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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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黄姨娘怀孕后，跟着伺候她的人自然拿起了桥，好像黄姨娘肚子里的一定是男孩，而生下男孩黄姨娘自然就成了黄侧妃。柳姨娘因为看到了黄姨娘怀孕心中好不嫉妒，每日里恨不得拉住穆霭自己也能怀上孩子！林氏大家子出身、性格内敛，虽然与穆霭夫妻恩爱但是这心中苦闷依旧不能言讲，更何况穆霭只有两个姨娘，那两个通房之前因为性情不好已经被打发出府配人了，一个堂堂的王爷就只有一妻两妾还要如何？难道自己还要奢求他只娶自己一人吗？！
这天晚膳霓裳走进燕喜堂发现父亲愁眉不展，而母亲在旁边只是默默的陪着，她从未见过父亲如此的满面愁容，要知道最近西疆并无大规模的战事父亲为何发愁？安西地处西北，生活比之富庶之地艰苦是艰苦了些，但是没有灾荒、旱涝还不至于民生凋零，作为西疆主帅的父亲到底能愁什么愁成这样？！霓裳上前给父母见礼，穆霭看到爱女收起愁容拉着女儿问起最近习武的功课，看到丈夫不再愁眉不展林氏才放下心指挥旁边伺候的人安排晚膳，等用过饭穆霭匆匆离去，霓裳陪着母亲回到内室才问：“母亲，父亲为何事愁眉不展？”
“哎！不说也罢！”林氏拉着长女落座，霓裳静静地陪着母亲看着眼前的烛火，那火苗跟着屋内若有似无的风摇摆，好像这个时代的女子一般，身如柳絮随风摆，全然不能自己把握！就在穆霓裳思索难道是因为黄姨娘有孕致使恩爱的父母起了龃龉时，林氏挥退身边伺候的人，单就母女两人她才道：“本来这事你一个姑娘家不应该知道，但是这里就咱们母女两人，又事涉你的父亲，告诉你一二倒是无妨，只是你记住听过就忘了，万万不可说将出去，否则咱们穆家将有弥天大祸！”穆霓裳听到这里心中一动，这事肯定与自己家里的姨娘、庶子等小事无关，难道是朝中正事？！当今大华皇帝为大华开国后的第四位皇帝，先皇因病英年早逝时当今只有八岁，好在当时有他的祖母端肃太皇太后颇为精明，又有很多如自己祖父那样的忠心肱骨之臣护佑，当今才在十五岁顺利亲政，之后三十几年平越氏、收台湾，外驱蛮夷、内安国民，成就大华的盛世之朝。
穆霓裳的思绪被林氏的一句话拉回：“京中四皇子给你父亲写来密信，说皇帝居然宠幸了一个民女！”林氏口中的四皇子是当今皇帝的皇四子水淳。
祺祥帝今年五十岁，育有十二子，存活的皇子目前有八位，大皇子水泞是皇帝的长子但是生母的地位不高，是当时太后给他学习人事的官女子，虽然地位不高但是伺候当今日久，在数年前病逝的时候被追封为肃妃。二皇子水沛也就是皇太子，他是皇帝元后佟氏所出，皇后产子血崩而亡，水沛幼年被册封为皇太子，一直被皇帝带在身边亲自教养。三皇子水沅自幼就是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小书呆子，现年二十五已经在文人圈里小有名气，当然这个名气主要是他喜欢读书更喜欢结交读书人，更为了读书和结交读书人跑到国子监里当个学生。不止如此，在几年前给他议亲的时候，祺祥帝本来在四王八公的女儿中挑选，他却非要娶清贵人家的姑娘，最后祺祥帝竟然欣然同意，并做主让他娶了山东孔家的小姐！山东孔家虽然是孔老夫子后人，但是多年来早已不涉足大华朝堂，只是以教书育人、诗书传家，一个皇子的正妃竟然是个没有官职在身的家族女儿，让三皇子的母亲甄贵妃差点气撅过去！
