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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第五章 ...

  •   因为是奉旨成婚,楼珂即使磨磨蹭蹭拖了四个月,最终仍是吹吹打打将她送入了将军府。
      苏漾因为之前平乱有功,封了将军,所以在外面开了府,楼珂同他的婚事,便是在新开的将军府中办。
      新婚之夜,苏漾穿着红衣走进来,连楼珂的喜帕都未撩起就睡到一旁。楼珂等了好一会儿没动静,这才自己将喜帕摘下,转头就看见苏漾躺在床上,白玉般精致的脸因为酒气染上了红晕,睁开眼,眼神迷离得似乎能将人吸进去。出口的话依然毫不客气:“这个床我睡了,你自己找些别的位置对付一晚吧。”
      楼珂眨了眨眼,没有说话,乖乖地收起了床上摆的各类吉祥物,自己抱了一床被子乖乖窝到一边去休息。
      等到楼珂睡沉的时候,苏漾这才睁开眼,借着喜烛的亮光,苏漾看到楼珂将自己整个人埋在被子里窝在花梨宝座里,只有一张小脸露了出来。经过名家巧手的打扮,楼珂在烛光的映衬下也显露出了温柔可人的美丽绝色。
      苏漾看着楼珂,心中叹息:要是这个女子能够一直乖顺下去,便就是将军府只有她这一位女主人也无不可。
      婚后的生活,对楼珂而言与出嫁之前没有丝毫的不同,苏漾从来不管她,也很少回来,偌大的将军府只有她这一位主子,苏漾之前似乎也有所吩咐,府中下人倒也很听话。她也从来不参加京中贵妇的聚会,偶尔有时间就回楼府住几天。
      楼珂这样乖觉,苏漾自然也很满意,两人之间也不再剑拔弩张,偶尔还会说上几句话,也算安宁。

      可能上天见不得楼珂过得这样舒坦吧。
      婚后一年,发生了两件事。
      第一件,苏漾之妹苏柔病势加重,苏漾守在国公府衣不解带日夜看护。
      第二件,楼珂之父油尽灯枯,突发恶疾重病在床。
      楼珂在天机阁中学了许多本事,等她下山,甫一见到自己的父亲,便看出父亲体内因为常年受伤留有恶疾沉疴,回府的这一年来她不仅暗自用药调理,更是四处打听灵药的下落,但即使楼珂用尽手段,也只能将病情拖延到现在,但好在之前打听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
      在苏国公府中,有一株千年宝参,取于万丈雪山,性属寒凉,正能抵消其父体内翻腾的火气,更能滋养其身,再为自己的父亲延续几年的寿命。
      所以当自己的传令官棉儿通知自己爹爹病重之后,楼珂第一次踏出府门前往苏国公府,无视下人的阻拦,楼珂冲到苏柔闺阁之前,此时苏漾正在阁内守在苏柔床边仔细看顾对方。苏柔身边的侍女得知楼珂到来的消息,却强自按下不表。
      楼珂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人来,于是提声大喊,边喊着边要推门进去。
      “请夫君救我爹爹一命!请夫君出来一见!”
      门外苏漾的近卫一把就将武功尽失的楼珂擒住,阻止她闯入。
      但门外的动静仍然惊动了苏漾,见苏柔睡梦中被打扰,苏漾脸色微冷:“什么人在外面喧哗?”
      这时苏柔的婢女才道:“听说是夫人在外面。”
      苏漾闻言眉峰高耸:“她来做什么,让她回去!”
      门外近卫得了苏漾的命令,就将楼珂一把推开:“夫人,将军有令,命你回去。”
      楼珂连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我有要事求见将军,请诸位予以通禀。”
      “将军有令,任何人不得无故打扰。”近卫仍是不为所动。
      楼珂此时没有武功傍身,身边的丫鬟仆人全被国公府的人拦在府外,如今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孤立无援的感觉,但一想到自己形势凶险的父亲,楼珂咬了咬嘴唇,抚平裙摆,就在苏柔闺阁之外跪了下去。
      “请诸位体谅我的孝子之心,家父重病在床,求国公府的宝参救命,还请诸位看在我们往日的交情上通禀一声,就通禀一声。”
      此时什么身份尊严,楼珂统统都抛到了一边,她只要父亲活着,只要能为父亲挣来一线生机,下跪磕头又何妨。
      也是楼珂往日为人亲和,同府内众人的关系还算不错,苏漾对她也一向亲和,见楼珂孤身一人跪在楼前,面目悲戚地请求,终于还是有人进去通传了一声。

