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风琉》疯沓

20、汉镇篇7

　　20

　　“童……童表哥？”马灵试探着，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表妹，正是我，童桦。十多年不见，表妹还是那么美丽。”
　　“遥儿真是有心，”马老板忙与夫人使了个眼色，“孩子们多年不见面，我们做长辈的，就不要杵在这里碍事了吧。”

　　马老板夫妇带着婢女小厮离开主宅大厅，只剩下女儿与童家少爷两人。
　　童桦从袖子里，摸出一枚贝壳，说，“表妹送我的贝壳，我一直带在身上，这些年走南闯北，从没离过身。”
　　马灵看见贝壳，忽然想起幼时两人相处的场景，临别时，两个孩子互相送了礼物，她好像在自己在海边捡的贝壳里，挑了个大的，送给了童桦。

　　童桦竟然一直留到了现在。
　　马灵也不愿辜负表哥的一片痴心，但她自问，给不了爱情。她左思右想，决定与表哥说明白。
　　“童表哥，你我十多年未见面，倒不是说小时候的缘分没了，我见表哥依然亲近，但这绝不是爱情。”
　　马灵双手撕扯着手帕，等着童桦的回音。

　　“表妹，我们的婚事，是祖父定下的，我一直等着表妹长大，连个通房丫头都不曾碰过。表妹所忧心的情爱一事，可以慢慢来，毕竟我们并不讨厌彼此。我喜欢表妹，从小就喜欢，我一生一世只喜欢表妹一个人。”

　　马灵有些激动，表哥怎生不明白她的本意呢，“表哥，仙儿对不起你，仙儿其实已有了心仪之人，且此生此世，非他不嫁，不是你不好，只因他比你先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我原以为，我不搭理你写给我的信，你会明白我心里所想，可你还是来了。你说你喜欢我，更该尊重我的的选择。我希望你能与我一起，同我父母言明，取消我们两人的婚事。”
　　童桦愣在原处许久，他本是到南地做生意，思及表妹成年，为表真心，特意绕道而来，哪想，却听到表妹一句“解除婚约”。

　　男人都有自尊，更何况是自幼被长辈们拿来当榜样的上佳公子，这般被心爱之人拒绝，童桦几乎是忍着心里的怒气，勉强挤出个若无其事的表情，“表妹，违背长辈之约，是为不孝，你且容我三思。”
　　马灵作了个揖，“我有些累了，表哥，你长途跋涉，舟车疲劳，也早些歇息吧。”
　　童桦没有多说什么，马灵已经唤来府上的小厮，自己也带着丫鬟，缓缓远去。

　　童桦站在窗口，与自己跟来的随从悄悄说话，“你在马府上打听，表妹最近与何人亲近，都去过哪些地方，如果确有个与她频繁接触的男人，姓谁名谁，身家尊贵与否，品貌又如何，速速报我。”
　　这边，马灵回了闺阁，心却是忐忑不安。表哥的意思难定，万一死缠着她，用婚约迫她，父母也会站在表哥一边，别说见俊哥哥，就连出门都是难事。

　　少女情窦初开，房公子也对她有意，送她簪子，又不厌其烦的与她说故事，两人发乎情止乎礼，但两人不时交错的眼神里，有温若春水的情意。
　　坚决要嫁给心爱之人，纵是千难万险，也绝不妥协委屈。
　　马灵自幼就喜欢看话本故事，故事里的男男女女情投意合，但遭遇长辈反对，往往想出的办法，就是离家出走，私定终生，等生米煮成熟饭，生了娃娃，父母也拿着她没辙。

　　可是私奔这种事，不是她一个人想想就能完成，房公子熟读圣贤书，这种逾越礼法的事，也未必做得出。
　　第二日，马灵躲着童桦出了门，连马车都没坐，她的父母一早就去了铺子，而她想了一晚上，决定与房公子说出自己大胆的想法。她没有注意，童桦的小厮，悄悄的跟在她身后。

　　房俊初听，自然是惊讶万分，可马灵心地善良楚楚可人，是他心里幻想的妻子类型，初来汉镇，清晨山林初遇的悸动，当铺女子向窘迫的他施以援手，夜市马灵如燕轻灵的舞蹈，让他一见钟情又抑制的心，再难自持。