四皇子水淳的母亲是冯淑妃，她是元后的教书侍女出身，也曾伺候过小佟氏皇后一阵子，之后因为颇有些才名被祺祥帝封为才人在宫中伺候，与小佟氏皇后前后脚的生下皇子，可惜五皇子一出生就夭折，冯氏当时虽因诞育皇子有功被晋升，但她还不是一宫主位，不能亲自抚养皇子，于是她左右权衡后就将刚刚满月的孩子送到了小佟氏皇后的宫中，小佟氏皇后因为皇子夭折对水淳也是呵护备至犹如亲生，只可惜小佟氏皇后因为丧子之痛打击过甚，在九年前也就是祺祥三十三年过时了，当时的水淳不过十四岁，一夜间从云端跌入深渊，好在他议亲的时候祺祥帝可算想起了自己一度宠爱过的孩子，选了缮国公府二房的嫡长女进府给他做正妃。
六皇子水泽比四皇子要小上几岁，这期间主要原因在于祺祥帝一度宠爱一个长相非常酷似两位佟皇后的歌姬，但是歌姬身份卑微祺祥帝尚且明白，无论如何宠爱也没有让她生下孩子！水泽的母亲原本是掖庭最底层的奴才，一个非常偶然的机会被祺祥帝看中，不过一次宠幸她竟然身怀有孕，祺祥帝也就将她收入后宫，只是她虽然生下皇子可恩宠却淡，一年半载的见不到皇帝，好在当时小佟氏皇后非常仁善，不忍看她被欺凌也是屡屡的求皇帝分封，才勉强坐在良嫔的位子上！可是她的儿子水泽天资聪颖，若不是为着他的母妃出身卑贱也不至于连带被皇帝不待见，本来皇子年纪大了都可以跟在皇帝身边学习朝政，像四皇子就算当时不被祺祥帝宠爱了还不是十五岁就能开始学着办差了，可是水泽今年已经十七了依旧除了在书房念书最多能在御书房听听政。
七皇子水汐仗着母妃意妃出身穆家的旁支，父亲和兄长介在军中行走过，被送入宫后因为长相惊艳甚为得宠，进宫当年便有了身孕，次年生下水汐，被破例封妃！当时在宫里可谓是掀起了轩然大波，之后穆意妃在宫中可谓是宠冠六宫，可是她的儿子水汐却偏偏和他相差三岁但是卑微至极的六皇子投契。最可笑的是和六皇子投契的还有九皇子水泗，他是冯淑妃的次子，是在多年后才生育的，和四皇子相差了十多岁，要说兄弟俩岁数差那么多应该很亲近，但是水淳为人冷淡，水泗自幼就是个活泼好动的，两兄弟又因为冯淑妃更加疼爱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而屡屡出现龃龉，倒是水泽为人谦和，又常在上书房一起读书，更加总是纵着水泗才让九皇子对这位兄长比自己的亲兄弟还亲厚。
之后的几位皇子不过占个排序，都是没过满周岁就薨逝的，有的甚至连个名字都没有！还有个十二皇子水溶，他的母亲是淑妃的族妹，意妃进宫后一直盛宠不衰，甄贵妃仗着自己是甄家出身与众不同自然不怕，淑妃唯恐自己之后冷落深宫，那自己的两个孩子该如何过日子，只好联系娘家挑选优秀的族妹送入宫廷为她争宠！小冯氏进宫日子不长因为性子安静很得皇帝喜欢倒是真的分了意妃不少宠爱，此次诞育皇子被当今敕封为静嫔，十二皇子刚刚满月尚在襁褓。当然皇帝也有公主，而且数量还不少，但是多年来为了维持各方面的平衡，成年的公主基本都嫁去了摩勒、拓博等周边部族。
今天林氏提到四皇子水淳，因为穆霭青年时曾在京中任职与四皇子算得上是良师益友，直到几年前穆老王爷病逝，刚刚新婚的穆霭带着妻子返回西疆接替父亲，四皇子先送走了慈爱的养母继而又送走了良师，自此性格大变、从开朗少年变成了冰冷阴沉。多年来水淳一直和穆霭一直有书信联系，只不过因为穆霭镇守边疆，五十万大军的军权太过扎眼，两人只好通过秘密的方式来往防止有心人拿这件事做文章。
