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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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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平十七年到二十一年间发生了不少大事,其中影响最广泛的,一是王朝储君突然于寝宫中暴毙身亡,二是身为京城四大家族之首的岛田家族的败落。
自六年前岛田家三长老于内部斗争中殒落后,其族内的境况便一日不如一日。家族的产业中无论是合法的还是见不得光的,统统莫名其妙地被人或是吞并或是查处。各地分家的负责人也像是商量好了似的,与本家玩起了集体失踪。
随着各分家的崩坏,多年来埋藏在岛田内部的隐患逐渐显露了出来。早已腐朽不堪的本家承受着来自内外两方的双重压力,终于在一次次的冲击下变得分崩离析。
这件事从表面上来看是他们内部管理不善导致的,实际上背后还不知道存在着多少个推手。随着岛田覆灭造成的动荡渐渐平息,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组织们也一个个地浮出了水面,悄无声息地分割岛田家遗留下来的资产。
因此成名的也有不少,其中最惹人注目的便是近期新兴起来的组织--“夜枭”。
夜枭,又名猫头鹰,北方人民也称之为“夜猫子”。它们常常于夜间行动,振翅间悄无声息,叫声如小儿夜啼般阴森凄凉,被世人看作不详之鸟。
这个新兴的组织也是一样,他们的行动隐秘而又迅速,无声无息间便能倾覆一个偌大的家族。虽然他们在捣毁岛田家的犯罪网时出了不少力,但由于使用的手法都太过激进、狠毒,让知情的人不禁毛骨悚然,所收到的的评价也褒贬不一。
岛田家经营了这么多年,本家与各个附属家族间的关系错综复杂,想要一网打尽并不容易,难免会在一次次的“清洗”中漏掉几条漏网之鱼。这些由岛田家从小培养的死士对家族都忠心耿耿,参与到此事中的组织稍不留神便会被他们反咬一口。
但这些行动取得的成效无疑是巨大的,至少在百年之内,岛田家是绝不可能恢复往日的“盛况”了。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听闻夜枭便“招安”了一个岛田家的死士,这为他们捣毁分家的据点提供了不少的便利。理所当然的,这位“岛田家的叛徒”受到了几乎所有岛田家余孽的针对,可惜夜枭对他的保护实在太过严密,至今都没人查明他的真实面目。或者说,知道他身份的敌人都已经被处理掉了,这也从另一个方面证实了夜枭的能力,以至于吸引了更多的青年才俊来加入他们。
几年间,夜枭便成为了王朝新兴组织中最为惹眼的一个,影响力无限接近于老牌情报机关凌风阁。
不过这一切都与源氏这位前“岛田家的走狗”无关了,自两年前岛田城被一场大火烧成灰烬后,他便借机脱离了夜枭的掌控,开始了他曾经十分憧憬的浪迹天涯的日子。
偶尔他也会遇到一些刺杀,这对于他来说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毕竟无论在他为岛田家卖命时,还是在他逃离了那个囚笼成为一只自由自在的“灵雀”后,他的手上都沾染了不少的鲜血。那些人中有些是死有余辜,有些则是受到了无缘无故的牵连。若这是在几年前,他定会对这些细节不以为然,但如今的他早已经不是从前只知道战斗的傀儡了。
而这也正是他决定退隐江湖,成为一名游侠的原因之一。
源氏呷了一口杯中的热茶,听隔壁桌的几个人谈论邻县发生的灵异事件。虽然他一直坚信着“万物皆有灵”这一说法,但对鬼神一说却一直持着怀疑的态度。毕竟这世间若是真的存在鬼怪与神明,那些真正作恶多端之人早就该被投入地狱撕成碎片了,哪还能留在这阳界逍遥自在。但他近日来很有闲心,所以也愿意听听这些在他看来完全是捕风捉影的传言。
“……你们是没看到啊,那婆娘的肚子上被掏了个窟窿,连肠子都掉出来了,血喷得满屋子都是,但她那面放在桌子上的梳妆镜上却一丝儿血都没沾上。而且县里的仵作说,她早在两天前就已经断气了,可是当天下午还有人在城西的粮油铺子瞧见过她,你们说奇不奇怪?”一个面上有疤的壮汉高声向围在他身周的人讲述着他所听到的传闻,将桌子拍得“砰砰”直响。
“要我说,她那面梳妆镜一定有问题。早先便听说过镜子这东西能够沟通阴阳两界,让凡人也拥有穿行地府的能力。说不定就是这玩意儿把她的魂给吸了去,要不然她娘家的那些人怎么非要死乞白赖地要把它带走?”
