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风琉》疯沓

43、浩瀚碑篇7

　　43
　　东宫大门口的轿子落下，轿子上一个大大的宋字。
　　宋月霓接连两天都在皇宫与东宫两边跑，东宫之事，他自作主张瞒着皇上与太后娘娘，一来他知道，若是皇上太后得知明山掌门欲要行刺殿下，皇族与明山的交情也算是到头了，二来，他总不能跟皇后娘娘解释，殿下是为了个男人的死，才变成现在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殿下还是不肯吃东西？”
　　风蓝点点头，萧大侠的棺材抬出东宫之后，整整三天过去，殿下不吃不喝，趴在床上，盯着手里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戒指看。
　　“宋大人，你想想办法，殿下总不能一直这个样子。”
　　宋月霓从窗外瞧着风琉呆滞的模样，失了三魂七魄，记忆中，就算天塌下来风琉都觉得无所谓，他想了想，命令风蓝，“你去大牢，把钱峰提出来，告诉他，若是今天不能让殿下吃饭，明天我就送他们兄弟，给殿下去黄泉探路。”
　　他故意说得大声，屋内听的清清楚楚，但风琉盯着戒指，眼皮都没眨一下。
　　风蓝领命去办，很快把人带来。
　　钱峰本来性高彩烈的去接兄弟，可刚进刑部大牢的大门，狱卒边说令牌是假的，接着三下五除二把他关起来，无论他在三解释，令牌是宋大人在城门前给他的，也没有人搭理。
　　不过大牢也有好处，他终于与兄弟们重逢。
　　有兄弟在，吃大牢里发搜的米饭也是香喷喷的。
　　香喷喷没几天，他便见到了老朋友风蓝，风蓝把他带出来，让他险些一口气没喘好呛死。
　　“萧……萧大侠……”钱峰是见识过萧涵武功的，他自问千军万马之中，萧涵也能杀出一条血路，怎么说没就没？
　　风蓝把宋月霓说的话复述了一遍，看钱峰压根没听见，还沉浸在对第一句话的思索中。
　　直到他被带到东宫。
　　东宫门口，他碰上了老朋友花美人，花美人摇摇扇子，“我不在一会儿，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东宫瞒得死死的，今早百花楼才刚收到消息。走吧，去瞧瞧殿下还活着没，我觉得他活着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钱峰不太明白，花禾玉用扇子一敲，“你兄弟死了你会如何？”
　　“报仇！”钱峰毫不犹豫的说。
　　“若是杀了你兄弟的是你的另一个兄弟呢？”
　　钱峰抓着脑袋想半天，被花禾玉拖着进了东宫大门。
　　两人在东宫没有任何人阻拦，宋月霓已经离开，所与人都听风蓝调遣。风蓝领着两人进了殿下的屋子，“有劳了，花公子，钱公子。”
　　花禾玉收起扇子，与钱峰说，“你去城西买两串杨氏冰糖葫芦，去城南买一袋乐记臭豆腐，去城北买两笼屉温记小笼包，再去城西打一罐子老酸家的果子酒。”
　　“……”钱峰算了算路线，京都绕一圈，回来天都黑了，今天太子不吃饭，他兄弟们都得完蛋，他再次确认，“全都……我去买？”
　　“你得表现出诚意，才能让殿下吃你送的东西。”花禾玉说，“我保证，你拿来这些东西的时候，就是殿下恢复正常的时候。”
　　钱峰将信将疑的去买京城各路小吃，花禾玉转脸对同样震惊的风蓝说，“麻烦风侍卫长，把守在殿下东宫的人撤了，我要与殿下单独谈一谈。我们所谈之事，是我百花楼的秘密，我不想外人知道。”
　　风蓝弱弱问，“你确定殿下今夜就能恢复……如初？”
　　花禾玉紧了紧面纱，“我百花楼主，从来不打诳语。”
　　风蓝依着花禾玉的吩咐，撤了东宫的明卫暗卫，他一路上也对花禾玉有些了解，百花楼主，情报头子，依着他跟着殿下那时候，若是想害殿下早就害了。
　　花禾玉进了屋子，直接坐到风琉的床边，风琉斜眼瞥他，半晌，忽然坐起来，“花美人，我们是不是需要……重新认识一下？”
　　花禾玉微微一笑，“本来我不打算坦白，可殿下你都快死了，我心思着总得让殿下做个明白鬼不是吗？”
　　“我为何要死？”风琉翻了个身，把戒指套回指上，戒指是萧涵从墓里无意中带出来的那个。
　　“也是，殿下得长命百岁才是，”花和玉一挥扇子，窗与门统统关上，“不知殿下怎么怀疑到我身上的？”
　　“风韫。”
　　花禾玉听到这个名字，笑的更加灿烂。
　　风琉抱着枕头，完全不像是刚才颓废的模样，“我想，我是见过你的。风韫小时候，很喜欢一把匕首，好像是哪家属地藩王，来京都上贡送给他的。有次我带他出宫玩，路过尘家岭，他见个脏兮兮的小乞丐被一群小孩欺负，就把匕首送给了他。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也做过同样的事，说过同样的话，对一个被抢走银子的小乞丐。他帮了你，你对他念念不忘，跟什么面纱毫无关系。”
