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青梅羁绊了竹马》易子木

3、第三章

　　我和张晓晔是青梅竹马，是母亲口中的张家小崽子。

　　我们住在同一个院子里，他比我大六天，就是这六天让他一直在我面前以哥哥自居。我和他的周岁酒定在同一天，在抓阄的时候我一把就抱住了身边李晓烨的腿，怎么扯都不放手，在周岁宴上来吃酒的人纷纷打趣要我们定个娃娃亲。

　　一语成谶，在此后的二十年里，我一直扮演着小媳妇的角色，可是我知道，张晓烨他不爱我。

　　一直在十二岁那年，小区里搬来了一家母女。那个女人很漂亮，她女儿也很漂亮。我们一群小孩子拿着棍子在院子里疯跑，那个女人就披着慵懒的长发带着一个同样精致的女孩就这样出现在我们面前。她从盒子里掏出大把大把各式的糖果，我们伸出黑乎乎的爪子接了。

　　我们最常吃的就是李婶给的水果糖，哪里见过这么精致的糖果。把棍子丢了，接过糖剥开纸就往嘴里塞。那日一向马大哈的我注意到张晓烨接过糖之前，把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冲那个女孩伸出手，“你好，我叫张晓烨。”

　　那个女孩伸出手在张晓烨手上握了一下，用小小的声音回道，“你好，我叫郑琪琪。”

　　对于这对新搬来的母女，我们没有多大的感触。只是多了一个玩伴，时常可以吃好吃的糖果点心。

　　以至于没有人再去垂涎李婶那硬邦邦的水果糖。李婶时常捏着糖在院子里呆呆看着我们。

　　我们也会带着郑琪琪一起玩，只是她太过精致，身材纤细，与我们总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而张晓烨总会有意无意护着她。

　　郑琪琪果真和我们不同，她有很多漂亮的衣服，很多洋娃娃，还会弹钢琴。她的房间收拾得很整洁。地板光可鉴人。我们就直接坐在地板上，吃着她漂亮妈妈端出来的糕点。美妙的音符从她的指尖流泻出来，气质高雅，雪白的公主裙，第一次生出了自卑的感觉。她的母亲很美丽很温柔，会做很好吃的饭菜，也从未听过她对郑琪琪发火。她每天就在家里，从未见过她上班，郑琪琪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在打理。

　　就在我们对她心生羡慕的时候，院子里对这对母女传来不好的传闻。这个美丽的女人是一个大老板包的二奶，郑琪琪是私生子。

　　那个年代，二奶不是什么好的代名词。院子里的留言开始发酵，止也止不住。说的最凶的就是李婶了，她的大嗓门整个院子都听得见。渐渐的我们都不再去找郑琪琪，也不吃她妈妈给的糖。

　　李婶的糖终于又有人吃了，她站在院子里抓着大巴的糖往我们口袋里塞。郑琪琪抱着洋娃娃可怜兮兮的站在院子里看着我们。

　　“晓烨，来，吃糖。婶婶多给你一把。”李婶拉过李晓烨，“别去找那个二奶的女儿玩，她不是好东西。”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李晓烨发火，他把李婶给的糖全都扔在地上，“我不许你这么说她。”

　　以往最爱和李婶吵架的我这次没有说话，只是走过去帮李婶把糖一颗一颗捡起来，“婶婶，他不吃就把糖都给我吧，我喜欢吃水果糖。”

　　李晓烨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他涨红了脸但是不发一言。

　　那一天，李婶破天荒没有在院子里展示她的高音。而小区里所有的人都看到过有个高档轿车停在小区门口，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进入郑琪琪的家直到第二天才出来。

　　小区里没有再传出关于这对母女的流言，好像大家默许了她们的存在一般。我们都知道李晓烨为了郑琪琪顶撞了李婶，连带着李晓烨也不待见了。

　　李晓烨就每天陪着郑琪琪玩，听她弹钢琴。我们私底下都说他是叛徒。

　　后来某一天，李晓烨给郑琪琪告白的是，“我从第一眼见到你，就想和你在一起了。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事。”

　　时间是最好的解药。因为住在一个大院子，我和郑琪琪还是做了朋友。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是三人行。

　　李晓烨也渐渐褪去了青涩，有了美少年的雏形，而我相较于以前，也美丽了许多。只是郑琪琪太过于耀眼，站在她身边我就像一只丑小鸭。无论何时，她都是主角，在三人的世界里我连配角也算不上。有段时间我甚至很痛恨我的名字，周小雅，不就是丑小鸭么，为了这事我还和我妈吵了几次。

　　十六岁那年我们我们三个上了同一所高中，在不同的班级，郑琪琪遇到了她的劫数。在元旦晚会上，她身着长裙一手十级的钢琴《星空》，惊艳了所有人，成了当之无愧的校花。而我穿着土气的校服站在台下。