“我倒是觉得那个李员外有些不对劲。”一个书生打扮的人插嘴道,“谁家遇到这种事不都是遮遮掩掩的,只有他们家把事情闹得这般大,就怕别人不知道一样。”
“小兄弟,看来你是刚到这边不久啊。”刀疤脸面露得色,“这平阳县两个月前就死过那么一个,还是县丞家刚嫁出去的小闺女,案子到现在还没结。这次好不容易查出了点线索,李员外再怎么不想让家丑外扬,可也得顾及着官老爷的面子不是?”
“你是说,县丞家的姑娘死得也是像这位娘子那般…可怖?”
“虽然不是一模一样,但也差不离了,总归都是被扯得破破烂烂的。而且听说那姑娘的屋子里也有那么一面镜子,还是那她出嫁时带过来的嫁妆。但是被她夫家的人给烧了,说是不吉利……”
“你这消息是从哪听来的,我怎么听说李员外家的那个是冲撞了妖怪头子,被狐妖给掏了心?”一个声音突然从众人的背后传来,打断了刀疤脸的话。
刀疤脸面露不悦:“你又是从哪听说的?这事可是我那在县城里做工的兄弟告诉我的,难道他还能骗我不成?”
“我也是听朋友讲的,我那兄弟告诉我,那吃人的妖物足有五尺高,爪子有海碗那么大。一爪子抡下去,熊瞎子的脑袋都得开瓢。”
临桌一个蓄须的中年人说:“你别说,前些天我们去平阳县的铺子里收租,还真在路上碰见过一个那样的玩意儿。柱子,你说是不是?”说着,中年人推了推和他挤在一桌的黑脸男子。
“你这么一提,我倒是有些印象。”被叫做柱子的男子思索了一下,说道,“那时候我正瞌睡着,突然就被老王那狗娘养的叫起来了,非说让我瞧瞧狐狸精。大半夜的,我们离得又远,只看见那畜生通体雪白,个头有虎崽子那么大。要是真有什么吃人的妖怪,估摸着就是它了。”
店小二也附和道:“我那走货的姑爷好像也在那附近瞧见过,就在两个之月前。不过他遇着的那个畜生嘴巴可没有狐狸那么尖,看着更像是一条大白狗。”
“嘿,狗可不会掏人的心出来吃。”有人调笑道。
刀疤脸的大汉见话题已经被人带偏,面露不愉:“管它是狐狸还是狗,畜生就是畜生,干出什么事来不稀奇?”
店小二摸了摸鼻子,陪笑着退了下去,说是要去后厨看看新酱的牛肉有没有做好。
不过屋里的这群人再也没有要听他说话的意思,他们三两个的讨论起了那些个志怪小说里的精怪,其中不乏有一些香艳的情节,惹得几个年轻人怪叫连连。
源氏全程保持着沉默,只在那面上有疤的汉子口吐恶言时皱了下眉头。他坐在整个酒楼最不起眼的位置,身形隐隐地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了一体。
但即使他的蔽息之术已经炼得炉火纯青,却还是有人注意到了他。那男子全身笼罩在黑色的长袍中,就连面容也被兜帽下的阴影遮盖了大半,只露出了线条分明的下颚和嘴唇周围被精心修剪过的短髭。
这胡髭还真不错,源氏这样想着。
待他再过上几年,也要留一个,省得总被人认作尚未成年。
虽然那人没对他流露出什么恶意,但不加掩饰的审视还是让他感到了恼怒。这些年来有不少人因为他的外表对他出言不逊,自然是遭受了他的报复,但也没少为他添堵。
惹怒灵雀必定是要付出代价的,虽不至于挫骨扬灰,但让那人吃点苦头还是有必要的。
源氏摩挲着手中的茶杯,琢磨着一会该使一个什么样的坏招,才能在一瞬间掀掉那人的兜帽。还没等他想出办法,原本去了后厨的店小二便吵吵嚷嚷地回到了大厅。
-未完待续-