      见有人进来,苏漾表情更加难看:“我不是说过了,不准打扰。”
      近卫立刻跪下:“将军恕罪,实在是夫人跪在门外哀求,属下见情势确实危急,这才大胆通禀。”
      苏漾闻言这才缓下脸色:“什么事情。”
      “夫人求府内一株千年宝参。”
      “这种事情何必来这里找我,同父亲说一声也就是了。”苏漾听到是这样的事,不耐地回道。
      近卫闻言俯得更低:“如今府中一应药材均在小姐丫鬟手中把持,想来夫人也是因此才到这里来。”
      苏漾闻言恍然,见此正要开口吩咐,苏柔却突然哀声喊疼,吓得苏漾连忙凑过去:“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难受。”
      苏柔的丫鬟此时说道:“许是小姐受了惊扰一时气息不畅,之前大夫嘱咐过,若是心口疼,就取一片宝参含着,便能缓解阵痛。”
      想到门外楼珂还跪着,苏漾皱起眉,思量了一会儿,又见苏柔愈加难受,这才下定决心:“你取了宝参精华之处留下,剩下一部分装匣送给楼珂,别让她再跪了。”
      丫鬟点头,不一会儿就拿了参片过来,见苏柔含着参片之后果然表情好转,苏漾便打算去外面处置违反命令的近卫。
      苏柔此时睁开眼,一双水瞳幽幽地看向外面,脸上露出微不可查的笑意。

      楼珂见到苏柔的丫鬟几番进出,又看到对方挑衅的目光,便知道求药一事起了波折,阁楼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苏漾从中走了出来,楼珂见此刚要开口,身旁一个小厮此时走过来,将一只锦盒递给楼珂,大声喊道:“这是夫人求的宝参,夫人快快拿了宝参去救楼大人的命吧。”
      楼珂打开锦盒,只见到盒中装着一小块宝参,而且这一块还是最下等的位置。楼珂一瞬间怒火中烧,但想到父亲病重,仍是强自忍下。她俯下身,冲苏漾一拜:“多谢将军赐药之恩。”
      站起身,刚要离开,苏漾却突然叫住她。
      他走了过来,拿走楼珂手中的锦盒,将其递给身边的近卫:“你将这锦盒送去楼府,亲自交到长平侯手中。”
      然后,苏漾一把抓住楼珂,将她牢牢制住。
      “我想了想,你还是留在我身边比较好,等这里的事情一了,我亲自领你去见侯爷。”
      苏漾此言一出,楼珂的心凉了半截,自己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叫苏漾看出了杀机,今日自己撞破了苏氏兄妹超乎寻常的感情,若是如之前一向乖觉,兴许苏漾只是会派人监视自己,但今日苏柔连番羞辱,自己终究是没有忍住杀气,却让苏漾看了出来。也许对方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既然苏漾已经露出獠牙,楼珂也放下了以往的怯懦样子,怒目瞪着苏漾:“这株千年宝参,我跪下来求你,你竟然只给我一星半点,剩下的呢,都给了你可爱可怜的妹妹了吗!”
      苏漾闻言蹙眉,手中力度更大,捏的楼珂肩膀生疼,几乎以为自己要被捏碎了:“你的话太多了。”

      苏漾囚禁了楼珂,将她锁在将军府的主卧中,四肢脖子上都套上了铁链限制她的活动,每天定时会有人来送饭,就是不让楼珂出去。
      为了保险起见,他命手下用药意图毒哑了楼珂,楼珂在天机阁中学了许多避毒的法子,自己本身也能抵挡许多毒性,但苏漾下手太狠,她的嗓子还是被伤到了。
      那天醒来的时候,楼珂发现自己只能发出低哑粗粝的声音,便知道了苏漾的打算,从此之后她不再说话,整个人缩在铁链扣处,很少进食,对于外界的反应也不再敏感,有很多时候自己吃了馊饭也没有知觉,还是前来看顾她的婢女看不下去提醒她才知道自己吃了坏掉的东西。
      这一切,都逃不过苏漾的眼睛。
      过了两个月,见到楼珂的情况愈演愈烈,整个人似乎只剩下一具躯壳才慢慢放松了守卫的力度。
      楼珂的头发因为很久没有打理,所以胡乱披散在脸上,听到门外守卫换班的人数在减少,她的眼中轻轻亮了一下。
      当晚,就有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来到楼珂的身边,他站了很久,直到月光偏折被他挡住,楼珂这才发觉,刚要抬起头,一想到自己现在的样子立刻将头埋到更深处。
      虽然刚刚只看了一眼,但对楼珂而言,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明,他还是那样高洁出尘,一身白衣俊逸非凡,身后的月光让他更加出众,与他相比,自己就像是一只挣扎在泥缝里的虫子。
      沈弼也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眼前这个四肢细瘦,身形纤弱可怜地似乎一阵风就能将她吹折的人,和自己记忆中的师妹截然不同,他不仅没有见过,甚至想都没有想过楼珂会有一天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沈弼下意识将声音放轻,生怕自己声音稍微大了些就会吓到对方:“我看到书信就立刻赶来了,伯父那里已经带去了一株千年寒参。但是我来的太晚了,抱歉。”
      楼珂闻言轻轻抬头:“并没有,谢谢师兄不远万里救我父一命,如今我这里算是第一等麻烦的地方,师兄你快快离开吧。”
      沈弼走上前几步:“你这个样子,难道我还能离开,我带你走吧,什么长平侯的爵位称号,不要也罢。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帮你做到,你那么相信我的实力,是不是?”
      楼珂这时抬起头,她似乎忘记了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双眼睛盯着师兄:“师兄,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的能力,对不对?你不该牵扯进这些事情来,你的战场在人世顶峰,梁国里的事情,是我的事情,需要我自己来处理。”
      末了,楼珂清晰又缓慢地说道:“师兄,你该走了。”