　　“这就是郑琪琪的朋友，这么丑。”

　　“可不是，台上那位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人。”

　　嫉妒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她从小就是精致柔弱的女孩，身边从不缺乏狂蜂浪蝶。为了她，李晓烨打了许多次架。而我为了李晓烨不那么拼命，时时护着郑琪琪。这一次我没有出言维护。只是面无表情的握紧了手指。

　　高一下学期那年夏天，我和郑琪琪躺在竹床上乘凉。郑琪琪突然把头偏过来，“小雅，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喜欢，这个词在青葱的年纪里很美好。我想了半天摇摇头，一个个同伴想过来，最后在李晓烨身上停顿了几秒，“没有”，我推推郑琪琪，“那你呢？”

　　她的脸红红的，小声在我耳边说出一个名字，“萧逸。”

　　我有些惊讶，抿了抿嘴唇，“萧逸他是学校有名的浪荡子，和很多女生都不明不白。”只是，生了一副好皮相。

　　郑琪琪不以为意，“他说了，他只喜欢我一个。都是那些女生自己缠着他，他和她们没什么的。不过，你要帮我保守秘密。”

　　我看着她笑得脸颊红红，一脸笑意盈盈，满眼期待看着我，“好不好嘛。”

　　“好，可是有什么事你要告诉我。不要让他欺负了。”

　　“知道了，他很好的。”

　　就这样，作为校花的郑琪琪和坏小子萧逸在一起了。这件事我没有告诉李晓烨，情窦初开的我已经知道了什么是爱恋。我承认在这件事上我的确有私心。

　　那段时间，郑琪琪心情很好，时常拉着我和李晓晔逛街。我坐在店里的沙发上看着李晓晔陪她一件一件的换着衣服，不时说出自己的建议。窈窕的身段裹在剪裁得体的衣裙里很是清丽。

　　一旁的导购小姐看着我枯坐着，拿出一条裙子递给我。“你穿这个肯定好看。”习惯了短袖牛仔裤，再看售货员小姐手中那条白色的淑女裙，我正准备摆手，瞟见那抹美好的身影，拒绝的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换好衣服走出来，穿上售货员小姐递过来的高跟鞋，散下头发，站在明亮的玻璃镜前。我微微抬眼，原来我也可以穿出这样的效果。透过镜子，李晓晔正直勾勾地盯着我，一旁浅笑的郑琪琪也沿着他的目光看过来。我捏着裙摆，有些无措。

　　郑琪琪走过来，露出欣赏的目光，“真好看，小雅。”

　　“麻烦把她们身上的裙子包起来。”李晓晔开了口，转身去付钱了。

　　那天郑琪琪心情好的过分，拉着我买了高跟鞋又特意去拉直了头发。

　　开学的前夜，我和她照例躺在竹床上，“明天新学期开始，就穿那条新裙子吧。”

　　我思索了半天，经不住她的软泡硬磨答应了。

　　按着惯例我去等郑琪琪下课，老师拖堂了，过去的时候走廊上已经没什么人了。脚上这双五厘米的高跟鞋让我非常不适应。我急急忙忙冲进教室的时候，只有一个男生背对着我，没有见到郑琪琪。我正准备退出去，就被人从身后抱住了，一手袭上我的胸，一阵恶心的感觉在胸口蔓延。正在拉拉扯扯的时候，郑琪琪手里拿着水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身后的手松开了。郑琪琪盯着我，没有说话，那天我一个人回家的。我锁上门，把裙子脱下来，拿出剪刀剪碎了，扔进垃圾桶。

　　事情闹的很大的时候，已经无可挽回。李晓烨浑身是伤的冲到我的教室来的时候，我正在做习题。他一把把所有的书推到地上，抓着我的手一遍又一遍的问，“琪琪和萧逸在一起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已经疯狂了，萧逸是美男子，但是李晓烨更有男子气概。现在他的模样，像极了武侠秘籍里走火入魔的魔头，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平静。“我又不是她的保姆，为什么事事都要替她做好。”

　　“原来你也在嫉妒。”他放开我的手，离开的背影透出萧索的味道。

　　我握着青掉的手看着他的背影。后来，我才得知，萧逸在学校里散播他怎么勾勾手指就钓到校花的，连床帷之事也说的露骨分明。后来，她的妈妈是二奶的消息也被人扒出来，校花成了笑话。后来，她的爸爸动用手段平息了此事，学校开除了萧逸，再后来再也没人见过他。

　　郑琪琪顶不住流言最后转学了。“我从未想过，你会这样对我。我却一直把你当做我做好的朋友。”这是郑琪琪走的时候在李晓烨面前说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