“嗯？叶大阁主？”

　　这个嗯字嗯得极具威严，吓得叶箐睡意全无立马条件性反射的坐了起来。

　　叶弘宇站在床边负手而立，不满的看着叶箐：“想来是叶阁主当惯了主子，做不得一点事守不得一点规矩了。”

　　冷冷的声音像一盆浇头冷水激得叶箐打了个颤，他立即跳下床来鞋也顾不得穿鞋，恭敬的向叶弘宇鞠躬道：“爹……庄主早！”

　　李率一听，心里叫苦，这都午时三刻了还说早。趁叶弘宇刚要说话时李率又赶紧道：“庄主这午膳是要在哪用？”

　　叶箐这才反应了过来，原来已经晌午。叶笙站起身来笑着道：“爹，我们在花厅吃吧，您先过去，毕竟我这也还没洗漱呢。”叶笙不这么说万一爹说在这儿吃叶箐估计要难过。

　　叶弘宇知道叶笙是要护着叶箐的，他便也懒得去管，只交代让叶笙快些，方芳是客人，不好让人家久等。

　　待叶弘宇走了，叶笙唤丫头赶紧给他们洗漱，叶箐却拦了下来：“哥，我自己可以，万一被爹知道我做近侍还要别人伺候，我铁定又要被骂。”说着叶箐将自己快速的打理了一遍。

　　既然是近侍定是随时伺候在主子身边的，叶笙虽然再三劝说叶箐不要跟着去，但还是拗不过叶箐。

　　一桌饭菜，三个人其乐融融的吃着，叶箐站在叶笙的身后，眼观鼻鼻观心。他也不知道他为何非要跟着来，或许是怕早上赖床的事被爹爹找茬吧，也或许是他既然是近侍就应该要将本分做好，不然被爹爹找个理由赶走了可怎好。

　　一顿饭终于吃完了，叶弘宇走了叶箐才松了口气，小三儿偷偷给叶箐塞了几个包子，道：“下人都是吃得比较早的，这会儿都没饭吃了。”

　　叶箐疑惑道：“怎么下人还比主子吃得早？”

　　小三儿看着自个主子不高兴道：“下人都起得比主人早，不吃饭怎么有力气干活？哪有力气伺候主子？”

　　叶箐赞同道：“也是。”

　　小三儿继续不高兴道：“也不知道庄主怎么想的……”

　　叶箐笑道：“没关系，不是事。”再苦的苦他都吃过，这些根本算不得什么。不过他肚子确实有些饿，还是老实接受了小三儿的好意。

　　其实叶箐完全不必担心他没饭吃，回到玉笙院叶笙便赶紧拉着叶箐坐到里屋去了，那桌上摆着一碗热乎乎的米饭，还有用小碟子装的一盘素菜和一盘特意取了中段肉最多的鲈鱼块。

　　“我让李妈子偷偷给你留的，是不是饿坏了？”

　　叶箐拿起筷子一点也不客气的埋头吃了起来，遮去了眼中水光：“真的挺饿的。”

　　叶笙在一旁笑了笑，感叹道：“你就是太顽劣了，当年怎么说走就走，说断绝就断绝？箐儿，你别怪爹爹，别说爹爹了，你哥我当时也气得够呛，心里堵着一口气怎么都出不来。”

　　叶箐知道哥哥是在给他开导，他也没怪过爹爹，毕竟当年是他执意要走，甚至不惜断绝父子关系，现在回来，他心里早就做好了不受待见的准备。

　　叶笙瞧叶箐似乎没有很难过的样子心里也松了口气，他拍了拍叶箐的脑袋，道：“吃饱了哥教你做账。”

　　叶箐愣了一下，艰难的将嘴里的饭咽下去，心思百转着如何逃避这枯燥的学习。

　　“别想着跑，被爹逮到，有你受的。”叶笙笑着拆穿了叶箐的心思。

　　“哥，你就不能让我好好吃饭！”

　　转眼半个多月过去了，叶弘宇似乎在这半个月里忙得不可开交，别说盯着叶箐学做账了，就连玉笙院都少有踏步。叶笙也是听管家李率说，庄主这些日子都在出庄处理事务，基本没在庄上，这把叶箐给乐坏了，学做账的事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每日就是晒晒太阳，大部分时间则是跑到后山，总之也跟叶弘宇一样，“日理万机”。叶笙也忙着审账，叶箐无心学，他也没精力绑着他学，最重要的是方芳时常在他身边给他研墨递茶，他也不好意思让叶箐在一旁，更何况他这个弟弟估计跟方芳八字不合，两人一见面话不过两句就能吵起来，所以便也由着他去了。

　　深秋里的后山林子看着挺萧颓的，一副落败的景色。叶箐稍微紧了下身上的单衣，炎易就道：“天气越发的冷了，主子该多穿些。”

