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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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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十岁那年,刘二离家出走了。
他背着小小的书包,轻轻地关上了家门。
父母激烈的争吵声被门锁扣紧的声音掐断。
刘二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安静。
【二】
刘二的父亲是个特别随便的人。
既丢三落四,又勾三搭四。
随便到随随便便和她泼辣的母亲结婚。
随便到给他起了刘二这么随便的名字。
而他的母亲,那个脾气暴躁的女人,也不见得比父亲细心。
两人只顾争吵,谁也没发现刘二的离开。
【三】
迎着月光,刘二走在一条窄窄的长巷中。
入秋了,叶子披上金黄的外衣,被风打着旋儿地吹落。
他缩起小小的身子蹲在墙檐下,双手环住膝盖,模样十分委屈。
简直就像一只小小的流浪狗。
又冷又饿的刘二感觉脑子晕乎乎的,忽然想起一个童话故事——《卖火柴的小男孩》
小男孩擦亮火柴,看见了好吃的食物。
刘二摸了摸口袋,片刻后,难过的要哭出来了。
他并没有火柴。
【四】
刘二是被一股香气弄醒的。
慢慢睁开眼,他看到的是一个白瓷大碗。
里面装着满满一碗馄饨。
月光下,小馄饨们被映照成半透明的样子,让他几乎能透过白白的皮儿看清楚里面粉色的、缩成一团的肉馅儿。
刘二听见了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馄饨看起来刚刚出锅,不断向外冒着白色的雾,那些新鲜的小东西在一群紫菜虾仁的簇拥下显得像小天使一般优雅而纯净,被淋了香油之后更是亮晶晶的,可爱极了。
刘二想,它们是那么的香,那么的诱人,那么的......“嗷呜!”
刘二抓起筷子一口咬了上去,瞬间顾不得想了。
这碗馄饨实在是太好吃了。
如果卖火柴的小男孩在圣诞夜吃到了它,一定不会被冻死在雪地里。
刘二捧着剩下的半碗热馄饨,一边“嘶嘶”地吸气一边叹道——
他真是比卖火柴的小男孩幸福太多了!
【五】
埋首在馄饨碗里的刘二突然发现,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的样子。
馄饨怎么会自己飞到眼前呢?他又没有火柴(*゜ー゜*)
刘二缓缓抬头。
保持着嘴巴半张的姿态,慢慢瞪圆了眼睛。
那是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小男孩,即使站在稍微背离月光的一侧,眼睛也是又大又亮,皮肤白的像瓷碗一样,嘴唇粉粉的,就像......嗯,就像香香的馄饨馅儿。
让他好想咬一口,尝尝是什么味道。
刘二慢半拍地被热气熏红了脸。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遇到馄饨妖精了。
刘二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小男孩。
而且是善良的、比天使可爱一百倍的妖精。
【六】
“你......叫什么名字?”刘二问。
不知为何他竟觉得有些紧张。
“......”小男孩笑眯眯地拉起他的手,写了一个“青”字。
是青草的青,刘二认得。
“那我叫你阿青吧。”
刘二站起身,惊讶地发现自己比阿青高了小半个头。
“阿青你好,我叫刘二,谢谢你的馄饨,很好吃、我......我很喜欢。”
阿青露出明显开心地笑,伸出白得像莲藕的手臂拉住他的衣角。
刘二被牵着走进了深巷。
巷尾有一间小小的馄饨馆。
木制的招牌、老旧的桌椅、橘红的灯光、和一位穿着青色碎花围裙的老奶奶。
寒凉的秋夜里,那儿的一切都散发着温暖的气息。
【七】
“世上每个人都是被上帝咬过一口的苹果,都是有缺陷的。有的人缺陷比较大,因为上帝特别喜爱他的芬芳。 ——列夫·托尔斯泰”
二十岁的刘二很喜欢这段话,不仅因为它所带来的人文思考,更因为这段话无比适合程青。
他觉得程青就是一个被上帝贪恋地咬过的,香甜清新的苹果。
刘二合上书,看向厨房忙碌的身影。
微黄的光晕下,程青的侧脸显得极为英俊温柔,就连发丝翘起的弧度都带着微妙的可爱。
让他喜欢极了。
今天是他们相识十年的纪念日。
每年的这个日子,程青都会亲手为他包一碗馄饨——当然,是在他们相恋之后。
刘二一想到以后的他们还会有许多的十年、许多像今天这样的甜蜜日子......就忍不住把自己埋在抱枕里,偷偷笑了起来。
半晌,又恢复表情,嫌弃自己道:
好傻啊。
过会儿再埋进去:
但是好开心啊。
【八】
当年那个晚上,他终究是回了家。
令小小的刘二感到十分庆幸的是,第二天他依然可以凭记忆找到那家“幸福馄饨馆”,并在以后成为了那里的常客。
他喜欢程奶奶和她做的小馄饨、喜欢窄窄长长的青石巷、更喜欢和程青在一起...和程青在一起玩儿。
直到十五岁。
他们像所有处于好动期的男孩子一样玩泥巴、爬树、掏鸟蛋、在没人的大街上疯跑.......做尽了一切令熊孩子们感到迷之兴奋的事。
刘二本以为,程青是个干干净净的乖小孩儿,每天穿着白白的、香香的衬衫坐在角落里,害羞又内向。
不过——刘二看着和他一样浑身脏兮兮的程青,又觉得这样的他十分可爱、完全没有了初见时那种...怎么说呢,摸不着的感觉。
走在前面的程青忽然回头,给了他一个甜甜的笑,一张小脸儿白白嫩嫩的、酒窝上横着道泥巴印,看起来有点蠢兮兮的。
刘二习惯性被击中。
程青过来牵他的手,要一起回家。
以往这个时候,刘二都是不会拒绝的。
可今天的他感到莫名的慌乱,脑子里一团糟,一不留神就躲开了。
程青望着匆忙越过自己的身影,心下奇怪道——
他怎么了(*゜ー゜*)?
【九】
程青是个不会说话的小孩儿。
刘二知道。
程青笑起来、不,他做什么都很可爱。
刘二知道。
可是自己为什么要躲着他?
刘二不知道。
【十】
刘二已经三天没去小馄饨馆了。
而且,他感觉自己变得越来越奇怪,尤其是有一天晚上,他做了个无比诡异的梦。
他梦见程青躺在一个比浴缸还大的汤碗里,穿着白色的睡衣,双眼朦胧蕴满了水汽、皮肤也被热水熏得泛着粉红色。
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只露馅儿的大馄饨。
哦,原谅他糟糕的比喻。
他只是突然很想、特别想尝尝程青,尝尝他是不是真有自己想象的一样好吃。
他走向大碗,“程青”游向碗边,两人四目相对,雾气上升,越发显得场景不真实。
刘二喉咙发干地想说点儿什么,就见程青先开了口。
他微张着嘴,因为说不出话而露出了有些懊恼的神情,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一串低吟,‘喵嗷——’的一声就好像某种小动物。
刘二浑身都被他的阿青叫软了,只剩一个地方硬着。
然后他就醒了。
然后他就更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