　　他这次出门远行，北上京都，为了科举入仕，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他也有一腔抱负热血，想要为民为国做些事情。
　　马灵想随行，而且瞒着她的父母，偷偷的离开汉镇。马灵相信着他，能金榜高中，摆脱贫穷，改变命运，如此，她的父母就能理所当然的答应他们的婚事。
　　房俊思索片刻，就答应了，“仙儿，此事不急，离家之前，你需留下书信，不要让你父母心忧，我也要与孟兄辞别，本来我与他相约一起赴京，带着你，终究不是很方便。”

　　马灵回家时，在府上门口的石狮子旁边，正碰上童桦。
　　童桦拦住马灵，“表妹，我想单独与你说说话。之前你提过的事，我已有决定。今夜，我想你陪我去个地方，今晚过后，若你还是不愿与我成亲，我便与舅父舅母言明，离开汉镇，再不与你为难。”
　　“表哥，你说的话可当真？”

　　“千真万确。”童桦引着马灵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的驶向汉镇东边的郊区，越走越偏僻，天色渐沉，出了城门，马灵逐觉得不安，童桦反倒是拿着一本书，坦然自若的阅读，一路无话。
　　到了城东郊外的一座无人住的旧屋，马车停下来，旧屋有个院子，院子里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后面还有个柴房。木窗与瓦片掉落，水井干枯。童桦先跳下车，伸手要搀扶马灵。马灵却是纹丝不动。

　　这里荒郊野外，长久无人，连畜生都少有，童桦究竟想要做什么？难道是想要用强的？她想起童桦说的话，觉得后背发凉，若是今夜失身于他，她又怎能拒绝婚事？童桦的模样变了，性情也变的，不似从前维诺自卑，她柔弱女子，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点反抗成功的可能性都没有。
　　马灵后悔跟出来，颤声说道，“表哥，这里四下无人，我有些害怕，听父亲说，东郊树林常有怪兽出没，我们还是回家吧。”

　　童桦没有动作，声音有些低沉，“表妹，我与你自幼的交情，你就这么信不过我？你以为我带你来着里，是想迫你还是如何？我童桦光明磊落，纵使得到你的人，让你恨我一辈子，这种有损阴德的禽兽之事，我还做不出来。”
　　马灵还是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误会，试探问，“表哥，我没有这么想你，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何，为何……带我来这个地方？”
　　“下车，我要与你一起，确认一件事，如此，我才能彻底死心。”

　　马灵自己跳下马车，离着童桦有三米远，童桦走前面，把杂草踩平，两人来到柴房，里面还有一张桌子与两把椅子，还有一个关着门的横放的大橱柜。
　　“坐吧，我们等一会儿。”童桦擦擦椅子，请马灵坐下，自己也坐在马灵的对面。
　　马灵自此，心才彻底放下，可她好奇，表哥究竟要干什么？这里难道……还会有其他人来？

　　马灵透过柴房的窗户，看向院子，院子的杂草，遮挡掉一大半的视线，不久，她听见有马车轱辘碾碎泥土的声音。
　　从马车上下来两个人。
　　马灵忽的站起来，惊讶的看着窗外，她刚想说话，童桦捂住了她的嘴，在她耳边悄声说，“嘘，如果你对你的情郎有信心，那就慢慢的看下去。”

　　来人是房俊，还有个人，马灵也见过几次，是随童桦一起来的小厮。
　　因为杂草与破烂窗框的关系，房俊并没有看见柴房里的马灵与童桦。
　　只见那小厮从包袱里拿出一个盒子，说，“我家主人说了，他与马小姐青梅竹马，祖上有婚约在，主人已经知道你与马小姐商议，要带马小姐离开汉镇的事。你们根本走不成。所以，我家主人给你指了一条明路，这个盒子里有两千两银票，足够你后半生逍遥快活，你拿着银票，能走多远就走多远，不要再来打扰公子与马小姐。”

　　马灵的心扑通扑通的，她的眼泪顺着眼角流淌下来，她眼睁睁的看着房俊接过了那个盒子。
　　怎么会？怎么会？心爱的人为了钱背叛了她？马灵不敢相信，若不是童桦死死箍住她，她就要冲出去问问，俊哥哥曾经与她说的情话究竟是真是假。
　　这是那天祭祀的主干道，她跳舞示爱，房俊送她钗子，两人彼此许心意，为什么，为什么俊哥哥还是选择了银子？