　　叶箐坐在溪边的石块上道：“我可不想过得太好，都说简入奢易，奢入简难，我当年好不容易奢入简了，这会儿你又让我入奢，万一有个什么变数我岂不是又得痛苦死？”看炎易似乎不大懂的样子，叶箐耐着性子解释道：“我过习惯了好日子，再过苦日子多难！”

　　炎易了然：“确实，主子刚到卫营的时候就像个大少爷一样。”

　　叶箐瞪了炎易道：“什么像，我本来就是柳烨山庄的少爷。”

　　炎易轻轻一笑问道：“主子今日想吃什么？”

　　叶箐一手托腮，思索着道：“这山上能吃的野味都吃了个遍，怎么说也不能让它们绝种了。算了，你去打只野兔吧。”

　　不是说不能让野味绝种了吗，炎易心里偷笑着去寻野兔去了。叶箐刚想躺在石块上小憩会，就听到了一阵很轻的枯叶碎声，他没有提高警惕也没有起身，反而干脆的闭了眼睛。

　　“你小子有多不想看见我！”女子声音清脆，虽是质问的话语气却带了点撒娇。

　　叶箐这才叹了口气坐起来，道：“大小姐你能消停一下么？就一下。”

　　“你说你走的这大半个月我哪里烦你了？再说了，我这次还不是帮我哥跑腿，给你送药来了么？说得我好像很想来似得。”上官雪微恼的嘟了下嘴，将手中装着药丸的小瓷瓶丢给了叶箐继续道：“早知道我就不来了，让你被那蛊毒绞断心脉才好，哼！”

　　叶箐最终还是妥协了，他嬉笑道：“多谢上官姑娘的好意，下次的药还麻烦姑娘你早些送来，免得我毒侵心脉，直接躺坟里。”

　　上官雪一听，不高兴道：“呸呸呸！尽说些不吉利的话！”

　　叶箐倒是百无禁忌，他盘腿坐起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上官雪坐下来。上官雪有点二嫌弃，扯过叶箐的衣摆铺在石块上，才挨着叶箐坐了下来。

　　“你这个洁癖得改。”

　　“关你什么事？”

　　叶箐左右看了看道：“话说他们怎么让你一个人来，你哥呢？”

　　上官雪闷闷不乐道：“本小姐今年二八了，你个只大我一岁的小子凭什么说我啊，最不省心的人明明是你好吧。再说了，我看他们都没空我就替他们来咯。我哥不是整日钻在药堆里，就是流连书乡中，哪有空理你。”

　　叶箐知道上官焕是想把他身上的蛊除掉，但是他还真不强求，就是这个蛊疼起来的时候特别烦。

　　叶箐笑了两声：“醉月阁里还会缺人？对了，我师傅呢？”

　　上官雪道：“醉月阁是不缺人，还不是怕你等不了那些乌龟来。邢哥哥好得很，用不到你操心。”

　　“是是是，上官大小姐的轻功独步天下。”叶箐笑了笑也不再问些其他的东西，看着远处朝他们走来的炎易道：“大小姐，饿了不？”

　　“我大老远跑来给你送药，当然饿了！”上官雪跃了起来，跑到炎易旁，炎易手上提着一只兔子一只鸡，上官雪一把抢过兔子道：“兔子这么可爱，不能吃！”

　　叶箐笑了：“野鸡不可爱活该被吃咯？”

　　林中炊烟袅袅，叶箐将烤好的鸡腿撕下，一只递给了上官雪，一只递给了炎易，自己则拆了个翅膀。上官雪小小的咬了口，鸡的鲜香立即充斥口中，她忍不住赞道：“好好吃！”

　　“这个更好吃。”说罢叶箐将野兔的腿也撕了下来递给了上官雪，上官雪翻了个白眼可还是抵挡不住食物的诱惑接下了。可爱的兔子，你永存我心……

　　叶箐道：“吃饱了赶紧回去。”

　　上官雪不满道：“我给你送药你就想用一只鸡一只兔子打发我？”

　　“不然呢？难道还要我以身相许？”

　　这话不过是叶箐随口玩笑，上官雪却有些不好意思：“谁稀罕你？但是既然你主动提了本小姐还是可以考虑考虑的。”

　　叶箐拨着柴火乐道：“算了吧大小姐，你太丑我可不想娶。”

　　“你！”上官雪一对杏眼含怒瞪着叶箐，最后气不过站起身来一脚将沙泥踢进火堆里，转身施展轻功就走了。

　　叶箐用手煽了煽了火被沙石覆灭后冒出来的呛烟道：“小雪真是越大脾气越大。”

　　炎易在一旁可惜的看着野兔野鸡满身泥道：“雪姑娘并不丑啊。”

　　叶箐笑了声，道：“跟上官焕差不多的脸，就是丑，你个死脑筋懂什么。这野味也吃不成了，回庄了。”

　　“主子，那柳烨在俞州城的钱庄分舵怎么处理？”

　　“先搁着吧，有点远，没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