      沈弼离开的第十七天,汴京中响起了哀钟,七轮钟声每轮七声,是异姓王爵薨逝的丧钟。楼珂知道,长平侯,自己的父亲,逝去了。
      长平侯,并没有服下沈弼送来的宝参,沈弼的到来同时也带来了楼珂的消息,那些苏漾在外拼命遮掩也要粉饰太平的一切,统统都叫楼珂的父亲知晓。
      这位征战了大半辈子的军侯,在为梁国奉献了自己的一声后,临死前,决定自私地为自己的女儿做些什么。
      他递上了一道折子,上述了削爵让贤之意,将长平侯的称号送给了自己的女婿——苏漾,只求在他薨逝之后可以京城鸣丧,为自己的女儿求一个封号。
      一听到丧钟,楼珂就明白了父亲的打算,她再也不缩在角落里,而是一步步向外走,即使铁链扯着她,划破了她的脖颈手腕,深深嵌进她的肉里,她都似乎毫无知觉,一直向外走。
      守在外面的侍卫见楼珂在这样下去可能会死,连忙前去报告苏漾。
      苏漾彼时正在书房处理军务,一听到侍卫的禀报,立刻站起身去看楼珂。
      见到楼珂的时候,发现她比侍卫口中描述的还要凄惨,她太瘦了,瘦的就像是一件易碎的瓷器,套在她的脖子上的铁链似乎下一秒就会勒断她的脖子。
      苏漾看了一眼,就偏过头:“你到底想做什么?”
      因为脖子被勒紧,楼珂只能勉强发出几个字眼:“守灵……要…守灵……”
      苏漾一甩衣袖转过身:“我答应你,但是得要你身上的伤都养好不会被人看出来才能出门。”
      苏漾此言一出,楼珂立马停下动作,安静地走回床榻端起床边的饭食吃了起来。守在外面的大夫婢女见此连忙走进来给楼珂包扎止血。
      苏漾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几乎是逃一般离开了这里。
      等到脖子被包扎好,楼珂这时抬头去问在给自己洁面的婢女:“柔小姐的宝参吃得还舒服吗?”
      婢女不明所以,胡乱点头:“听说小姐含着宝参之后心疼的症状就缓解了很多。”
      楼珂点点头:“那就好。”
      苏柔能一直吃着宝参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原本她还想留苏柔一命,既然她自寻死路,就怪不得别人了。
      真是好奇,苏柔死的时候,苏漾会是什么表情。
      楼珂光是这样想,就不由得有些愉快地眯起眼睛。

      人参虽性温,但终归是大补之物,落在寒地生长,其内便会蕴含大量的寒气,更何况苏府里的那一株,乃是在雪山深处挖出来的,当初为了获知该参的确切产出点,她将自己身边的人都派出去打听才有了结果。
      苏柔天生不足,阳气亏损,含着参片虽然能缓解一时的疼痛,也不过是用体内阴气强自压下沸腾的阳气,苏漾为救己妹,请的是梁国御手,因为思量到苏柔的体质无法猛然接受太多阳气体内翻涌,所以以偏寒的参片调和是绝对合适的手法。
      但楼珂在天机阁见识过更多更奇的事情,此举无错,错在低估了此参内的寒气。
      如今几乎每天都会有大量的寒气灌注苏柔的体内,每日却又吃着药,体内两股气息愈来愈盛,如今还能勉强压制,等到日积月累承受不住彻底爆发,苏柔就是药石罔救非人力可以挽回。
      本来,楼珂还想拿这个秘密同苏漾交换,希望可以放自己出去,但苏漾一听到自己提起苏柔,第二天就要毒哑了自己。
      楼珂自然不会再开口。
      自取灭亡。
      与人何尤。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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