　　那小厮得意洋洋的说，“这就对了，你读书为了什么？入仕又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白花花的银子吗？这可是天降横财。再说了，你孤儿出身，养大你的依靠养蚕为生的邻家奶奶也过世了，像你这种身世，家境，配得上马小姐吗？马小姐跟了你，也是受穷，受苦。你做做好事，也该离着马小姐远一点。你用什么与我家公子争？才华？才华能当饭吃吗？我家公子在京都，也颇有才名，不亚于你。”

　　马灵不住地摇头，嘴里不能发声，她没有，她从没有嫌弃过俊哥哥的出身。
　　房俊作揖，把木盒收好，然后乘坐马车离去。
　　“看见了吗？表妹，这种人，有什么值得你喜欢？区区两千零银子，就能交换对你的爱情。我本以为，他要是当场拒绝，我就不再纠缠你，立刻返回京都，与父母与舅父舅母言明婚事作废。可惜，他让你失望了，也让我失望了。”

　　童桦招来小厮，刚刚的一幕，正是他事先安排好的，小厮跟随马灵，见到了房俊，查了房俊的底，他想要试试对方对马小姐是不是真心喜欢，他在商场沉浮多年，深知很多人表面一条背地一套，马小姐心善又富有，指不定有人打歪心思。

　　他真心爱马灵，自然想马灵幸福，所以才用五千两白银试探，谁知小厮才喊价两千两，房俊就收下白银，放弃了与马小姐的约定许诺。
　　马灵几乎哭成泪人，她气的没处发泄，刚刚的一幕，深深的刺痛了她，她恨童桦设下的陷阱，她更恨俊哥哥毫不犹豫的跳进去。真相在眼前，还被外人看见，她就是想自欺欺人，也做不到了。
　　她的脚，踢到了横放的木橱，木橱的活页掉下来，马灵看到一只白皙的手掌，又看到一半长发头颅，那个头颅还会活动，转过来眼睛眨眨，她以为见到了鬼，立刻惊呼，“啊！！！是谁！！！有鬼……”

　　童桦冲进来，小厮抽出长刀要看上去。
　　“不不不……马小姐误会了，我不是鬼……”风琉从横放的橱子里缓缓爬出来，他是萧涵照着花禾玉画的模样易容的模样，马小姐从没见过他这幅样子，“你怎么认识我的？”
　　“深更半夜，荒郊野外，还躲躲藏藏，定不是好人。”童桦把马灵护在身后。
　　风琉摸摸脸，他明明这么英俊潇洒，为何还是被误会图谋不轨呢？

　　“我记得你，”童桦的小厮大呼，“你跟花禾玉是一伙儿的，我今天在客栈门口看见你们在说话。”
　　话说花禾玉的面纱真的有辨识度，连这位被萧涵几次发现偷偷观察房俊的小厮，也认得他。有关系好说话，风琉立刻热情的解释，“这是个误会。我正在躲人，那人刚走，你们孤男寡女就进来，他想着你们深更半夜出来私会，突然冒出来影响不好，就索性躲在里面。”

　　“什么孤男寡女，我与表妹清清白白，休得乱说污表妹名节。”童桦怒道“你既然与百花楼主有旧，我暂且不与你计较。”
　　他与花禾玉算不得熟，京都百花楼的衣服绸缎，都是童家直供，但两家老板也就在签订合同的时候露脸，说几句商场客气话，就甩手各奔东西。

　　风琉忙道谢，心想萧大侠花大侠你俩怎么还不回来？再不回来他可要默认你们被逮住，自己收拾包袱准备跑路了！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
　　他们第三人吃饱喝足，已经快到傍晚，准备找个人口密集的茶楼酒肆，打听一下缥缈峰欧阳遮的八卦新闻。正巧，店里有个住客，知道欧阳遮，他是听守城门的一个小兵醉酒时与他讲的，好像两个人还曾经是师兄弟。
　　三人溜达到东城门，已经夜深。深夜本应该是黑色的，可三人生生的在东城门前，看到了白茫茫的银色。