“民女？！”这是穆霓裳没想到的，大华是个极看重阶级地位的王朝，进宫选秀必须是文官四品以上、武将二品以上的嫡女，就是官员庶女都无资格进宫待选，何况是平头百姓人家！当日水沅娶孔氏女就已经让满朝非议，好在孔家是世家大儒，而历代大华君主又都颇为看重读书清贵人家，也算是勉强罢了！皇帝临幸一个民女？！这还和宫中的歌姬、奴婢不同，毕竟进得宫去就是伺候皇帝的奴婢，皇帝只要不是过分宠爱朝臣们也勉强忍了，就好比良嫔，若不是小佟氏皇后屡屡看在水泽的面子上启奏，她无论如何没机会坐到嫔位，不过好在她并不得宠，就算是在嫔位上还不如一个得宠的才人过的好，再说水泽已然成年，朝臣们就算看在皇子的面上也不会苛责皇帝不许良嫔封嫔。
“是呀！听说不单是个民女，还是个江湖女子！”林氏刚才咋一听闻的时候也是心中一惊，皇帝和一个江湖女子有所沾染，这还不得让御史们逼着写罪己诏？！当今就算年纪大了，也不能这么糊涂呀？这不是自毁清誉吗？！穆霓裳微微叹口气，这次怕是皇帝会犯众怒？只是不知道是个怎样的女子，让皇帝这么不顾一切？！林氏无奈的继续道：“听四皇子话里的意思，那民女似乎有了龙种而官家也似乎想把这孩子留下，四皇子希望你父亲出面规劝陛下！”
“不可！”穆霓裳心头一颤道：“母亲，这个浑水父亲万万不能蹚！”
看到女儿紧绷的小脸蛋上严肃的表情林氏一愣道：“为何？”虽说文死谏武死战，但是穆霭身为封疆王爷对于皇帝行为也有劝谏之责！林氏不明白女儿为何如此紧张？！
“母亲！你想想父亲手握西疆五十万大军，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让人觉得是他代表五十万大军说的。”霓裳边说边用手指在母亲的手心里写了几个字。感觉到“功高震主”四字林氏登时一愣，是呀！皇帝会觉得穆霭不是在劝谏他而是拿五十万大军在威胁他！林氏慌张了起来，赶紧吩咐穆霓裳回去休息，她自己则遣身边的严嬷嬷到前院书房通传穆霭自己有话要说。
看到母亲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霓裳也未作停留晃晃荡荡的回了自己的住处，她相信父亲是个明白人，他会看出来这里面的利害关系。民女事件似乎就这么被揭过去了，因为父亲自那日之后再未提起此事，霓裳也就慢慢的忘了，直到数月后，黄姨娘在穆王爷的期盼中生下了一个女孩，这次穆霭真的有点失望了！他们穆家三代单传，父母、祖父母早亡，穆家虽有旁支但一个是血缘并非很近只能算是五服之内，而且有能力者着实的不多，更有的都已经弃武从文。
穆霭把二女儿的冠名权交给了林氏，自己则带着穆霓裳骑马打猎去了。坐在父亲的怀里穆霓裳知道父亲现在心中难过，他不是真的重男轻女，且看他对待自己的态度就知道了，只是因为平西王府需要一个男孩、需要一个王位的继承人！在华朝，按说庶子是不能继承王位的，宁可从族人挑选过继的孩子都不会为庶子请封，但是如果从孩子一出生就记在主母名下、由主母教养长大又另当别论，本来穆霭和林氏也是这么打算的，可惜天不遂人愿，偏偏这回黄姨娘的孩子还是个姑娘！
“霓裳，你要是男孩该有多好！”这是在穆霓裳以弩机射下一只野兔的时候穆霭感慨而发，穆霓裳才五岁，细嫩的手臂能够操纵弩机已是不易何况还能猎到活蹦乱跳的猎物！
“父亲，您真的那么在意妹妹不是男孩吗？”穆霓裳眨着眼睛看着父亲英挺的侧脸，在她的心中他是慈父，她不希望他和其他男人一样的看不起女人！
穆霭伸出大手摸摸女儿的头顶道：“哎！为什么那个不被祝福的孩子是个男孩，偏偏被给予希望的孩子竟是个女孩？”说完他可能怕自己的女儿心里不舒服蹲下身子道：“我的霓裳很好，可是我不希望把平西王府的重担压在你的身上，我希望我的女儿永远是掌上明珠！”