　　“殿下记性倒是不错，”花禾玉摇摇扇子，“殿下是什么时候查的我？”
　　“钱峰每日都放信鸽，给阿月报告我的日常起居，我顺道写了封信，绑在信鸽腿上，京都宋府虽然比不上你百花楼，但查个百花楼主的出身地，还是绰绰有余的。”
　　钱峰傻里傻气，每天都惯例放信鸽给宋府，写的都是殿下今天吃了几大碗白米饭喝了几大杯白开水的废话，花禾玉习以为常，习惯没当回事，谁想风琉竟然掺和进去一封查他出身的密信。
　　风琉说，“你说风韫是第一个揭开你面纱的人，要以身相许，我怎能不查你？阿韫可是我唯一的亲弟弟，我若连追求我弟弟的人是谁都不管不问，哪里有资格担得起阿韫称我一声大哥？”
　　“阿月的回信里，说明琪查路王爷谋反一案，搜出了一张画像，鼓动路王爷谋反的那位长相俊美的男宠，而不巧的是，那位男宠就在我的身边，明琪做监察御史，跟你百花楼棋逢对手这么多年，一口咬定那画中人就是花楼主你，想必不会有假。而路王爷自尽后的尸体被人残忍掏心，正巧与接连掏心惨案的凶手对上了。要问与那些人的共同点……路王爷少年时在尘家岭的孟家外祖老宅里住过两年。”
　　“不错，风琉太子的确厉害。”花禾玉真想拍手叫绝。
　　“现在想想，我遇见你的时候，你正是逃到山中，你是真想杀了我的，但你一来听我说出太子尊号，二来你打不过萧涵，唯有把百花楼主的身份亮出来，找个理由跟在我的身边，借我身份撇清嫌疑。”
　　“大哥全都猜对了。”花禾玉闭上眼，“殿下可想知道我杀人掏心的缘由？”
　　风琉眨眨眼，“你愿意告诉我，我自然想知道，你若是不愿意说，我也不强人所难。但你把杀人的罪名往萧涵身上推，我是绝不允许的。”
　　花禾玉沉默许久，才缓缓说，“当年尘家岭瘟疫，我全家皆死，只剩我一个人活着，我才五岁，做不得劳力，唯有依靠乞讨偷窃为生。那日我偷得一个钱袋，正想去买些吃食，可我没走几步，就被人推到在地，把钱袋抢走了。”
　　“所以……你杀人掏心，因为他们抢了你的钱？”风琉觉得背后发凉，他小时候似乎也经常恶作剧，抢王宫权贵家孩子们心爱的玩具，会不会也有人暗自恨他恨到要杀了他？
　　“我求他们给我留一个铜板，我已经三天没有吃过东西了，可他们却把我按在地上打，我身小体弱，他们都是成年人，哪里能打得过他们？可我不甘心，我不能死在那种黑漆漆的胡同里。我隐约见了那个打我的人，腰间有一块手帕，那是我母亲亲手绣的手帕，我记得母亲把手帕给了一个患了病的人擦血。我大声喊我是温大夫的儿子，求求他们给我留下一点钱，让我活下去。”
　　“他们没有停手。”
　　花禾玉眼神中的暗淡算是默认，“我爹娘是都是大夫，行走江湖，慈悲心善，途径尘家岭，发生了瘟疫，他们为了救人留在了尘家岭。是我的父母，救了无数尘家岭人，让他们从瘟疫病魔中活下来，他们甚至搭上了自己的性命。可他们是怎么对我的？我杀人剖尸，就是要看看，他们有没有心！”
　　尘家岭瘟疫时，孟知府封城瞒报，没有官府令牌谁也不许出城，城中东西本就紧缺，物价贵的要死，除了病死的，还有很多饿死的。
　　抢个钱，不是最稀松平常的吗？
　　饿这种感觉，会区分谁家富贵谁家贫穷，人人平等，就算是赵折那般北洛门的公子，饿极了也有饥不择食去抢乞丐银子的一天。
　　“打你的人里，应该不会有路王爷吧？”
　　“没有他，是路啸天把我卖到百花楼的。我报复他而已。他本有造反之心，没有胆量，我便给他出了绑架你的主意，说他若是成功，百花楼将会成为他的后盾，他竟然真的相信，于是按着我的计划，一步一步，自己作死了。”
　　风琉一直没想明白，自己的微服私访，怎么就那么巧，被路王爷知道的，在精准无误的时间地点绑架他，若是百花楼情报网通知，就有理有据了。
　　没错，路王爷的确是作死，好好的富贵王爷不当，偏偏要造反。
　　花禾玉说完，扇子一合，“殿下既然说的有凭有据，将要把我如何？”
　　“不如何，我只是心里烦闷，与你聊聊闲话而已。”风琉又躺下来，“但是你得做一件事，找个替罪羊，把这案子了解了，孟云将来要做大官，不能让他耽搁在这个案子上。”
　　杀人有因果，花禾玉杀人自有他的原因，幼年受辱，长大后得了力量报复回来。他不知前因后果，也没什么权利贸然掺和进别人的是非。
　　“殿下，我既然主动跟你坦白了，那你又是为何演这一出啊？”
　　风琉也没想瞒花和玉，“叶七师父的死，我虽然确定是谁，但我必须让凶手自己亲口说出来，否则，萧大侠是不会信我的。本来我也没有十分把握能引蛇出洞，但叶囡囡那一剑，真是帮了我的大忙。”
　　花禾玉起身，“说吧，要我怎么帮？”
　　“帮我带句话给叶囡囡，萧大侠的棺材，埋在城郊西枫叶林里，”风琉转了转眼睛，“再告诉她，萧涵临死前，把鹤冲天的秘方告诉了我，我复原了一分，准备明日祭奠萧大侠的时候，去烧给他。”
　　花禾玉趴在床上，“你决定了？”
　　风琉点点头，“再痛苦，也比蒙在鼓里强。来，陪我下盘棋，三天盯着戒指装尸体，快闷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