　　银甲卫排的整整齐齐，风琉本能回头就跑，被花禾玉拽住领子提回来，小声入耳，“跑什么，易容呢。”
　　你当宋月霓是谁呢？易容也能看出来！离得远还能蒙混过关，三米之内，他绝对没有把握能逃过他家伴读的火眼金睛。
　　萧涵很淡定，但风琉看见了他脖子根的汗，萧大侠内里一定比他还紧张。要是认出来，恐怕得动手，风琉既不想萧涵伤了自家伴读，更不想萧大侠跟他本人，被自家伴读抓走。

　　风琉腿在跑，人不动，眼见银甲卫进城，宋月霓与明琪两人，最后是风蓝，三个人群里唯一穿便服的青年才俊，与汉镇的镇长一起，把目光投向深夜里游荡在大街上的三人。
　　花禾玉带着面纱，尤其引人注目。
　　“花禾玉？”明琪眼神一亮，“想不到能在汉镇这种小地方，遇见百花楼主。”
　　花禾玉刷的打开扇子，“花某也想不到，能在汉镇这样的小地方，遇到监察御史明大人。”

　　风琉恍然大悟，管不得，两人说话的语气，有点针锋相对，充满了火药味。明琪在密旨查路王爷造反真相之前，任监察御史，他的责任，是检查百官是否有为人表率，是否有贪污腐败的行为，而恰巧花禾玉在京都开的百花楼，是赫赫有名的花天酒地的场所，更是黑暗交易最佳的掩饰地点。想来两人，应该是斗智斗勇很多年，彼此对彼此恨得咬牙切齿，又不得不装出一副慈眉善目来。
　　“这两位是……”明琪伸长脖子，看见花禾玉身后的两位公子。

　　宋月霓与花禾玉是初见，但既然明琪认识他，定是百花楼主没错。百花楼主的名号，他听太子殿下絮叨过很多次，尤其是听到最新一期的美貌排名的时候。
　　“新货。”花禾玉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明琪会意，百花楼背地里做人口买卖，管买的那些小倌叫“货”。虽然他很是不解，难道不到半年，京城的那些富家子弟都转了心，不喜欢那种娇滴滴跟女人似的小倌了？这两个“货”，不像是被嫖的，更像是嫖的。
　　风琉与萧涵，跟着花禾玉，错过银甲卫众人，大摇大摆的走出城门。

　　三人松了一口气。风琉越走越快，就想赶紧消失在自家伴读的视线里。
　　“站住。”宋月霓的声音忽然传来。
　　“怎么了？”已经进了城门的明琪跟风蓝，不解的看着宋月霓。
　　“你，转过身来，最左边的那个。”宋月霓的声音有点颤。
　　风琉斜眼求助萧大侠，他不能转头，转头就真的穿帮了。

　　三人不动，宋月霓缓步朝前走，靠近三人的时候，忽然有呛人的雾气，“有毒！”所有人都捂住口鼻，以防是毒气。
　　风琉也跟着捂鼻子，被萧涵扛起来，与花禾玉施展轻功，迅速逃离。
　　花禾玉引路，三人一直往东逃跑，来到一个有两间破房的破院子。
　　作为武功极度不良的人士，风琉拖团队后腿实在太严重，因为他的存在，几人的逃跑速度，生生的慢了一倍之多，于是花禾玉与萧涵一商量，把风琉丢进了破败院子里的橱柜里，关上门，把橱子横放过来，嘱咐风琉在里面呆着，等他们把银甲卫里几个追风影卫甩开，再回来接他。

　　于是风琉就乖巧的躲在柜子里，直到马灵无意间发现了他。
　　马灵刚被风琉吓得忘记了难过，刚刚回过神，说，“这位公子，今日的话，希望你不要与外人讲。”说着，她解下自己的一枚耳环，“这个可以换些银子，算作小女子的报答。”
　　童桦拿出一锭金子，“表妹，把耳环收好，银子我来出。”

　　“不，这是我的事，你虽然是我表哥，但也是两家人，我不想欠你的人情。”马灵与童桦僵持着。
　　风琉看了看两边，一点儿也没有犹豫，左手拿耳环，右手拿元宝，毫不客气。

　　……童桦与马灵……互相苦笑了一下下……
　　“多谢多谢。”风琉把元宝与耳环收好，准备坐在门槛上，再等两位大侠一会儿。银甲卫的追风影卫，很难甩开，好在萧涵武功绝顶，有绝对落差，而花禾玉，就是被抓到，也没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