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之远》昏钝年华

12、都要散场（下）

　　其实，柯铭聪那阵子实在按捺不住，总是希望黎姿能够理会自己，加上黎姿已经开始主动找他问起作业，他就自以为黎姿对他还是有情分的，私下里当然是对着黎姿百般恭敬。接近考试那会儿，黎姿也犯愁自己的成绩，怕是考不好，家里肯定是过不了好日子的。
　　柯铭聪对此自然是心疼，可总想着自己无力去帮助，他思前想后都希望帮到黎姿，最后他狠一狠心想到了帮黎姿作弊，可是他总是扣着好学生的帽子，他也怕如果一个不谨慎就被发现了，要怎么办呢。从小他的家教也是森严，父母总希望他是个品学兼优的学生，怎么能去做帮别人作弊的事。
　　可是他很想为黎姿做点什么来显示自己可以好过江俊的地方，毕竟江俊的成绩比黎姿还要差劲，这个方面，他是必然输得很惨。
　　他本想谨慎的买一张临时手机卡，可来势突然，手头上能有的钱却不多，平日吃饭都是回家，父母也不会额外给他零花钱，大抵是希望他专心读书，因此他连买一张卡的钱也没有。
　　可是既然生出了不让自己的手机号暴露的想法，他就又生一计。
　　他想用别人的手机号，可思前想后，谁会这么主动借给自己呢，他只能想到张丽爽，他庆幸自己幸好跟她到了歉，也看到张丽爽对他还是那样友好的样子，更多的是，他知道张丽爽还是喜欢他，他只好利用她的这个软肋，准备走这步险棋。
　　这些对于张丽爽而言，真的一点都还不会知道。
　　次日张丽爽来到学校，她真的越发焦灼，因为事情迟早会被父母知道，她不知母亲又要怎么对她施以残忍的打骂，她想都不敢想，更别提就快要发生了。
　　对于这件事，也终于有了了结方式。
　　黎姿，江俊等人无疑成绩作废，并记了处分。张丽爽没有被记过处分，成绩也还是作废了，柯铭聪同张丽爽一样的结局，没有处分。
　　这到底是怎样的世界呢，张丽爽觉得真是什么人都会偏袒好生，恐怕老师并不糊涂，知道柯铭聪才是发短信的人，可终究还是念及他平日都是乖巧的学生，没有给他记过，而张丽爽明明就是没有参与其中，却就是因为纵容了柯铭聪犯错这样的事情，都要被取消成绩。
　　世界哪有公平呢，不过都是统治者用他们的感情订立了规则，我们要做的，或许就是服从。
　　柯铭聪一瞬间觉得自己的人生都被毁了大半，虽然学校已经算是放过了他。他对老师，对其他人都是说，是黎姿非逼着他发的，还说什么不发要不就被她爸妈骂死，要不自己就得自杀，他自己也是一时被黎姿吓糊涂了。
　　因为这事儿，黎姿真是很多天在教室里动不动就哭得梨花带雨，她骂着柯铭聪没良心，没种。
　　柯铭聪自然心里有愧，哪敢再理会黎姿，他终究最为顾及的，还是自己的名声，他是别人眼里有一贯的优秀生，怎么能做出这些事来呢，可是他偏偏私下里就是有这些想法的，别人也不会了解。
　　柯铭聪自然又与张丽爽道歉了，他说：“对不起，真的好对不起你，可是我的手机那阵子真的出了问题，可是黎姿那边又逼着我，我实在没有办法，只有找你帮忙，但愿你不会再怪我了，我郑重向你道歉，你会接受么？”
　　张丽爽笑了，她突然看不清眼前这个喜欢了很久的男生，虽然她并不清楚真相，不知是如黎姿说的，柯铭聪没胆承认是他自己低三下四给她发的答案，还是柯铭聪说的，是黎姿威逼利诱要他发答案给她。
　　她只是十分勉强尴尬的笑着，说：“别说了，我已经不想听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她转身走了，这仿佛是她第一次先过柯铭聪离开，几乎每回她都是看着柯铭聪离去的背影消失，才自行离开，可是这回，她不想再看到柯铭聪了，她觉得心好累，好痛。
　　她好想信柯铭聪，但求他真是无辜被逼的，便迟疑着对黎姿说：“以后别害柯铭聪了，他是好学生，和我们不是一路的。”
　　那一句话后，黎姿又哭得更伤心了，她边哭边说：“你知道什么啊，张丽爽，我没有求着他给我发，明明就是他死个脸皮求着给我发，他根本就不是个男人。你爱信不信，你要信那个没种的人，你自己就是犯贱。”
　　张丽爽看黎姿哭得那样伤心，若不是被冤枉的，哪里会哭得这样惨，眼睛都哭得红肿得那样厉害。她开始怀疑柯铭聪了，可是怀疑又有什么用呢，只要有一个人是用心撒谎的，她就永远都不知道真相。
　　可是她总会看见，柯铭聪时时要避开黎姿，那个眼神里似乎藏着怜惜还有害怕，她第一见那样唯唯诺诺的柯铭聪，甚至可以用猥琐来形容，他的形象在她心中真的是快要全然倒塌了，他到底是个怎样的男生呢，似乎不再是她心中那个阳光认真的模样了，为什么事情要发生，将她美好的一切都这样给打碎了。
　　张丽爽的父母终究是知道了这个消息，张丽爽那次是受到了母亲何等强烈的摧残，事情过去她都不敢再轻易想起，那一刻她真的有恨，她不知什么是真相，只是知道柯铭聪还是利用了她的感情，做了这样伤人伤己的事情。
　　事情刚过去不多久，柯铭聪就被人打了。
　　不用多想都能知道是谁，只有江俊了。可是那次打得有些狠了，似乎伤了根肋骨，这些张丽爽也是听说的。
　　最后，江俊就这样竟被学校残忍开除了。柯铭聪几天没有来上课，张丽爽看着空着的位置，内心如沸水般翻滚，他还好吧？可是江俊为此也付出了代价，莫非柯铭聪真的惹到了黎姿，惹到了江俊，否则为何会闹到这样的局面。
　　这件事真的已是闹到很大了，班里同学私下都有议论，张丽爽亦觉得好累。
　　那次考完结束，高一也与他们不再相见了。
　　高一之后，是分班。
　　柯铭聪选了理科，与黎姿以及张丽爽不同，至此，他们可算是分道扬镳。
　　张丽爽开始当做不再认识柯铭聪这个人，她到底是被伤透了心，管他说的是真相假相，他都不该把无辜的张丽爽推向水深火热的处境里。
　　最后似乎谁也没有留在谁身边，江俊被开除后，去了别处上学，和黎姿也分了手，柯铭聪选了理科，黎姿与张丽爽选了文科，但他们都不在一个班中，彼此似乎再不需要有关联了。
　　张丽爽回想着一开始，曾经三个人坐在最紧密的距离内，转眼到了现在，就难以再碰面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这是张丽爽第一次清楚的明白，原来一个美好的开始，是未必会有完美的结局，彼此相遇相聚到一起，最终都还是要选择散场，只是散场时，却变得这样尴尬狼狈，实在不如己愿。
　　这一段可算是刻骨的记忆，当时的张丽爽觉得，依然要痛这一生的，她更加不再轻信旁人，在自己画画的世界里，找一个安稳的角落，仅此心安。
　　因为她终于知道，每个人最后都是孤独，都要离开，散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