“父亲！”穆霓裳感受到了从不曾拥有的父爱。同时穆霓裳知道了一个秘密，父亲说的那个不被祝福的孩子肯定是数月前四皇子说的那个民女生下的孩子，是个皇子？！看来皇帝是真心的喜欢那个女人，否则绝不会留下这个人生的污点。要知道当年皇帝宠幸六皇子的生母现在的良嫔，因为她是充入掖庭的罪奴皇帝因此被多少人诟病，前朝的弹劾如雪花纸片般落在御书房的桌子上，若不是良嫔很幸运的一次就有了皇子，估计这会儿已经被皇帝赐死了！连带着这些年六皇子也不被皇帝看重。这个私生的孩子，会有什么样的结果穆霓裳真的不敢想。
穆家次女的名字被林氏顺着霓裳的排序起名为穆雲裳更加许她的生母养着，林氏的大方得到了穆霭的感激！可就在他们夫妻浓情蜜意的时候，远在姑苏的林家传来噩耗，林氏的父亲、穆霓裳的外祖父、林家的最后一位袭爵的侯爷病故，林家偌大的侯府就留下了林氏的母亲和十七岁的弟弟！林氏远在安西即便心中再着急也去不了，因为穆霭是封疆的勋略不能私自离开勋地，所以林氏也不能像其他妇人死了父亲可以央个着丈夫带着孩子回去悼念！更因为林父的去世穆霭第一件事就是要上表丁忧否则会被弹劾为不孝长辈，女婿为丈人按律是要守孝九个月，何况现在不是战时这里不是非穆霭不可！虽然以战力来说，确实非他不可！可自古领兵的多被参功高震主，穆霭可不想因为这种事情毁了穆家的名声！丁忧的折子递上去很快就得到了朱批，皇帝夺情给穆霭一个月假期帮忙处理丈人的后事。本来是好事，可因为家中只有两个姨娘还有个襁褓中的婴儿，更有田庄、铺子一堆的庶务不能无人主事，最后反而是穆霭带着穆霓裳去了姑苏，作为女儿的林氏倒被留在了安西无法为亲父奔丧。
第一次远行穆霓裳心中雀跃，穆霭将她打扮成男孩的样子，骑马带着她和一队夜枭卫队前往姑苏，本来林氏万万不放心让女儿前往，但是穆霭却坚持说他能照顾女儿，她只好答应，本想让杨嬷嬷或者鸾凤跟着，没想到反被穆霓裳拒绝了，一路上带着个奶嬷嬷或者丫头太不方便更何况她们还没有武艺防身。林氏看着女儿被扮成个假小子，心中除了叹气只能是摇头了，人家的姑娘养在深闺学习女红针织，自家的闺女不但舞枪弄棒还四处疯跑，看来之后只能在穆霭下属的孩子中挑选合适的郎君，否则谁会要个疯丫头？！
安西是大华的西北边陲，平日里缺水干旱、风沙极大，到了姑苏那可真是天渊之别，这里是扬州水乡，连女孩家的皮肤到了这里都会变得水润细嫩，路上的平民女子都是吴侬软语，举手投足透露着江南女子的温柔似水。穆霭一路疾行，虽然出门的时候他信誓旦旦，可其实他还是悬着心就怕女儿较弱吃不消，谁知道自个闺女似乎比在家的时候兴致还高，出门在外不但对风土人情如数家珍，更加对地理、城门建筑等物说的头头是道，那些可都是行军打仗必备的知识，穆霭再次心中喟叹：为何霓裳不是男子，否则我穆家还能再出一个常胜将军！
林家五代列侯，在姑苏是有名的名门望族，穆霭虽多年不曾来过但是依旧能清晰的记得自己岳父家那敞亮的大门，可是再次站在这里的时候穆霭又是一声叹息。还是那座大门，只是黑漆的大门上挂满了白色的灯笼和白幡，院子里来往的人不过三三两两好不萧条，穆霭交代夜枭的首领龙钰带着卫队门外等候，自己带着女儿迈步走进了院子，老管家林忠看到穆霭三步并成两步跑过来道：“姑老爷，您来啦？！”说完老人苍老的眼睛里闪现了泪花，穆霭赶紧双手搀住要下拜的老仆，后面跟着的仆从也都纷纷参见这位老侯爷总是夸口的姑爷！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